第 49章 坦露心迹的刹那
其实霍鸿骅说的话赵诺思不是很懂，但她有一点好，听劝。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
就当赵诺思要表明决定的时候，周曼青制止她，并劝说道：“别这么急下结论，你回去好好想想，实在想不通，可以询问赵老先生。”
提起赵家琛，周曼青问她：“你要做生意的事情，赵老先生知道吗？”
赵诺思尴尬地摇头：“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讲。”
冯友胜也劝她：“濠江毕竟是赵总的地盘，你做事之前总要跟他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
说完他还看了周曼青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周曼青脑袋里冒出问号，用眼神询问他：做咩？
冯友胜搬起椅子挪到周曼青跟前，倒骑着，双手趴在椅背上，不好意思地问：“那什么，如果我想跟你合作，能不能拿最低价？”
赵诺思一脸震惊：“你也要去濠江做生意？”
这就是商业竞争吗？
还没有正式开张，竞争就已经开始了吗？！
“没有的事，我在濠江既没人脉，也没势力，去那边干嘛。”
“噢。”
赵诺思一秒收回谴责的眼神。
冯友胜：“……”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变脸超快。
“虽然我在濠江没有人脉，但在湾湾还是有一点的。”他举起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距离。
周曼青有点心动，冯友胜的能力她信得过。
但是……
公司生产规模不够啊。
霍鸿骅想了想说：“这事不急，可以让胜仔先做一份详细的计划。”
“你也一样。”
赵诺思面露苦恼：“可是我没做过呀。”
“你可以去请教赵总，有些事情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你说呢？”
赵诺思若有所思。
-
回家途中，赵诺思坐在车里一直在思考霍鸿骅那句话。
十六岁之前，赵诺思是被赵家琛护在手心里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十六岁之后，赵家琛生了一场大病，虽然没有引起动荡，但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昔日对她慈祥和蔼，疼爱有加的叔叔伯伯，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复杂。
阿姨婶婶也收起了她们的仁慈和善良，开始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堂兄弟们更恨不得她早点嫁出去，好用她的婚姻给赵家换来更大的利益。
还有那些对她阿谀奉承的堂姐堂妹，转眼就好似变了个人，每次来找她总会用炙热的目光盯着她屋里的一切，过分时甚至还会擅自去穿戴她的衣服鞋子和首饰，想占为己有的心思藏都藏不住。
赵诺思去跟赵家琛告状，换来的只有小惩大诫。
恍然间，她终于意识到，赵家琛是真的老了，他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意气风发，他有了软肋。
但那根软肋不是她，而是赵家的未来。
他想要有人能够延续赵家的香火。
赵诺思说不沮丧那是假的，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公司的事情她不懂，没有人教过她任何有关商业方面的知识。
赌场她也没去过，甚至连打牌的规则都记不太清。
想跟堂兄弟争，无异于痴人说梦。
赵家琛再怎么喜爱她，也不会把几个亿的财产交给一个毫无商业经验的人打理。
她的人生仿佛只剩下嫁人这一条路可走。
直到赵诺思在报刊杂志上得知周家灵堂争家财的风波，她看到周曼青就好似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周家人好歹还会维持表面和气，赵家的叔叔伯伯可没有一个是善茬。
等赵家琛离开，他们绝对会撕破脸皮。
“小姐，到了。”
司机的提醒让赵诺思回过神。
她在大门外下车，走进客厅听见电视里在播放帝女花。
赵家琛坐在沙发上，脚尖一点一点跟着节奏打拍，听到脚步声走近才扭过头问：“都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有没有吃饭？”
“吃过了。”赵诺思抚顺裙摆，在赵家琛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同阿鸿一起？”
“嗯。”赵诺思不想他误会。“还有胜仔和曼青。”
“曼青……”
噢，他记起来了。
生日宴会上那个很彪悍的女仔。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变这么好了？”算算时间也才过去小半个月。
“有眼缘嘛，我跟她很合得来，你想。”赵诺思掰手指细数周曼青的优点，“她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人又聪明，什么都懂，好犀利！”
“最最重要的是，跟她一起玩我能学到很多。”
“哦？”赵家琛把电视声音关小，“你学到什么了？”
“嗯……”赵诺思继续掰手指，“比如之前去海钓，她有跟我分享投资策略，还有啊，我听她在跟霍鸿骅他们讲什么股票做空？但是那个太复杂了，我没有听懂。”
“今天呢她又有教我经销商和代理商的区别。”
赵诺思简单地把周曼青的话复述了一遍，赵家琛不禁点头称赞：“听你这样讲，那她确实很有商业头脑，很会做生意。”
比她老子脑子灵光多了。
“不过，她为什么会跟你讲这些？”
赵诺思抱起抱枕，撇嘴：“还不是因为刘家，自从上次生日宴会之后，他们一直跟曼青过不去，我就想帮帮她咯。
“我说我可以帮她把商品卖到濠江，阿爷你猜她回什么？她问我怎么卖。”
“我当时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丢死人了，然后她就跟我讲了经销商代理商那些话。”
赵家琛唇角的笑意缓缓凝滞，他眯起眼，问赵诺思：“你想做生意？”
赵诺思刚想回答是，就听到赵家琛后半句：“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周曼青在怂恿？”
“阿爷！”
赵诺思抛开抱枕怒目而视，“什么叫怂恿？难道我不能做生意吗？”
她想大吼大叫，想大声质问赵家琛：未来赵家的每一分钱都不属于她，她想为自己挣点家底有错吗？
为什么连这点小事都要怀疑她朋友的别有用心？
就算周曼青真的怂恿她去创业，去帮她卖货，那又怎么了？
周曼青教她挣钱，教她如何养活自己，而赵家的某些人只会想方设法地把她卖掉，控制她的后半生继续被他们吸血！
赵诺思气到双手控制不住颤抖，喉咙却像是被掐住了一样，堵得难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家琛双目圆瞪，惊怔了好几秒。
他似乎还是头一回见赵诺思发这么大脾气，一时间竟然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诺思，你，你先冷静，阿爷没有那个意思，哎，别哭啊。”
赵家琛拿过桌上的纸巾盒，慌乱地抽出好几张，一边擦一边解释，“阿爷是怕你被人利用，没有说不让你做生意。”
“你想开什么公司跟阿爷说，阿爷帮你，再给你找个专业的经理，让她帮你管公司，你只管收钱，好不好？”
赵诺思撇开脸，吸着鼻子抽抽搭搭道：“我才不要，那样的公司根本不属于我，开了也没意思，我相信曼青，也只跟她合作。”
赵家琛捂胸口。
完蛋，孙女居然相信一个外人，不相信他。
心好痛！
这难道就是迟来的叛逆期？
“那，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是阿爷帮得上忙的？”赵家琛期待地看着她。
赵诺思擦干净眼泪，认真想了想，还真有。
“霍鸿骅让我写一份计划书，我不会，阿爷你……算了，你还是找个人来教我吧。”
赵家琛不服气地拍桌：“不就一份计划书，看不起谁？”
“走，跟我去书房！”
没过多久。
书房里传来赵诺思崩溃的叫声：“云舒只是一家小公司！小公司！怎么可能日产几百吨的货？！”
“……这么多店我怎么管得过来？”
“我是去做生意，又不是去跟人抢地盘，要这么多能打的保镖干什么？！”
“10块钱一包……天呐……”
书房门打开。
赵诺思推着赵家琛走出来，恳求道：“阿爷，你还是别帮倒忙了，给我找个懂商业的人来就好，感谢。”
“诺思……”
话未说完，门哐珰一声已经关上。
吃了个闭门羹的赵家琛懊恼地走下楼，跟管家小声嘟囔：“我看刘绍庭针对周曼青那么久都没将她拿下，还以为她开的公司跟刘绍廷的房产置业差不多规模，哪知居然只有那么丁丁点大。
亏他长那么大年纪，连个十八岁的后生女都斗不过，出息！”
刘绍庭算计周曼青的事在圈子里不是秘密，有人闲得发慌，设局打赌周曼青什么时候破产。
有压三天的。
也有压一周。
最久的压了一个月。
然而三天过去了，云舒屁事没有。
七天过去了，云舒依然活着。
刘绍庭那些肮脏的手段骗得了无知的市民，骗不了圈子里知根知底人。
又是烧电路毁机器，又是扔尸体恐吓，再加上各路媒体的舆论施压，不入流的操作一个接一个，最后连商业间谍都安排上了，居然还没能把云舒搞死。
周曼青是不是走运他们不知，单刘绍庭丢脸就够他们笑话好久。
-
在赵诺思苦哈哈地头疼怎么写计划书时，霍鸿骅和周曼青在维港散步。
今天的晚霞特别绚烂。
浪漫的粉紫，哪怕住在香江好多年，看一万次还是会心动。
周曼青趴在栏杆上，望着烟灰色的海面，心情久违的得到了宁静。
霍鸿骅插着口袋站在她旁边，海风吹拂起他额头的碎发。
景色唯美，气氛正好。
他侧过头望着周曼青，这一瞬间，他的心跳好似开始发疯，一下一下，如烟花般炸开。
“曼青。”
“嗯？”
周曼青看向他，眼里映着漫天霞云，盛满了光。
霍鸿骅喉结滑动，压着嗓音的震颤，他想说：“tu me plais beaucoup(我喜欢你）”
可话语在舌头滚了一圈，他到底没有勇气说出口。
霍鸿骅失笑，插着兜转过头去道：“没什么。”
周曼青怔怔地望着他的侧颜，眸光微闪。
她将脸颊边散乱飘动的发丝勾到耳后，故作平静地问：“胜仔怎么忽然要跟我合作？”
霍鸿骅望着海平面深吸一口气道：“他老豆想把另外两个儿子也塞进公司做部门经理，胜仔不同意，跟他老豆吵架，他老豆放狠话说，要把胜仔撤职。”
“你别看胜仔大大咧咧整天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其实很不容易。”
毕竟像冯永年那么偏心的爹，世间少有。
-
医院。
段家文打完吊针，见冯友胜还没有离开，问他：“你今晚不回去？”
冯友胜正翘着腿看小说，闻言眼睛都不挪一下：“在医院陪你还不好？”
“我是无所谓，就怕珊珊担心你嘛。”
冯友胜道：“放心，我有跟她报备。”
段家文感觉腰侧有点痒，艰难地伸手挠了挠。
“哎，胜仔，你真的打算辞职不干了？”
“不然呢。”冯友胜讥笑，“与其等他们来抢我的职位，还不如我识相点自己滚蛋。”
段家文望着天花板叹气：“有时候我真的很怀疑你那后妈是不是给你阿爸下了降头，不然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糊涂成这样。”
冯友胜嫌弃：“那是因为他本来就糊涂。”
否则他亲妈也不会早死。
“你就不怕公司被那两个人毁掉？”
“随便，反正又不是我的公司，最后哭的人也不会是我。”
冯友胜想得很开。
别看他走在外面遇到的人要恭恭敬敬喊他一声冯总，实际上公司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股份都在冯永年和他两个宝贝儿子手里，他不过是一个打工仔。
既然好处分不到，那坏处自然也跟他无关喽。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你不是知道。”
“啊？”段家文震惊，“你真要跟周曼青合作？我以为你只是开玩笑！”
冯友胜瞥他一眼：“你见我什么时候在赚钱方面开过玩笑？”
搞钱，他绝对认真！
不然光靠冯永年发给他的那点微薄的薪水，他连车都养不起。
“可你之前不是说要开超级市场？”
“对啊。”冯友胜没否认，“但开超级市场跟周曼青合作又不矛盾。”
相反，她生产出来的产品完美符合超级市场上架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