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撞破
未清不知韩青为何如此执着，她虽居于皇宫之中，但是却毫无身份地位可言。
韩青娶了她，根本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有可能被人嘲笑家有糟糠之妻。
“你为何如此执着？或者，你在计划什么？”
韩青不像是如此渴望女人的人，他这么想要将自己娶进家门，只能说他有什么旁人揣测不来的阴谋计划。
冷静下来的未清细细思索着自己于他人而言的利用价值。但思索过后，却毫无头绪，她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用之处。
韩青或许看出了她的怀疑，他平和的说道：“未清，你小看了我对你的情意。”
未清听此却又冷笑一声，“原来你的爱就是强人所难吗？”
韩青没有接话，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放到了她的手中，“我已乞求皇上下旨赐婚，他同意了。未清，你会成为我的正妻，回宫后我们便成婚。”
这时，阿四突然闯了进来，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他。
韩青也直视着他，“未清向来心地善良，在她眼里，主仆没有尊卑之分，故而对自己的仆人会过分宠爱。就是我当初派阿一过来，她也会对他这般好。”
未清想出声阻止，想说不是这样的。可不是这样，又是哪样？她不知道，她看不清自己。
阿四伸出手，快要碰到未清的时候，却又缩了回去。
他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放到了未清手中，半晌，转身离去。他这次不再站在窗外，而是遁的无影无踪。
未清看着自己手中的一佩一面，苦涩的笑笑，“我当什么呢……”
她随即将手里的东西尽数扔在了地上，玉佩碎成了两半，面具也有了裂痕。
她推搡着韩青，“出去，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被关在门外的韩青仍然不肯离去，他隔着门对未清说道：“我原以为你是不愿当妾室，才拒绝我的。所以我连夜回了韩家宗祠，说服了我的父亲，他同意我娶你当正妻。
今日我高高兴兴的想要告诉你的时候，你却……罢了，他只不过是一介奴仆，你们相处才不过几日，我想，纵有情意，又如何比得上我们呢？”
他深吸一口气，似在稳定情绪，“我出身寒门，父亲不过一介举人，母亲早逝。所以我十岁时便上了战场拼杀。
十五岁立了战功后，随前司马大将入宫面见圣上，那时宫中无一人将我放在眼里，那些个皇子公主不是横眉冷对，就是刁蛮无理。
我在竹湘园看见你的时候，也以为你和他们一般。甚至在你向我示好之时，我看见你身后是窃窃私语偷笑的公主们，我便以为你们合起伙来戏耍我，所以我才……我才推开了你。”
未清好似想不起来他说的这件事，只记得她小时候被二公主欺负，抢走了皇上送给她的风筝，并且让她去抱住旁边站着的一个男子，便把风筝还给她。
她忘了自己那之后是怎么做的，她也不愿意想起来了。
韩青又说道：“未清，后来我才渐渐明白，你也是被欺凌的那一个。我承认，刚开始我不过把你当成同病相怜之人，才愿意同你说话，陪你玩闹。
所以在你表露对我的喜爱之时，我才拒绝了你。可是拒绝过后，我才看清自己的心，我早已不知何时就喜欢上了你。”
未清永远也忘不了十岁之时向他哭闹的场景，她再也忍受不了二公主的陷害殴打，便跑出宫门，一路奔到了韩府。
她忘了那时的自己是怎么突破守住宫门的禁军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路上为何没有遇到危险。
她只记得在见到韩青的时候，便好像找到了依靠，再也忍不住将所受过的屈辱全部哭诉了出来。
那时自己的祈求之声好似又响在了耳边，她听见自己说，“哥哥，带我走吧，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可是韩青却并没有及时的给予她回应，而只是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半晌才说出了那句“放过我吧。”
年幼的她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它牢牢记在心里，多年后才明白过来那是无法得到回应的回应。
“未清，我求你，原谅我吧。”
韩青的话并不会打动她，反而挑起了她沉重的回忆。
她冷声道：“不过童言无忌，大将军就别再自降身价说这些了。现在你战功赫赫，是皇上重用的前朝大将，没人会再对你刁蛮无理，除我之外，你选择的任何一个妻子，都会在婚后对你百依百顺，不敢妄为。”
门外的韩青许久都未说话，只薄薄的一扇门便将两个人的心彻底隔裂开。
她稍稍拉开一条门缝，将摔成两半的玉佩递给了他，“对不起，摔碎了你的东西，恐怕价值不菲，但我也无力赔偿。”
韩青没有趁此推开门闯进去，他只是接过玉佩，呆呆的看着那扇门又关上。
她说，“你走吧。”
许久之后，她似乎吹灭了烛火，她的房间顿时一片漆黑。
他仍旧驻足在那里，看着她的房门。
又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敲晨钟的和尚路过喊叫他的时候，韩青仿佛才幡然醒悟，他将玉佩哆哆嗦嗦的揣进怀里，有些踉跄的离开了这里。
第二天的诵经照旧。
只是未清没有仆从，她一个人跪在了大大的蒲团上。
五公主本就对她那个仆从多有不满，拌她的那一下，她总是要想着报复回去。
今日看见她孤身一人，大将军也不在，趁皇上还没来，她挪动位置，跪在了未清旁边，呛声到，“你的那个狗奴才呢？”
未清闭上眼睛，似乎拒绝交谈。
五公主：“跟你说话呢！”
四皇子也凑了过来，“聊什么呢？让本王也听听。”
五公主向来看不起这个答应生的孩子，虽然他比自己年长，但从来不叫一声皇兄，甚至总是冷眼相待，故而这会子她也学未清闭上了眼睛，拒绝交谈。
“嘿，你们！”四皇子见这一个两个的好似没睡醒一般，也便没了聊天的热情，学她们一样，闭上眼睛。
三个人整整齐齐的面朝佛祖跪着，皇上进来便看见他们仿佛在诚心祈佛一般，心情好了一大半，也就不再计较五公主昨日喧哗之事。
见皇上跪在前面开始诵经，五公主暗暗庆幸，昨天晚上她担惊受怕了一整夜，结果父皇也没派人来传话。
她侥幸会不会是父皇忘了，便也没主动去找他，毕竟找死不如等死。今早自然也紧张了一番，但看眼下这架势，父皇应该不会再提起昨日之事了。
她随即也安心的诵起经来，并暗暗发誓一定不会再说小话了，为此她都将善雯遣回了宅子，她自知都是善雯引得她犯了错。
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又不动声色的偷瞄了一下大殿中人，不禁疑惑，怎么没有韩青将军呢？
她刚想开口询问未清，但想起自己发过的誓言，便将嘴边之话又收了回去。
“大将军怎么没来？”五公主到底还是没忍住。
未清闻言睁开了眼睛，她没有转移目光，而是又闭上了眼睛，回道：“不知。”
五公主蹙了眉，“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本公主可听看门的一个侍卫说了，他昨晚去了你的厢房，你们……不会……”
“没有。”未清有些不悦。
“哼，你说的没有，是他没去你的厢房，还是你们没有做男女相欢之事？”
未清猝然睁开双眼，“公主殿下还请自重。”
“叫我自重？未清，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五公主刚说完这话，她便看见昨日告状的老和尚又径直走到前面去了。
她惊恐的望着那和尚有些愤怒的背影，说话声音开始哆嗦，“完了完了完了，怎么又是他？！他从哪里冒出来的？”
果不其然，五公主和未清在皇上的暴呵声中被撵出了大殿。
大殿外，二人面面相觑。
半晌，五公主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尴尬的开口，“本公主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老头又在哪个犄角旮瘩偷听呢！”
未清朝她翻了白眼，径直向上房走去。
五公主连忙问着：“你去哪儿？”
“皇上的上房。去门外跪着，等皇上来了再请罪。”
五公主追上她，急忙拽住她的胳膊，阻止她前进，“别去别去！本公主昨日就没去，但是父皇也没说什么，兴许他就忘了，你跪在门口，不就给父皇提醒了吗？”
未清无奈的看着她，“你已经被赶出来两次了，你觉得皇上还会忘吗？”
她甩开五公主的手，仍旧去了皇上所在的上房。
路途中，她经过第一间上房的时候，偶有听见时断时续的奇怪声音，她有些不明所以，声音来源好像就在上房之中，并且看门还是虚掩着的。
她鬼使神差的推开了房门，竟看见两道人影相互交叠着，她傻愣在原地。
男人背对着她，她看不清是谁，正对着她的女人似乎看见了未清，但是非但没有羞臊，居然朝她露出了得意的眼神，遂喊的更大声了。
随后赶来的五公主来到她身边也看见了这一幕，就在五公主差点喊出声的时候。
未清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拽至房屋右边的大树底下蹲了下来。
这里不太能听到那令人难堪的声音了，但要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一些。
未清一颗心狂跳不止，她强行镇定下来，说道：“佛家重地，发生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就丢尽皇族的颜面了。”
五公主捂着自己的嘴，一张脸涨的通红，她哪里看过这种事情。
未清掰正她的肩头，又说道：“殿下，刚才看到的事一定要隐瞒下来，不然皇上一定会杀了他们的，并且这件事肯定会迅速传开，为了你们皇族的颜面，一定不要说出去。听见了吗？殿下！”
在未清不断的摇晃下，五公主终于点了点头。
但是难保不会有其他人经过，为了提醒屋中的二人，她拾起一块小石子精准的弹向了那道虚掩着的木门。
她侧耳细细听着，屋里的声音果然停下了，她又拽着五公主朝屋子后面藏了藏。
没过多久，屋子里便走出来一个穿着玄色衣衫的男人，纵使没看见正脸，但是这衣服，未清再熟悉不过了。
她蓦地瞪大了眼睛，嘴唇发白。
五公主也认出了那男人，颤颤巍巍的说：“怎么会是大将军？未清，怎么会是他？你不是和他……他那么爱你，怎么会……”
未清坐在地上，收回了目光，脑袋嗡得一声，一片空白。
忽然，一把锋利的剑刃抵到了自己脖子上。
五公主大叫了一声，跌坐在地上，不过须臾，她便又站起身来，仓惶的逃离了这里。
未清顺着阴森寒冷的银剑对上了韩青错愕的目光。
韩青微张着嘴巴，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未清从没见过的女子。她半搭着衣服，是普通的宫女制服，里面的肌肤若隐若现，头发散乱，长相颇为姣好，但一双眼睛却射出恶毒的光芒。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未清，眼里尽是得意和嘲讽。
她搭上了韩青的肩膀，正欲将身体也靠过去的时候，他却一脚踢在那女子的肚子上，女子被踹翻在地，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肚子，想爬却爬不起来。
韩青将剑扔在地上，伸手想要扶未清的时候，她却大喊着，“别碰我！”
韩青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站在她旁边注视着她，眼里满是懊悔。
未清扶着墙壁站起身来，只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要离去。
他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几乎是哀求她，“别走……”
未清一把甩开他的手，幸而韩青没用太大力，轻而易举便甩开了。
她不想做过多停留，加快脚步就要离开。却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剑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女人的哀嚎声只响了两下，便再也听不到了。
她惊愕的转过头，果然看见那宫女正躺在血泊之中。
未清被吓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夺眶而出，她边哭边说，“你既无情，又无义！”
她缓缓上前，蹲在宫女身边，韩青一剑刺入心脏，对方睁着眼睛看着天空，瞳孔迅速退去了光芒。
未清哆嗦着手阖住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