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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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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坛酒只巴掌大点儿,和足有人膝盖一样高的大坛酒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未清拿了酒便要走,却被一个急忙从酒楼中跑出来的小男孩拽住了衣裙。

    未清:“小孩儿,有什么事吗?”

    小孩子看着不过八岁模样,但却露出如同大人般恶心圆滑的笑脸,“这位娘子,您猜中了本楼的谜王,我们东家的准备了一桌好酒好菜,请您赏脸上去品尝。”

    旁人皆露出惊喜羡慕的表情,不住的嘀咕着,“嚯,我记着去年也有猜中谜王的,那也没见这么款待啊!”

    “嘿呀,谁不知道这玉香楼的东家折雨堂是个狂妄好色之徒,见了漂亮娘子连道儿都走不动。这小娘子长的如花似玉的,折雨堂能放过?”

    两个议论纷纷的男人偷摸打量了一番未清,又附耳交谈着,“不过我看这小娘子身价不凡啊,腰上别的是玉,不知道折雨堂能不能拿得下。”

    这些话自然清清楚楚的落到了未清的耳朵里。

    她皮笑肉不笑的瞅了一眼两个八舌男人。

    两个男人立马心虚的转过头,装模作样的思考起架子上的谜题来。

    未清又轻轻推开了小孩儿拽住她的手,嘴角微微上扬,但眼里却散发着寒意,“告诉你们东家,谢谢他的好意,我还有事,就不上去吃他的饭了。”

    “哎!不行!”小孩儿又上前张开双臂,要去抱未清的腿。

    却被阿四一剑柄打在了肚子上,小孩不会武功,吃了阿四全部的力道,就这么被打飞出去两米,摔到地上,须臾,放声大哭起来。

    围观的人看见这架势,顿时走了大半,还有一部分人退开了几米,但仍旧在附近看着热闹。

    摆摊的男人大喊道:“你怎么能打人呢?!不去就不去,你打人是几个意思!”

    未清也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阿四出手会这么重。

    见那人十分气愤,未清放下酒坛,下意识挡到阿四身前,“实在对不住,这是我们家管事的,上月才打仗回来。见我被欺负,一着急就没收住力。”

    听见“打仗”两个字,那人火气好似消了一大半,说话声音顿时小了下来,“谁欺负你了?”

    未清见她编造出来的这个虚构身份这么好用,遂添油加醋道:“是是是,没人欺负我。不过行军打仗之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今日伤到你们家小孩,是我们的不对。”

    她从自己钱袋子里掏出一块碎银,“这个你们拿着,带小孩儿去医馆治治。”

    见了钱,男子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又毫不客气的接过银两,没好气的说道:“嘁,有钱也不能随便打人啊!”

    男子说完这话,阿四倏地上前,那人被吓得连连后退,忙喊到,“行了行了,你们走吧!我们不追究了!”

    未清一把拽住阿四,笑意吟吟的说道:“那就多谢这位郎君宽宏大量。”

    将走之时,她却瞬间敛去笑容,狠狠剜了一眼那男子。

    男人在身后气急败坏,但却不敢追上去,只能在原地郁闷的捂着脑袋打转。

    看热闹的人也纷纷耻笑着他。

    未清走出十几米后,才想起来自己赢的那坛酒没拿,她有口难言。不仅酒没喝到,还损失了一块碎银,窝了一肚子火。

    未清把钱袋子塞给了阿四,“你替我保管吧!刚才就不该给那男的钱!”

    阿四拿过钱袋,装进了自己怀里,无奈的摇摇头。

    未清又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使那么大劲?”

    阿四淡淡道:“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那小孩儿,但好歹是个小孩子,下回再遇到这种情况,可不能这样了。”

    阿四犹豫片刻,才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正待回家时,阿四却突然侧过头,向一棵槐树后扔了一枚小石子。其力度之大,只让未清感觉眼前“嗖”的飞快掠过一个小黑点。

    还没来得及反应,树后便当即响起一个男人的闷哼,一个穿着浅蓝色广绣宽袍的青年男子捂着肩膀,面容扭曲的从树后挪了出来。

    他声音虚弱的说道:“我说这位郎君,你无缘无故扔石头干嘛!”

    阿四戴着面具,未清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明显感觉到他周遭升起了些微令人生畏的寒意。

    被石头击中的男子明显也感觉到了,便只站在槐树下,不敢上前。

    未清有些不解的看着阿四。

    阿四低沉着声音说道:“跟着我们。”

    未清当即了然,立马大声质问那男子,“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男人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颇有些委屈的从脚边拿出一坛酒来,“这是娘子你落下的,我只是把它送过来。”

    未清面上有些愧疚,但还是保持怀疑,“你又不是不会说话,直接喊我们不就成了,一路跟着是怎么回事?”

    果然男人听完后,扭扭捏捏的说道:“实不相瞒小娘子,我是玉春楼的东家,我看娘子风姿绰约,好像不是本地人啊!”

    “你就是折雨堂?”

    男人一听立马双眼放大,“哎呦,小娘子认得我?”

    未清没好气的说道:“听过名号。”

    折雨堂却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传言罢了,什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都是他人抬举小生。”

    这倒和未清听到的传闻不一样。

    她笑笑,“那别人贬低诽谤郎君的话,郎君也不要轻信。”

    “贬低诽谤?”

    折雨堂明显没听过别人说他坏话。

    未清装模做样的说道:“就是方才在玉春楼下,好些个人说郎君专门坑蒙拐骗涉世未深的小娘子呢!”

    “我啊?他们说的我啊?”折雨堂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

    未清无辜的点点头,“对啊,玉春楼东家折雨堂就是你吧?”

    折雨堂一叉腰,脸上明显有点挂不住,“真是没想到啊!我!我不过是对秀外慧中的娘子颇加赏识了些,怎么就!就成我坑蒙拐骗了?!”

    未清:“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不是本地人,也不懂个中真实缘故,不过还是谢谢郎君专门跑一趟。”

    她看了眼阿四,阿四便上前去拿酒。

    折雨堂看着这个大高个男人朝自己走来,心里多少有点犯怵,遂将拿酒的一只胳膊伸的直直的,不敢和他近距离接触。

    得了酒的未清说道:“那便就此别过。”

    折雨堂却又喊住她,“哎!那个,小娘子,你住在哪里?我……我改天再给你送些我们新研发出来的酒,你帮忙提提意见,可不可以呀?”

    未清回过头,朝他莞尔一笑,“不用了,我明天便走了。”

    说着,未清和阿四便径直离开了这里。

    折雨堂却还在原地有些痴傻的笑着,“真乃绝代佳人!”

    回到宅子后,院子里静悄悄的,明显红霖和昭人还没回来。

    未清进了正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品尝过后却一直没说话。

    阿四:“怎么?”

    未清:“有些烈,不过还好,能接受。”

    说罢,她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要不要也尝尝?”

    “不必了。”阿四拒绝了她。

    “你不会喝酒?”

    阿四不作言语。

    未清眼尖,“真不会喝酒啊?”

    她又拿起一只杯子,只往里倒了杯底一点,举到了阿四面前,“要不学学?”

    阿四却抗拒性的侧过了头。

    未清来了劲儿,说道:“喝一点嘛,就一点不会有事的,这酒没什么味道的。”

    “你刚才说烈。”

    未清失笑道:“这……或许你不觉得烈,每个人对酒的感受不一样,也许你天生就会喝酒呢?”

    阿四却还是不肯接过酒杯。

    未清:“哎呀,你快喝,你不是我的仆从吗?我让你喝你就喝,这是给你的恩赐。”

    她将酒杯硬是塞到了阿四的手中。

    未清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良久,阿四才慢吞吞的取下面具,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未清憨笑的看着他,想看他会露出什么表情。

    但对方却又迅速的戴上了面具。

    未清:“哈?阿四!”

    阿四说什么也不肯再摘下面具。

    未清无奈道:“那你有什么感觉?你觉得好喝吗?”

    阿四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她又往杯子里倒了一点酒,“要不再尝尝?酒这东西,第一口都觉得不好喝,第二口才好喝。”

    阿四低下了头,还把身子转了过去。

    未清拉着他坐下,“真的,你信我!我骗你是小狗!”

    阿四纵有不愿,却还是再一次摘了面具,又喝了一杯酒。

    他似乎真的在细细品尝,但须臾之后,还是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

    “小狗。”他轻声细语的说到。

    未清眨巴眨巴眼睛,“我不是说了吗?每个人对酒的感受都不一样,也许你是那个第三杯才觉得好喝的人。”

    说完这话,未清都有些心虚了。

    本来不期望阿四会再喝,但是对方这次却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再次一饮而尽。

    “阿四!”未清刚想阻止他,可对方已经喝完放下了酒杯。

    她这回是真有了贼人心虚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没事吧?”

    阿四的眼神有些迷离,皱着眉,但却还是摇摇头,说道:“没事。”

    他看着未清,“还要再喝吗?”

    未清立马摇摇头,“不用了。你……你快去休息吧!”

    阿四刚一站起身来,便双目紧闭,朝后倒去,幸好他肌肉记忆般的扶住了桌角。

    未清也赶忙扶住了他的胳膊,“我送你去休息吧!”

    阿四便将整个身体悬挂在了未清身上。

    她顿感肩上好似抗了一大块石头一样,望着遥远的偏房,未清一咬牙,“算了,你住在上房吧!我去偏房睡。”

    她踉跄着把阿四扶到床边,但谁知床沿下不知为何多出来一块木头,她突然被绊倒,加上肩上的阿四此刻就像一尊石像一般。

    未清便就这么摔在了床上,阿四摔在了未清身上。

    “咚”的一声闷响,未清顿时眼冒金星,后脑勺传来钻心的疼。

    阿四沉沉的身躯就要压的未清喘不过气来,她费出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阿四推开,让他躺到了床上。

    未清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摇了摇阿四的胳膊,“阿四,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对方毫无反应。

    “不是吧?这么快就不行了?”

    未清有些后悔哄骗阿四喝酒,明天早上就要再次赶路,他第二天就算能醒来,也肯定非常难受。

    她想给阿四盖上被子,但看他还未褪去的外衣和鞋子,不住的皱了眉。

    犹豫片刻,还是就这样盖上了被子,她没有帮他褪去衣物鞋袜。

    毕竟主子不能伺候仆从啊!

    未清疑惑的看了看阿四脸上的疤痕,又拽出他的胳膊,把袖子撸了上去。

    阿四胳膊上的刀伤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唯独他脸上的疤痕却迟迟不消。

    未清轻轻的摸到他脸上,仔细观察片刻,却在其下颌处发现一点竖起来的薄皮。

    她疑惑这是什么东西,便伸手扯了一下,谁知一下就扯下了一小点创疤,未清吓的立马住了手,生怕弄疼阿四。

    幸好阿四依旧沉沉的睡着,没有什么反应。

    未清不再细究他脸上疤痕的问题,帮他吹灭了蜡烛便出去了。

    刚出门,就遇见了嬉笑打闹着进宅门的红霖和昭人。

    未清打趣道:“哎呀,这是到哪里吃香的喝辣的去了,这么晚了才回来?”

    昭人笑眯眯的,“娘子,也不算太晚嘛!这才戌时。”

    “好了,回来了就成,你们睡在那间房里吧!”未清指着左边偏房说到。

    说罢,她便打开了右边偏房的门要进去。

    红霖却疑惑道:“娘子?为何不住在正屋里?”

    未清:“奥,那个,阿四他有点身体不舒服,我就让他睡在正屋了。”

    昭人闻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下人怎么能睡在正屋呢?”

    未清:“以前你们俩不是也睡在我屋里吗?”

    昭人:“那不一样,我和红霖姐都是睡在地上的,他也睡在地上吗?”

    “那倒不是。”

    待昭人还要再发作时,未清严肃的说道:“行了,我怎么安排,你们就怎么睡,我看谁敢妄言!”

    红霖急忙说道:“娘子教训的是,阿四睡在正房便睡吧,您也快去休息!”

    未清这才进了屋。

    红霖对昭人说道:“娘子是好说话,但也由不得做下人的骑到头上来,你看看你刚才的态度,你是把自己当主子了还是怎样?你想睡在正房?”

    昭人委屈巴巴的,“不是……我就是觉得做下人的不能享受主子才能享受的东西!”

    红霖叹了一口气,“主子做什么决定,咱下人就别操心了。你小心哪天惹恼了未清,让皇上把你赶出宫去!”

    昭人明显被唬住了,蔫巴巴的进了屋。

    未清看着这屋子撇了撇嘴,偏房到底是不如正房,大小直接砍了一半。

    幸好只住一晚,她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繁星闪烁间,睡梦中的未清听见了开门声,一阵寒风吹进了自己的被窝。

    她顿时清醒过来,还未来得及坐起身,一个庞然大物便倒在了自己身上。

    未清刚想大声喊人,但借着月光,却看见来人竟是阿四。

    他紧闭双眼,面露痛苦之色。

    未清小声说道:“阿四,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阿四听见声音,睁开眼看见身下之人,愣了一下,随即撑着胳膊想要站起来。

    未清也想把他推起来,但是一个使不上力气,一个推不动,努力了半天还是原来的姿势。

    “停,别动了!”未清有些不悦。

    她指挥着阿四,“你侧过去躺着。”

    阿四听话的躺到了一边,未清这才得以坐起身来。

    “你不好好在那边床上躺着,又跑过来干什么?”

    阿四轻轻喘着气,“这是我的房间。”

    未清无奈道:“你醒来的时候难道没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被子吗?我就是让你睡在那边的呀!”

    被教训的阿四像一只委屈的小狗,他拉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未清,半晌才说道:“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既然这样,你便在这里睡吧。”

    未清下了床,就要离开时,却被一把拽住手腕。

    她道:“又怎么了?”

    但等了半天,也不见阿四说话。

    未清想起毕竟是自己导致阿四成了这副样子,遂软下心来,问道:“可是哪里难受?”

    阿四:“胃疼。”

    这酒就是会喝酒的未清都觉得烈,对于不会喝酒却连干三杯的阿四来说,确实会如同饮下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让他感到异常难受。

    “我给你倒杯水。”

    但大半夜的没人烧柴火,哪里会有热水?

    未清更加后悔让阿四喝酒,她只好说道:“没有热水,凉水也喝不得。我给你揉揉肚子。”

    她两只手都伸进被窝里,帮他解开了外衣腰带,敞开了他的黑色衣衫。

    一只手隔着中衣揉搓着他的肚子。

    未清:“闭上眼睛睡吧。”

    阿四轻轻阖住了双眼。

    没想到主子还是伺候了仆从。

    简直倒反天罡!

    但未清却只能认栽,毕竟自己种的因,就要自己承担果。

    不知过了多久,未清感觉手掌有些酸痛,遂收回了手。

    阿四也没有再睁开眼睛。

    许是睡着了。

    她帮忙将被子掖得严严实实的,确保一丝冷气都渗不进去,这才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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