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齐15
昏昏沉沉，摇摇晃晃的马车，晃动的帘子只撒下稀碎的影，已是月上柳梢头，她这是要去哪？
只记得吃过嬷嬷送来的糕点便是迷迷糊糊的，早便与小废物说过了，不要随便吃别人的东西，现在好了，都不知道被拐哪里去了，也不知道小废物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害怕。
手脚可以自由活动，还是早上的衣物。
“不是要去庄子吗？怎是这荒郊野岭？”
“你且安心吧，我是照着指示赶的路，里头可是阳昭公主，万金之躯，再说我一家老小的命可都在娘娘手里，你还怕我谋财害命不成？”
马车停止了摇晃，她听见了极重的脚步声，连忙是恢复昏睡的模样。
“公主睡了这么久，这药应当没有副作用吧？”
“放心，这药只会让人昏睡，对身体无害，公主尚年幼，药效自是会久些的。”
她被人轻柔抱起，心理上的极度不适，她反感旁人的触碰。
所以她决定杀了这个人。
游荡的鬼魂被控制住了心神，一点点攀上对方的脊背，森森寒意，耳边是鬼怪的桀桀，惊慌失措间，还未惊呼出声，脖颈间便不住的涌出鲜血，眼前一片鲜红。
一双眼因着恐惧瞪得滴溜圆，死不瞑目。
“你……啊——唔……”
同样的死法。
她嫌前头的人太吵，那便只能勉为其难一起杀掉了，鲜血的味道真是令人怀念呢。
倒下的男子重新站起，眼神空洞，四肢不协调，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弯下腰，向她行了一个还算端正的礼。
好端端地站着，衣服依旧干净，脚下踩着女人的尸体，恶趣味地碾了碾。
好久没见过阴气这么浓郁的地方了。
脑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声，接着是因着恐惧的啜泣，哭声不断。
先前因着愉悦而扬起的嘴角不断抽搐，雀跃的心情也是烟消云散，心头涌上莫名的心虚慌张。
“你……你……又杀……嗝杀人……”
小废物又成哭包了。
“你说过的……不杀……不杀人的……”
她不是真正的阳昭公主，真正的阳昭公主是个哭包，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她那个世界，她应该已经死了，至于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她也不清楚，如此也就更不知道为什么是两人共用一具身体了。
“容妖，你骗人……”
脑子疯狂转动。
“我没有随便杀人，我要是不杀他们，等会死的就是我们了，还是一尸两命。”
“真……真的吗？”
止了哭声，还在抽咽，宛若受惊的小白兔，无害的紧。
“自然，我怎么会骗你。”
“骗人的是小狗……”
“好好好。”
她早便知道了，小公主天真无邪，好骗的紧，也不知道在皇宫这个大染缸里，是怎么养出这般性情单纯的人的，真是罕见。
脑子忽的一阵抽疼，眩晕感袭来，看不清路，险些站不住脚步，好久才回神来。
“你没事吧？！”
这具身子太弱了，不过是简单的控制了一个鬼魂便是要受不住了，想她当年操控百鬼夜行也是轻而易举。
“无事，平日里你就该多锻炼锻炼，你这具身子太弱了。”
“对不起……”
小废物委屈巴巴，声音微不可察，隐隐又带上了哭腔。
“嘘，有东西。”
她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息在靠近，精神极度集中，萧乐之也是安静了下来，有东西略过了树梢，很大的声响，下意识退后几步，原先站在身旁男子被扑到，是个瘦小的身影，在啃食尸体，发出的声音像极了饥饿的野蛮野兽。
其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死气，还掺杂着人的气息，暴虐的因子在空气中扩散，令人恐惧。
鉴于这具身子的强度，容妖没有胆大妄为到硬刚，若是全盛时期的她，处理这么个不人不鬼的玩意简直是轻而易举。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气息，怪物停住了动作，猛然回头，看到了站在阴影中的容妖，龇牙咧嘴，空气凝滞一瞬。
容妖看不清对方模样，但明显察觉到对方浓郁的疯狂与敌意，全身紧绷。
“小莲儿，够了。”
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还有渐行渐近的脚步声，那怪物也当真是停住了动作，一身的气息瞬间软了下来，歪头看着她，若是抛开其可怖的外貌，瞧着也是无辜的极。
四目相对，不敢动作。
女子显然是错愕了，是没料到有个小女孩的，锦衣华服，不像是普通人家的。
“怪的紧，你一个小孩怎会在这荒郊野岭？”
此处地处京城郊外，妖魔鬼怪之说众多，更有无数野兽在此，想谁也不会放心一个孩子来到此处，哪怕是跟着两个人。
小怪物乖顺地站在女子身侧，小小一只，像极了乖巧的小兽，瞧身形竟还是个人。
许是危险后的后怕，萧乐之一个劲的哭，吵的她太阳穴直突突。
勉强挤出几滴眼泪，带上哭腔，换上一副害怕模样，只叫人觉得是方才被吓到，此时才缓过神来。
“姐姐也是来杀我的吗？”
几声威胁的低吼，小怪物似乎对她的行为很是不满。
微不可察地僵了僵，真是讨厌的玩意。
许是心思单纯，并未多疑，上前几步于容妖面前蹲下，自顾自拿起了人儿腰间佩着的玉章，细细描摹着纹路。
容妖自是有清清楚楚看到人儿的不同，那是明晃晃的六指。
“乐之，你叫乐之，对吗？”
心头一紧，却还是乖顺的点头，方才调动一只鬼便受不住，如今还没恢复过来，这身子骨又是这般的弱，眼前人若真的想要动手，她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我不是来杀你的，山林野兽繁多，特别是晚间，可想而知的威胁，随我下山去，待拂晓，我再为你寻家人如何？”
温声细语，当真是哄孩子的语气。
听了这话，暗自松了口气，不过容妖并未有多少心思关注木柒，目光紧紧落在其身后，不只是有那小怪物，那是个男人的魂体，空荡荡的眼眶有些吓人，似乎有什么东西将它禁锢在了木柒身旁。
明明染了血腥气，魂体却是那么的干净，当真是奇怪。
是与木柒回了山下的住处，屋子里熬着香油，名贵药材挨挨挤挤放满屋子，进门便是浓郁的油香，细腻醇厚，隐隐有着桃花的香，闻着是不错的，心底莫名的兴奋。
木柒只叫小怪物是小莲儿，看样子应当是个人的，长毛覆面，只说得几个简单的音节，当真像极了山林中的猿人，此时正蹲在后院里的树下，也不知道在干着什么。
她被安置在了一间小屋子里，陈设简单，奇怪的是闻不到前院那浓郁的油香，取而代之的是安神香，一开窗便能看见树下的小莲儿，就像是看守犯人的看门狗，真是糟心。
有些昏昏欲睡，应当是安神香起了作用。
屋中有寻常小孩喜爱的蜜饯，萧乐之一直吵着要吃，哪还是旁人那怯生生的阳昭公主。
容妖总是抵不过萧乐之的胡搅蛮缠，她总是想不通，明明别人那是那么乖一个小孩，到她这就是这么个泼皮无赖，又是不喜欢小孩的一天。
令人讨厌的甜腻在舌贝间化开，整个人难受的很。
萧乐之不再闹腾，又或许是闹腾累了，毕竟只是个半大的小孩，脑中没了声音，应当是睡了去。
玩了会桌上泛黄的纸鹤，又是吃了几颗蜜饯，这才慢慢习惯了这腻人的甜。
该去找些有意思的事了。
安神香中掺杂着迷神香的成分，但配置手法拙劣，倒是没想到这个世界有很多地方与她的世界相似。
今早，她在萧乐之的哀求下，去看了小皇子，如此也便成了珍妃之死的目击者，桃花香太浓，熏得人发昏，似乎是突然间的瘙痒，珍妃疯狂抓痒，尖锐的指甲划破白皙的肌肤，毫无察觉，不一会儿，裸露的肌肤上留下道道细长的血痕，触目惊心。
旁的人早便吓坏了，两个粗使嬷嬷想要去拉开珍妃的手，力道竟是比不过一个久居深宫的娇弱娘娘，一个磕到了桌角，鲜血直流，失去意识，一个被甩到地上，不再敢动作。
场面一度混乱，独是她在偏殿逗弄着小皇子，用着秘法，借着鬼魂的眼看了这场好戏。
萧乐之那时是睡了去的。
借着鬼魂的眼总能看到些不寻常的东西，比如说见光死的小虫子，小小的，从划破的伤口里钻出，一瞬间蒸发，无影无踪，无人发现，真是有趣。
她自是喜好诡邪之物的，小怪物除外。
既来之则安之，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她是出不了门的，可是白日里睡得多了，这会儿睡不着。
纸鹤被拆了又折，折了又拆。
这个世界着实无聊，又或许是阳昭公主的身份过于安逸，她竟生出了安于现状的想法了，不过仔细想来，倒也不算件坏事。
……
大理寺附近的茶楼。
在茶楼里坐了一天，委派来保护公主的禁军统领很不解这位裕安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天色已晚，回宫的时间要到了。
“公主殿下，您已经坐了一天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宫了？”
正发着神，带出来的书已是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全篇背诵自是没问题的，只差回去拿纸写上几句批注心得，
扶玉也早就百无聊赖，不过是见自家主子没动，这才勉强耐着性子的。
“行，臣这就送殿下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