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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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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轿厢不大,仅靠最里的一面能坐人,黑色的帘子厚重,不是强烈的风吹不开。为以防万一,左右窗上的帘子,还是又用铁钉固定在了窗沿上。

    关止因用手死死撑住坐椅,头和背都紧紧的靠着车壁,避免因车厢晃动,碰到身边的卓修璟。

    卓修璟摸着指上乳白的象牙板指,出声道:“不用那么紧张。”

    “我没想到会是卓二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关止因还是僵硬着身体,只听闻过卓家二公子整日里与三皇子鬼混,她没想到卓修璟竟然跟太子有关系,而且这关系还非常不简单。不知道卓佩娴是不是知道,她委托卓佩娴去找余无华,目的是让太子救她,那卓佩娴到底是去的太子府?还是直接找的自己二哥?

    关止因摇了一下头,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自己会被拉到哪里?太子会不会把她杀了灭口,让自己的“后路”不知七小姐是死是活,从而隐藏那封不存在的信?而且她如今知道了卓修璟与太子的关系,他们会放过她吗?她真能在半年后安然无恙的与娘和彩环离开这是非之地?

    关止因要烦死了,他三舅奶奶的,好好的生活在梨树村,苦就苦点了,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莫名其妙的享受了几天小姐生活,就天天担惊害怕,脑子都要烧糊了。

    “在害怕?”卓修璟盯着自己的扳指,继续拨弄,听不出这声音是嘲笑还是关心。

    关止因是很担心,可是千万不能表现出来,得要让太子觉得她胸有成竹。她耸了耸肩,放松了身体,故作自信的看着卓修璟,说:“我在害怕?还是太子在害怕?”

    卓修璟身子前倾,凑近到了关止因面前,目不转眼的盯着她,眼皮都不动一下,过了一会儿,冷笑着说:“用不着跟我阴阳怪气,你城府不够,眼睛里的害怕,藏都藏不住。”

    说完了才靠回去,继续玩自己的扳指,说:“放心,看在小妹的份上,不管你那信是真是假,我都不会把你怎么样。”

    “佩娴早知道你与太子是一伙的?”关止因稍稍安稳了一些。回想卓佩娴去野庭见她时的情形,那么情真意切。卓修璟是太子同伙,那卓佩娴是不是?如果是,她靠近自己是不是也别有用心?

    “三妹不知道,你最好也别告诉她任何事。”卓修璟说。

    关止因绷紧的心在听到“不知道”三字时放松了下来,她难得与卓佩娴一见如故,只想做真心相待的好姐妹,不要有谋划,不要有利用。

    关止因又问:“野庭里的胡二麻也是太子的人?”

    卓修璟:“不是。”

    “那他为何……”关止因话没说完,就被卓修璟打断。

    “不该你问的事,不要多问,胡二麻你不用管。我只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叫杜菀,是我养在外边的相好,今日卓二公子是接外室入府。府中下人已经给你备好了院子,从今往后,你安心做我的小妾就好。”卓修璟说到最后一句时,脸上带了不经意的笑容,神色柔和许多。

    这冷冰冰的脸,笑起来居然带着甜味,关止因竟看得莫名有点儿着迷,不过,这带笑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时呆住愣了神。

    卓修璟:“多少姑娘挤破了头想做我小妾,也算你有福,二公子勉强让你背个名。入了府,对我要恭敬顺从,我的事情,不许多嘴,记住了?”

    啊呸,这厮还真是厚颜无耻,自命不凡。关止因心里暗骂了一句后,停滞的脑子才反应过来,问:“去你府里做什么?不是说,送我去能遏制毒药的地方吗?”

    卓修璟:“你身上的毒,是以热痘为原型提炼,名叫热毒。毒发时却奇冷无比,但如果为毒发者保暖,反而只会毒上加毒。要阻止你毒发,其实也容易,用冰做药方即可。我府中没啥钱,可至少有个冰窖,冰块能随时取用,并且,没人会查勇义侯府,你在那儿很安全。还有问题吗?”

    关止因看着那双直视自己的眸子,没来由的心慌,看向另一边摇了摇头。

    “二公子,马上要进城了。要顺道给旭小公子带桂花糕吗?”今日特殊,卓修璟没有让府中的车夫驾车,仅带了威子一人。已经能看得见南城门了,威子出声问。

    卓修璟将御林军统领腰牌递到门帘外,说:“直接回府。”

    威子接过腰牌,答:“好”。

    悃京城防严苛,出入城都必须一一查验身份。宿卫军城卫司的人都认识卓修璟,见威子亮了腰牌,立即毕恭毕敬的行礼。卓修璟隔着门帘说了声:“弟兄们辛苦,今日有要事,改日再来找你们喝酒。”

    几人笑呵呵的答了几句,就放了行。

    过了城门,关止因好奇的问:“旭小公子是谁?堂堂御林军统领,居然还亲自给他买桂花糕?”

    卓修璟脸上又露出笑:“到了府里你能见着,我儿子。”

    “啊?你成过亲了?”关止因不知为何,觉得这个笑没之前那一笑好看。

    真是越担心遇到事,就越会遇到事。马车刚到勇义侯府门口,威子突然勒马停了,只听他大声的喊着说:“三皇子好。”

    关顾允一边向马车走过来,一边说:“刚进府去找你,门房的说你出城去了?”

    卓修璟一步跨出马车,挡在门帘前,笑道:“哟,三皇子亲自来,这是找我有事?”

    关顾允:“我一个整日游手好闲的混子,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好事!千香苑前几日,新来了个阳倌,你是没见着,一边千娇百媚,嘿,又还阳刚气足,怪得很,十个女倌都比不上,让我想得不行,叫你一起,再去给他捧捧场子。”

    卓修璟原本想到府中安排一番,可眼下必须先打发走这浪荡小神仙,跳下车来,一手揽在关顾允肩上:“好啊,那走吧。”

    关顾允指一指马上,抬脚就要上:“费啥事,就坐你马车。”

    卓修璟拉住他:“别了,我爹晚点要来,若下边的说我的车去了妓馆,回来我得受一场好的。”

    关顾允调转指头指向卓修璟,点着手指笑道:“你这都成亲多久了,还被勇义侯管这么严。行吧,那去前边坐我的。”

    卓修璟向威子使了个眼色,推着关顾允的肩,说笑着走了。

    关芷因在车里捏着拳头,呼吸都不敢大声,虽说三皇子没见过坤王的女儿,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听见他们走远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空下来了,想到这卓家二公子,都成了亲,有了儿子,还是流连烟花之地,确实是如传说的那样,就是个陪着三皇子,翻着花样儿玩遍悃京的浪荡货,简直是披着好看皮囊的渣子。太子怎么会用这样的人做左膀右臂呢?

    威子领着关芷因入了一处院子,门侧的木板上,用蓝墨书写着“秋园”二字。入门左边,有两棵桂花树,正是花谢的时节,黄色小花瓣洒了一院,满院飘着桂花香。

    威子解释道:“二公子特意嘱咐,等花全谢完了以后再清扫。”

    环视小院,青瓦灰墙,清新雅致,虽然卓修璟人不怎么样,但眼光还不错,碎碎的黄花与这小院的名字挺配。

    勇义侯府不如坤王府那么富贵,园子挺大的,可处处透着简朴,应该说在大臣中算是清贫了。秋园中只有一名侍女,与淳园的富贵全然不同。

    威子苦笑着说:“小夫人见谅,咱们公子向来节省,若不是这勇义候府是先帝爷赏的,估计早变成漠涸军的军资了,这儿比不得别处,就青竹一人伺候您,要是有重活,可以叫我,我力气大。”

    转头又对侍女说:“这可是二公子心尖上的人儿,你要小心侍候,小夫人身体不好,夜里留心着点,若主子有什么状况,第一时间向二公子禀报。出了什么差池,当心二公子饶不了你。”

    府中突然多出一个主子,没有恰当的身份肯定不合适,下人们嚼舌头,说不定就传出什么风声,卓修璟向来名声不好,说是外室接到了府中,合情合理。

    两人像是很熟悉,侍女没答他的话。向关止因行了个礼,笑着说:“小夫人安,我叫青竹,我力气也大,小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好。”

    关顾允在千香苑有一个常年定了位的厢房,几个年小的女倌赤着脚,脚腕上挂了一串铃铛,就着琴乐翩翩起舞。那铃铛声随着步子隐进琴音里,卓修璟仔细的辨听,这铃声,与关止因手腕上的挺像,嘴角微微扬起,眼前竟浮现出关止因那张脸。他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心里暗道:还真是有些醉了!

    一曲罢了,关顾允拉过弹琴的阳倌坐到身边,对卓修璟说:“裴映原本也是府尹之子,父亲受贪墨案子牵连,这才入了乐籍。他学文会艺,不在你我之下。”

    裴映闻言,只是低了头,脸上神情淡淡的。

    喝到子时,一屋子人醉得七荤八素的,互相拉拉扯扯的出了千香苑的大门。

    两个千香苑的小厮正在驱赶一名老乞丐:“去,去,去,臭烘烘的,别挡了财神爷的路。”

    关顾允摇晃着过去,指着自己鼻子,问小厮:“我算不算财神爷?”

    拿着长棍的小厮鞠着身子,赔笑道:“算,算,您是大财神。”

    关顾允推开他,蹲到老乞丐面前,揉了揉鼻子,说:“你是挺臭的,干嘛不洗洗?”

    那老乞丐一看,这爷怕不是醉得厉害,我一讨饭的,洗啥澡,看他一身富贵,开口道:“爷,小人连吃饭的钱都没有,哪有钱去澡堂子?”

    关顾允挥挥手去臭味,问:“你没钱吃饭?”

    说完就伸手在袖中一顿摸,摸了一会儿,扯出钱袋子打开,取了一小块银子,也不嫌脏,拉起乞丐的黑手,放到他手心上:“这个,吃饭!”

    然后又取出一小块,再放到乞丐手心:“这个,洗澡!”

    乞丐看着银子,眼睛都放了光,平日里能讨到几个铜板,就算福星高照了,嘴上说着:“谢谢爷,谢谢爷。”

    关顾允站起身,摇了摇手,醉乎乎的说:“要叫三爷。”

    “三爷万福!”那乞丐磕了个头。

    卓修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三皇子醉了酒,总这个样子。有一次醉了,被飞驰的马车挂烂了袖子,手臂还破了皮,他叫车上的主子下车,让人家给他写“我保证今后永远不撞三爷”。等酒醒了,一看,纸条上连个名字都没留,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谁家的车给撞的。

    “好,叫得好。”关顾允一边说着一边脱自己的衣服,“这衣服也送你。”

    这怎么还当街脱起衣服来了,卓修璟上前帮他拉住,劝道:“得了,你这衣服他也不敢穿。”

    乞丐也急了:“三爷,衣服您还是自己穿好,我要是穿了这么好的衣裳,明日别人就不赏饭吃了。”

    关顾允不脱了,醉眼昏花的又蹲了下来:“那你说,要是三爷穿了这身衣服讨饭去,有没有人赏口饭吃?”

    “三爷天生富贵命,怎么会讨饭呢?三爷别戏弄我个老乞丐了。”乞丐挠了挠头,笑道。

    卓修璟无奈的笑着摇头,叫来关顾允的侍卫,吩咐道:“今日也玩够了,送你们主子回去吧。”

    正在这时,千香苑里传来一阵桌椅摔地的声音,一个粗鲁的声音骂道:“裴映,做了这阳倌,你还傲气个什么劲?今天这床,你上也得上,不上老子绑了你上。”

    关顾允推掉侍卫的手,转身就返入了千香苑,看上去,那酒都顷刻间醒了。

    “八百里急报,永安城破!八百里急报,永安城破!”

    战马四蹄急奔,紧促的声音穿透喧哗的街市,战马上的传令兵甲衣破烂,胸前挂着装了战报的竹筒,脸上糊了不知几层灰,黑得只能看见眼白和大喊时露出的牙齿。路人惊得呆住,注视着战马朝着皇宫的方向急驰而去,才惊觉地问旁边的人:“喊的是永安城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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