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代理商
“他没找你？”
“嗯哼。”
霍鸿骅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笑意，也跟着笑道，“不撞南墙不回头咯，不过呢，有另外三家厂商拿着一模一样的图纸来找华宏。”
周曼青哇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感叹：“他真有够大方，估计卖了不少钱吧。”
“物以稀为贵嘛。”
虽然刘绍庭发癫起来像疯狗一样，但他也狡诈多端，不缺商业头脑。
霍鸿骅有估算过，为了得到这份资料，刘绍庭前前后后起码砸了两百万。
然而他转手一卖，这笔钱立马就收回来了。
不仅没亏，反而有赚。
至于那些厂商是不是心甘情愿掏钱……
霍鸿骅倾向于“是”。
就像荃湾棉纱口罩厂的老板，云舒口罩卖得好不好，他们应该最有感觉。
其他产品也一样。
但凡有点商业嗅觉的人，经过这一个月，应该都能看出来云舒公司的发展潜力。
尤其是无纺布这一块。
已经有不少外商想要投资，提前抢占市场。
还有很多外资企业在打听卫生巾的制作技术，想要将其带到他们国内本地。
就连那些普通的小贩都在往船上一箱箱搬货，运到濠江和湾湾等地卖高价。
谁让整个亚洲区，有且仅有云舒一家工厂。
周曼青不赚钱，谁赚钱？
就连他都忍不住跟着建立了一座非纺织布工厂，开始研究制作各种材质的无纺布。
“送上来的肥猪不宰白不宰，多收点钱咯，霍先生。”周曼青怂恿道。
霍鸿骅下意识回了一句：“然后分你一半？”
周曼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也不是不可以。”
她要扩建工厂，又要开品牌店、建仓库，资金确实有点紧张。
虽然云舒每天都有十几万收入，但材料费包装费运输费等成本扣掉，剩下的钱能用的其实并不多。
听周曼青语气变化，霍鸿骅就猜到她可能是缺钱了。
公司发展扩张阶段就是这样，每天赚的多，用的也多，花钱如流水。
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资金链断裂。
若没有刘绍庭在后面追赶，周曼青本可以走慢一点，但现在前有狼，后有虎，周曼青即使想慢，也慢不了。
霍鸿骅掐了掐眉心，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
之后几天，报刊媒体唱衰云舒的声音越来越多，尤其是致癌这件事。
大多市民都是闻癌色变。
医院那边倒还好，毕竟医疗用品都经过正规途径检测，即便有问题，他们也可以拿去相关部门检验。
但药店那边有不少人都来退货。
周曼青不管他们是真心实意听信了谣言，还是收了钱替人办事，都同意了给他们退款。
“linda，记下那些人的店铺名，以后注意点。”
周曼青不会拒绝跟他们做生意，毕竟钱是无辜的，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就缩小市场。
但是可以酌情处理。
合作伙伴那么多，率先给关系好的先发货很合情合理吧？
他同我关系好，拿货比你便宜一毛，也很合情合理吧？
恶心人，谁不会啊。
周曼青承认，她就是小心眼，就是爱记仇。
等她扩张海外市场，弄个黑名单，以后想拉黑谁就拉黑谁。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等着瞧！
-
霍鸿骅等人都闻到了风雨欲来的味道。
段家文打电话问周曼青要不要帮忙，他可以发文章把那群满嘴喷粪的烂臭报社骂回去。
感受到朋友的关心，周曼青心情好了不少。
“多谢，但这样做恐对你报刊风评有影响。”
段家文满不在乎道：“这你就不懂了，呐，当大家都一致口径的时候，如果有人出来唱反调，那肯定是唱反调那个人更加引人注目对不对？
就像阿婆吵架，要吵起来才好看嘛，吵得越凶，围观的人就越多，光一个人在那边讲有什么意思。”
“噢，我明白了，你是想蹭热度，撕逼上热搜。”
段家文：“？”
热度他隐隐能弄懂。
热搜是什么意思？
不过蹭热度这个词，感觉意外的合适。
于是装模作样承认道：“嗯，没错，我的确想撕逼蹭热度。”
周曼青嘴角抽了抽，戳破他的小心思：“我看你就是想赚钱吧。”
“咳咳！”
电话对面传来心虚的咳嗽声。
段家文抠着桌上的纸张，小声为自己辩解：“我也不单单是为了赚钱，主要还是想帮你澄清，如果你有产品相关的检测数据，可以发我一份。”
周曼青露出一抹微笑：“那就麻烦你了，我下午派人送过去。”
“ok，我这就去准备文稿，那先这样，拜~”
“拜拜。”
段家文动作很快。
就在联系后的第二天，风华日报和风华周报就开始跟其他报纸杂志对喷。
标题加黑！加粗！加叹号！
主打一个舌战群儒，众人皆醉我独醒。
通篇文章除了中间的三分之一是在替云舒公司澄清谣言，开头和结尾全是对其他报刊媒体的“脏话”输出。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有种不顾大家死活的疯癫感。
段家文甚至还旧事重提，把刘玉仪和刘绍庭拉下水。
别人怕他刘绍庭，他段家文可不怕。
就指名道姓写：刘玉仪！刘绍庭！
有种你来打我啊！
嘚瑟过头的结果就是段家文走夜路真的被人套麻袋打了，不过不是刘绍庭，是其他报刊媒体找来的小混混。
当周曼青知晓这个消息后，表情是这样的：(；￣ー￣)
霍鸿骅则是这样：(￣ー￣)
冯友胜只有鄙视：→_→
谁家富豪少爷走夜路不带保镖啊？
“亏你还是搞新闻的，这些年那么多件绑架案，远的不说，刘玉仪那件事才过去几天？”
“我看你是一点都没长脑子！”冯友胜把削好的苹果恶狠狠地塞进段家文嘴里。
段家文吊着一条胳膊一条腿，苦着张脸：“我也不想的嘛。”
周曼青擦干净水果刀，眼里充满了歉意：“对不住，是我牵累到你。”
“哎呀，不关你事啦，是他自己作死，一篇文章扫射那么多人，人家不记恨他才怪。”冯友胜斜眼看段家文。
段家文缩了缩脖子，安安静静啃苹果。
没多久，赵诺思也来医院探望他。
她买了花，还拎了水果。
“甘婶说，医院饭菜味道寡淡，所以我特意给你带了筒骨汤。”
赵诺思打开盖子，骨头肉香飘散出来，让人口舌生津。
段家文立马把咬过的苹果丢回给冯友胜，迫不及待道：“快让我尝尝，鬼知道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口热腾腾的饭菜都没食到，五脏庙早已饿的呱呱叫。”
赵家厨师手艺很好，病人餐都有撇掉油脂，虽然是肉汤，但喝起来很清爽。
赵诺思见这里也没有外人，坐下后直接问周曼青：“我家在濠江有很多房产置业，我闲来无事也想做点生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周曼青来了兴趣：“你想怎么合作？”
“就……拿货到濠江，然后卖？”赵诺思不确定道。
周曼青又问她：“怎么卖？”
赵诺思说不出来。
她在从小到大一直被娇养，赵家琛给她请了很多老师，钢琴、舞蹈、绘画、插花……
但就是没教过她怎么做生意。
想跟周曼青合作也是因为看到报纸上的新闻一时心血来潮，具体怎么做，她完全没有仔细思考。
在赵诺思的概念里，做生意可以和卖商品划等号。
只要把产品卖出去，不就可以了吗？
可周曼青却问她——怎么卖。
赵诺思眼里只剩下迷茫。
周曼青没有露出轻蔑鄙夷之类的表情。
香江千金圈子里有句话广为流传：嫁人当属霍，当女就看赵。
在别人看来，赵家琛视赵诺思为掌上明珠，对她十分宠爱，有求必应不讲，赵诺思还没有乱七八糟的兄弟姐妹和偏心眼的爹妈，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令不少千金小姐都感到羡慕。
尤其在赵诺思生日宴会之前，她们都以为霍赵两家会联姻，那时候的赵诺思绝对是令很多千金小姐艳羡的对象。
赵家琛爱赵诺思吗？
周曼青想，他应该很爱护这个孙女，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给她。
就像花园里精心种养的花朵，怕她太过娇贵，经不起一点风吹雨淋，然后给修了一座玻璃房，将她笼罩其中。
现在赵诺思自己想从玻璃房里走出来，周曼青当然要拉她一把。
“不知道没关系，可以慢慢学。”周曼青拍拍赵诺思的手鼓励道，“或者你先听听我们公司未来三年的计划？”
“什么未来三年，让我也听听？”
“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周曼青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才四点半。
霍鸿骅臂弯上搭着西装外套，黑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领带不翼而飞，裤腰里的衬衫下摆也被扯出来大半。
冯友胜喷笑：“你是要改行去当飞仔？还是说你公司遭遇抢劫？”
“不是抢劫，是车祸。”
“车祸？！”
霍鸿骅关上病房门，抓抓额头散乱的发丝，无奈道：“我来医院途中碰到五辆车连环撞，其中一辆车里有孕妇有小孩，我看到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就让司机先载他们来医院就医，我改坐巴士。”
霍总人生第一次坐巴士，才知一辆车居然能站这么多人。
鸡、鸭、鱼，大人、小孩都挤在同一空间，里面的味道可想而知。
霍鸿骅几乎是一路憋气过来，感觉身上都快要被腌入味。
“你为什么不打车？”
虽然的士很贵，但对霍鸿骅来讲，几十块钱路费洒洒水啦。
霍鸿骅无奈看着周曼青：“我也想啊，但我钱包落在车上，翻遍裤兜只有一个硬币。”
刚好能坐一趟公共巴士。
“噗……”
对不起，她不想笑的，但实在忍不住。
周曼青和赵诺思还顾着霍鸿骅的面子，不敢笑出声，冯友胜和段家文两人就没那么多顾忌，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霍鸿骅一巴掌拍在段家文那条吊起的腿上：“你还笑，如果不是为了来看你，我哪会遇到这种事。”
骨裂的腿打着厚厚的石膏，段家文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他躺在床上双手抱拳，豪气万丈道：“兄弟情义，肝胆相照！”
霍鸿骅回他一个字：“滚。”
他拉过凳子坐到周曼青旁边，问她：“你们刚才在说什么三年计划？”
周曼青就简单跟他讲了讲赵诺思想跟她合作的事，然后说道：“我的目标是未来三年内在香江各个区至少开设一家品牌连锁店，五年内辐射至内地和海外。”
“第一家品牌店就开在中环，店铺我已经选好了，正在交涉产权，预计最迟明年开店。”
赵诺思不懂：“品牌连锁店和普通的店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打个比方，同样是香水店，chanel 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品牌，你选哪个？”
赵诺思不假思索：“chanel。”
“呐，这就是品牌效应。”
冯友胜提出问题：“这么多家店，你怎么管？”
香江本地还好，如果远在海外，周曼青鞭长莫及，可能对方把钱私吞了都不知道。
“这点我也有考虑，我的想法是，招代理商。”
“一般像我这种生产医用、日用品的公司，大多是以零售的方式投入市场，也就是从工厂到经销商，再到消费者。”
赵诺思明白了：“我刚才说的，把货拿到濠江去卖，所以我就是经销商？”
周曼青点头：“是这个意思，经销商赚取的是买进与卖出的差价，进价越低，卖家越高，中间能赚取的利润也就越多。”
“那代理商呢？”赵诺思迫不及待地问。
周曼青解释说：“代理商和经销商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代理商没有货物所有权，这是两者最大的区别。”
为了方便赵诺思理解，周曼青从果篮里拿出两个苹果。
“我左手的苹果卖给经销商，他卖多少价是他的事，卖不出去烂掉亏钱也是他的事，都跟我无关，除非品质问题，我不接受任何退货退款。”
“右手的苹果，虽然我交给了代理商，但苹果的所有权仍属于我，这个苹果怎么卖，卖多少价都由我说了算，他只是帮我销售，然后从中获得提成佣金，他卖的数量越多，佣金就越高，如果卖不出去，可以退给我，但同样的，他也拿不到钱。”
冯友胜摸着下巴嘀咕：“怎么感觉代理商更像是在替你打工？”
周曼青：“……”
赵诺思面露纠结：“听起来，各有各的优缺点，经销商赚的多，风险大，代理商呢稳赚不赔，但利润很少。”
她问周曼青：“你觉得我选哪个比较好？”
霍鸿骅拿过周曼青手里的苹果，又问冯友胜要刀。
“恕我直言，濠江市场很大，但你在经营方面完全没有任何经验，想单独吃下这片市场，很难。”
“当然，在竞争产品出现之前，不管你选哪种模式，都能够稳赚，可一旦有类似的产品出现，或者市场达到饱和，经销商需要承担的风险就会大幅度增加，在你有应对能力之前，背靠云舒公司才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