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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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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一点。”几个小兵围着桌子,盯着前边壮汉手中的牌九,紧张的助着声。壮汉缓慢使劲的将明牌后的牌九向上推出,猛地丢在桌上:“哈哈,双一,地牌。”

    身后的小兵一起起哄:“杜老八,服不服气了?光了屁股回北门去吧。”又是一片哄笑声。

    杜老八气得满脸涨红:“奶奶的,今天邪了门。”说着拣起桌上的牌九看,怀疑这牌被作了手脚,真光着屁股从南门到北门,明天就不用做人了。

    赢了牌的络腮胡壮汉抬起右脚,踩到自己坐的长凳上,从杜老八手里一把抢过牌,敲着桌沿戏谑的说:“得了,叫声‘关大爷,弟弟服了’,就不用你脱裤子了。”

    杜老八一肚子的气,可赌注是他自己提的,愿赌服输,站着憋了半响,混沌不清的说了声:“关大爷,弟弟服了。”

    那壮汉挑起一边眉毛:“啊?什么?”转头问身后的小兵们,“你们听清了吗?”

    杜老八一拍桌子:“得了啊,童子关,你也敢称我大爷。”

    杜老八身后的两个小兵气呼呼的护到他身边,眼看军舍中火药味直升,大有要干一架的仗势。

    “干嘛呢?”军舍的门被一掌推开,周世雄怒道:“一个个的又在军舍里赌钱?老远就听到声音。”

    一群士兵立即站直了,声音不齐的说:“周指挥。”看到周世雄身后跟进的来青衫男子,又说:“卓统领好。”

    周世雄将童子关手里还捏着的牌九一下抽出来,看了看:“哟,手气不错,地牌。”一下将牌九砸在桌上,“说了多少遍,别再给老子惹事,军舍里不准赌钱喝酒。”

    童子关站出半步,袖子还捞在手肘以上,手臂上的黑毛又长又密,一本正经的说:“报告周指挥,我们没赌钱。”

    周世雄怒不可遏:“你给老子钻字眼空子是吧?”

    卓修璟在他身后说:“行了,兄弟们不当值的时候,放松放松也没什么。”

    周世雄鼻孔哼了一声,说:“不是我非要如此严厉,我与兄弟们一起干了那么多年,安怀,你是知道我的,你以为是我不近人情吗?”

    楚长宁意外死后,右军副指挥使周世雄终于去掉副字,升任右军指挥使。他的升任可谓是一波三折,论资历,他比楚长宁更早在宿卫军办差,单城卫司校尉就做了六年,副指挥又做了六年。论能力,管理城防巡逻、城墙守卫从未出过差错。不论从哪方面讲,升迁都是理所当然。可卿文勇以他治军不严、疏于管理为由,几次三番阻了他的提拔之路。

    这次还是得卓修璟请三皇子出面,手下又联名举荐,才勉强得任了右军指挥使。说是勉强得任,是因为卿文勇规定了一年试用之期,若他不满意,随时可以撤了他的职。

    卓修璟叹声气,一副完全理解的神情,拍拍他的肩:“难得我回来看看兄弟们,别伤了多年的感情。”

    威子探进个脑袋,看着里边气氛严肃,小声说:“二公子,都放院里了。”

    卓修璟换了笑脸:“我在宿卫军四年,承蒙各位关照,得了一批靖国烈酒,兄弟们一人一坛,待会自个儿去提。”

    众士兵嬉笑起来,七嘴八舌。

    “卓统领够意思,升迁了也不忘兄弟们。”

    “有事尽管吼一声,保准还像以前一样,随叫随到。”

    “那今天晚上不得大醉一场啊?哈哈”

    卓修璟哈哈一笑:“不过说好了,别在军舍里喝,在外边喝了酒,也别给周指挥惹事。”

    “不会,不会,放心,兄弟们有分寸。”

    刚才还要打架的童子关与杜老八不知道什么时候勾肩搭背在一起,带着一群兵去院里取酒了。

    周世雄看着眼前的兵个个喜笑颜开,脸上也柔和下来,对卓修璟说:“唉,这些个兄弟跟着我多年,我还不知道他们吗?看着一个个的不靠谱,喝酒打架赌钱,可一旦有正事,哪个哼了半个不字?哪件事情不是给我办得妥妥的?”

    卓修璟把手搭在他的肩上:“老大对下属严格又不是才一两日,他站的位置与咱们不一样,不知道下边的难处,别往心里去。”

    周世雄一脸不屑:“非要搞得……”又摇摇头,一挥手, “算了,多说无益,走,喝酒去。”

    “七小姐昨日是怎么了?”秀娥躺在彩环的床上,手撑起半边身子,担忧的问。

    秀娥到了这院里后,就一直与彩环同住一屋,得到了尽心的照顾,腿上的伤口已经结了痂,骨折的地方,孔玲帮着处理了一下,看着鼓包是没了,不过还是红肿,走不了路。昨日七小姐突然晕倒在院子里,孔玲和彩环又忙着照顾了一夜,她不清楚情况,腿上伤着,也帮不上什么,跟着担心一晚上,见到彩环回来,就迫不及待的追问。

    彩环用手拍着嘴,打了个哈欠,说:“没事,过去了。”

    秀娥说:“你也累了,快休息会儿吧。”

    彩环的床榻让给了秀娥,自己在墙边铺了地铺,一下横倒到地铺上:“啊,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刚报怨完,就听院外吵吵闹闹的声音由远而近。

    彩环又立即起身,跑到院门边,推了门缝一看,四名京衙捕快正顺着小路上来 ,已经快到了门口,几个侍女追着阻拦,小翠站到前边挡了路 ,背对着小院,手里比划着,似乎是说院里住的病小姐。

    为首的捕快亮出手中的布条,脸上威严,伸手隔开小翠,嘴里说着什么逃犯,听得不真切 。

    彩环一下子心脏狂跳,捂着胸口就往小姐房里跑,在门口着急的说:“小姐,不得了了,京衙的人来了,怎么办?”

    关止因才醒过来不久,身子还软得很。闻言挣扎着起身,孔玲扶她坐好,给她套鞋子,后跟还没拨上,她就急着往院子里去。

    捕快头子名叫吴琏,拉起院门上的铁链锁看了看,问小翠:“钥匙呢?打开。”

    小翠离得远远的,大声说:“我们没钥匙,钥匙在胡管事那儿,他带着人下山采买去了。”

    吴琏问:“什么时候回来?”

    小翠不耐烦的说:“这哪有个准?不知道。”

    吴琏让开身,对左眉上方长了一块胎记的捕快说:“把链子砍了。”

    胎记捕快举起的刀刚要落下,门突然虚开一条缝,关止因惨白的半张脸出现在缝隙里,声音虚弱,但语气强硬:“不知几位官爷有什么事?要进坤王女儿的院子?”

    胎记捕快放下刀,转身看向头子,叫了声:“吴哥,怎么办?”

    吴琏上前来,对着关止因半面脸拱手道:“小姐见谅,我们在追捕命案逃犯,无意惊扰,但职责在身,需要入院搜查,还请小姐给予方便。”

    关止因捞起袖子,将手臂从门缝伸出来,手臂上的暗红疹子已经增至二三十颗,显得有些恶心,她说:“实不相瞒,本人不幸身患恶疾,因会传染才被关在此处,没人愿意到我院里来,我也没见过什么逃犯,官爷们若不想惹到病,还是回去吧。”

    那名胎记捕快向后退了几步,抬手想捂口鼻,没敢,又把手放下,犹豫的说:“吴哥,要不,算了吧。”

    吴琏也犹豫了一下,举起布条看了看,又坚定的说:“杀人罪妇的碎衣物就挂在这院子后边的树枝上,这院子,一定要查。”

    关止因收回了手,愠怒道:“我父王疼爱,让我在此安心养病,你们如此硬闯,若引得我发了病,你们担得起责吗?”

    吴琏见关止因一直阻拦,心中更加怀疑,说:“请小姐让开些,刀剑无眼,别伤了小姐。”说了就自己提了刀来砍铁链。

    “谁敢放肆。”一声怒吼从上山的小路传来。

    关止因看着那小胖子的脸出现,简直激动得要哭出来,想抱着他使劲亲两口才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几名侍女立即行礼,齐声道:“八王子安,卓小姐安。”

    关启禾拿着树枝当拐棍使 ,此时举起来,指着几个捕快说:“这可是我七姐养病的院子,几个大男人进去算什么事?是想毁了她的名声?”

    卓佩娴走到关启禾前边来,斥责道:“你们不知道七小姐是二皇子的未婚妻?敢搜她的地方,”她拍了拍一个捕快的衣襟,“这身皮不想要了?”

    三名捕快一起看向头儿,坤王和二皇子,他们谁也惹不起。死的不过是个猪肉贩子,抓不到犯人,顶多是被斥责几句,罚点俸禄而已,当下就想撤,就等着头儿发话。

    吴琏向两人行了礼,又向院子看了看,咬唇思忖 了一会儿,才对着院门说:“打扰七小姐了。”

    吴琏带着人下山,悄声吩咐:“换成百姓衣服,在山下盯紧了,出现就抓。”

    三名捕快小声答:“领命。”

    关启禾在门外大声喊:“七姐,你没事吧?”

    关止因一颗心才落到胸腔里,觉得惊魂未定,双手拍拍脸颊回魂,才软软的说:“没事,你也不怕被传染,还真敢带着佩娴来。”

    关启禾转头对后边的侍女们说:“你们不准乱说话,谁敢告状说我来了这儿,我父王要是罚了我,我就把你们全卖给人牙子。”

    侍女们知道这小王子是个混世魔王,真干得出把她们卖了的事,都毕恭毕敬的答:“是。”

    关启禾挥着手赶人:“你们都走吧,下去。”

    等人走了,卓佩娴拿起门上的锁链,愤怒的说:“你一个小姐,怎么能任由下人把你锁起来?真没出息。”

    关止因一屁股坐到地上,瘫靠着一扇门,说:“不怪她们。我安安心心呆在院里,也好静心养病嘛。”

    关止因在蹴鞠场上的那一抱,卓佩娴每回想一次 ,心里就悸动一次。从关启禾这儿得知关止因重病的消息,急得嘴上起了个泡,催着关启禾一大早就带着她来探望。

    卓佩娴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门缝,用命令的口吻说:“过来,我看看你。”

    关止因背后的门被用力,身子向前倾了一下,问:“你不怕被传染?”

    卓佩娴未经思考,张嘴就说:“不怕,若是感染了,我就进去跟你一起养病。”

    关止因呆了一下,这妹子竟将她看得如此重要,心中一阵感动,移动屁股,扭过腰身,三个人就这么隔着门缝对视。

    卓佩娴眼泪一下子关不住,流了下来,问:“你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看你脸白得跟孝布似的,是不是很难受?”

    关止因想伸手给她擦泪,又担心被她看到手上的疹子哭得更厉害,只是扶着门安慰:“你别哭,别哭,我没事。”

    关启禾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巾帕给卓佩娴,一边嫌弃的说:“你瞧你打的什么比方?什么孝布,呸呸呸,不吉利。”

    卓佩娴大力的扯过巾帕,凶道:“要你管!”自己抹了泪。

    关启禾弯下腰问:“七姐,你有没有好一些?我还能帮你做什么?”

    关止因突然想起什么,对他俩说:“你们等等,确实有事要你们帮忙。”双手撑着腿用力站起来,朝里边走去。

    关启禾和卓佩娴被大日头晒得汗湿了满身,躲到一边的树下等了好一会儿,关止因才又从门缝那喊:“好了。”

    两人用手遮在额头上,小跑到门边,一起挤到门檐斜长的影子里。

    关止因扒着门缝,一脸严肃的问:“是不是不论我做什么决定,你们都会帮我。”

    两人异口同声:“当然。”

    卓佩娴略缓了一下,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问:“那几个捕快要抓的人,不会真在你院里吧?”

    关止因点点头,又用手指比在唇前:“嘘!”

    关启禾慢半拍的把胖乎乎的手掌挡在嘴前,一脸不可置信:“啊?”

    关止因放低了声音,说:“我长话短说,是这样的。”

    她将秀娥的事情简要说给两人,听得两人又怒又气,正义感充斥满胸腔 ,当即决定要一起做一件大义凛然的豪举,关启禾手里树枝还没舍得扔,举起树枝指天,说:“包在我身上。”

    关止因摇摇头:“不行,得坐佩娴的马车,你身边的侍女,野庭的人都认识。”

    “说得也是。”关启禾颓然的放下棍子。

    关止因抬头看看天色,太阳已挂到西边,烧红了一片天,开口道:“差不多还有一个时辰才天黑,佩娴,让她在你马车里别露面,我担心捕快还在附近。”

    乔佩娴想了想,说:“我还是带着她继续向南,直接去我爹娘那儿,不回城里了,出来的时候城防就在拿着画像查人,当时没注意,应该就是查秀娥。”

    关启禾接口说:“那我配合搞到钥匙。”

    “不要,”关止因说,“那样会引起怀疑。”

    关启禾嘟起了嘴:“那我干嘛?我说啥,你都说不行。”那小样子委屈得像被抢了糖的毛孩子,卓佩娴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在说正事,别捣乱。”

    关启禾怒目盯着她,正要说话,就听关止因问:“佩娴,你带了侍卫没有?”

    “带了,我家是武将,我出门都是四个侍卫跟着 。”卓佩娴答。

    “那就好,后山斜坡靠着院墙,翻进来不算难,你让侍卫从后边接走秀娥。”关止因又看向关启禾,哄着他说:“最关键的,还是得看我聪明伶俐的弟弟。”

    关启禾一听,害羞的挠了挠胖脸,说:“唉呀,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有点参与感嘛。”

    “行动的时候,你把野庭的人调在一起,别让他们出来转悠。”关止因又故意强调,“这很重要。”

    “放心好了,我最擅长训话,让胡二麻把人全集在一起,我就训他们一顿,保证一个都不敢跑。”关启禾丢掉手上的树枝,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几人又对细节几番商议,将可能会出现的情形都推演了一遍,院外两人也不知何时坐到了门槛上,一个个都不成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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