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旖旎
男子领了命，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一个姑娘也端着托盘过来了，上面摆着两张银质面具。
但看见这面具，未清却皱起了眉，“这怎么是半遮脸面具？”
“原来姑娘是想要全遮面具。”
“对，要能遮住整张脸的。”
男子迅速说道：“娘子，那这样吧，不然让小的量一下这位郎君的面部尺寸，小店为您打造一副独一无二的全遮面具。”
阿四上前在未清手上写了个“不”字。
未清：“你不想要？可是我感觉挺好的呀，他们为你打磨一个合适的，银制的戴着肯定比木制的舒服。现在可是个好机会，等我回了宫，可就没那么大权利了，造办处可不会管我的请求。”
店铺里的其他人听见未清的话，都面面相觑，却又不动声色。
“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先把这副黑色面具买下来，你们再为他打磨一副银制的。打磨需要多长时间，我很急的。”
男子道：“小的为您加急，不出意外，明日下午便能赶工制成。”
“这么快呀。”这倒令未清挺惊喜的。
她拿起之前相中的黑色面具递给了阿四，“你试试合适不合适。”
但是，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之下，阿四怕是不愿意被人看见脸上的疤痕。
她有些为难的看向那个青年男子。
男子当即心领神会，伸出一条胳膊毕恭毕敬道：“旁边就有帷幕，小的带二位过去。郎君可在里面试换面具。”
未清莞尔一笑，有了帷幕的遮挡，她便放心多了。阿四试了下新面具，她问道：“怎么样？”
阿四在其手上写了个“好”字。
但未清知道阿四向来喜欢将就，便抱着他脑袋，细细端详了一番。因着阿四长的高，他便迁就未清弯了弯腰。
未清检查过后，发现的确很合适，一转眼便对上了阿四的眼睛，他正直勾勾的看着她，四目相对，未清竟有些慌了神。
她忙移开自己的眼睛，不自在的说道：“挺好的。”
她走出了帷幕，对着那男子说道：“挺合适的，银制面具便照着这黑面的尺寸打磨吧，也不用再量尺寸了。”
男子连忙应下，又说道：“娘子把您的地址给小店吧，小店做好后，亲自给您送过去。”
未清：“这就不必了，我们过来取。哦对了，总共多少钱？”
男子连连摆手，“不要钱不要钱，不瞒娘子，小的们一见娘子，便觉得乖巧可人，美若天仙。您能进到我们店里，就是小店蓬荜生辉了，哪还收什么钱呀？只要娘子帮我们店多宣传宣传，小的们就感激不尽了。”
“这怎么行？你们店确实服务周到，我自会帮忙宣传。但是钱，你们也必须得收，无功不受禄。”
就这样，那男子和未清相互推让了几番，还是阿四将钱袋子拍到了桌子上，这场推让才以男子收下了钱为终场。
未清和阿四被店铺里的一众伙计拥着送到了门口，引得还未关门的店铺里的老板客人都出来张望着。
那男子提议到，“小的为二位叫辆马车吧？”
未清见天色已晚，便同意了。
寻常百姓的马车虽不似皇宫中的马车那样宽敞高大，但也能坐下两人，只是稍显拥挤。
马车内只有主位设有坐板，故而两个人只能并排坐着。拉车的马匹个头较小，不与车顶齐平，所以路途较为颠簸。
正因如此，未清今日坐在马车里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时不时的会不小心碰到阿四，甚至马车碾过一颗石子的时候，她的头差点栽到阿四腿上。
未清有些尴尬，不住的远离着他。
但对方好像异常平稳，马车的颠簸对他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他一直坐的端端正正的。
忽然，前方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阿四终于重心不稳的侧倒了一下，他一只手扶住窗棂，一只手将差点从坐板上滑下去的未清提起来。
事态紧急，阿四拽未清胳膊的时候没收住力，她有些吃痛的蹙了蹙眉，但愣是没喊出声。
阿四下了马车去查看情况，开始静悄悄的，甚至都没有车夫的声音。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刀剑相交之声。
未清心下一凉，推开车窗的一角偷偷观察着外面，隐隐约约看见前方有人在打斗。
她猜测或许遇到了刺客，自知此时留在马车里才是明智之举。但是如若刺客过多，阿四一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这样想着，未清便揭开了马车的帷幕，但是还未看清前方事态，一只大手便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拽下了马车。
未清恍惚间看见抓着自己的人戴着黑色面具，原来是阿四，她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
阿四左手抓着她，右手挥舞着银剑抵抗着两个黑衣人的拼杀，她还注意到，地上已经躺了三个黑衣人了，而不远处的房梁上又接着跳下两个。
阿四在抹了一个黑衣人的脖子，踢倒另一人后，便拉着未清向后街跑去。
未清从没有遭遇过刺杀，这时大脑一片空白，但是只有一件事在她心里格外清晰，阿四和她绝对不能出事。
阿四带着她拼命的奔跑，终于甩掉黑衣人一截距离后，他们拐入了一条漆黑的小巷，小巷里有一扇半掩着的木门开着，他们想都没想便躲了进去，关上了木门。
但进来后才发现，这就是一个放杂货的小房子，屋里堆满了零零散散的箱子，空间十分狭窄，只能容一人之身。
眼下塞了两个人，故而两人只能紧紧挨在一起。
未清侧过头，身体没办法控制，只能努力不让头挨着他。
阿四拿剑的一只手抵在墙上，另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保持平衡。
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未清控制不住的看向他，阿四戴着面具正对着她，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眼睛，故而不知道他在看自己，还是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在木门前停了下来，未清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幸好这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直到再也听不见，未清才准备推开门出去。
这时，阿四突然伸出手攥住她的手腕，未清的腰上也没了力道，差点跌坐在地上，幸而及时抓住了阿四的衣领，这才稳住了脚步。
原来阿四扶着她腰部的手不是为了保持他自己的平衡，而是保持她的平衡。
未清尴尬害羞之余，有些不解的看向他。只见阿四摇了摇头，示意他们暂时不要出去。
果不其然，门外响起了两个人的说话声。
“没有啊。”
“不然进去找找？”
“不行，惊动了百姓，行动会更加困难。”
“那此夜便无功而返。”
“他身边的女人，你可看清是谁？”
“有些眼熟，暂时想不起来。”
这时，对面的人家似乎打开了房门，惊叫了一声，两个刺客的脚步声才迅速远去。
突然，有人打开了他们所在的小木门，那人又惊叫了一声。
未清瞧对方着装，看起来只是寻常百姓，遂放下心来，连连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我们马上走，马上走。”
说罢，两人奔跑着消失在小巷，他们二人路上不敢停留，竟一路跑回了佛塔寺。
到了寺门的时候，未清早已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大口呼吸着。
守门的侍卫见此不解的相互对视一眼，一人上前问道：“娘子没事吧？可遇到了什么危险？”
未清顺过气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一时兴起，跑……跑跑步，锻炼锻炼身体。”
问话的侍卫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目送二人离开。
另一个侍卫却出了一会儿神，随即说道：“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汇报给大将军。”
“这就不必了吧。”
那人却摇摇头，执意要去。
被留下的侍卫不满的撇撇嘴，自言自语着：“要不说人家升的快呢！”
未清刻意隐瞒了他们遭遇刺客的事情，只因这刺客是冲着阿四来的，他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回到厢房后，未清便以带有质问的眼神看着他，阿四却低下头来，不肯看她。
未清说道：“坐下。”
阿四听话的乖乖坐了。
“这伙刺客是冲你来的，为什么？”问完之后，未清便拿出纸笔放到桌子上，“你写下来。”
但等了半天，也不见阿四动笔。
“你不愿意告诉我？不愿意说你就回大将军那里去吧，我不想留一个随时都会丢掉性命的人在身边。”
阿四终于抬起了头，但却仍旧不动笔。
未清拿起白纸举到他面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写不写？”
对方却仍旧呆坐着。
未清：“你哑了，难道你也聋了吗？有人追杀你，为什么你不提前告诉我，我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会带你独自外出，让你陷于那么危险的境地！”
阿四猛的握住她的手腕，未清朝前踉跄了两下，对上了他的眼睛，她问，“你要干什么？阿四，你身上还有很多谜团，甚至我现在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哑巴。”
阿四又将她拉近了自己许多，直到未清的脸近在咫尺，他凑近她的耳边，“未清，我不能暴露自己。”
阿四低沉却又如同鬼魅般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畔。
未清有些吃惊的看向他，但立马又冷静下来，“我知道了，你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我也不强求。但最起码你得告诉我将要做的事对你来说，会不会有危险。”
说罢，阿四便一把将人拽进自己怀里，两只手都环住了她的腰，冰冷的面具抵在她的脖颈上。
未清跌坐在他的腿上，心绪瞬间紊乱，头脑发热，“放……”她想让他放开自己，但是话语出现在嘴边，却又被自己吞了回去。
她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回抱住他。
阿四身体一顿，遂搂她搂的更紧，但也只限于拥抱，他没再做出其他更出格的举动。
未清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了自己的肩头，将她提了起来，她一抬头便对上了韩青又惊又怒的眼睛。
韩青将未清拽到自己身后，对着阿四厉声吼道：“滚，滚出去！”
阿四站起身来，没有着急出门，而是望了会儿韩青，才径自走出门去。
但他却没走太远，未清看见他就立在窗户边。她这才稍稍安心了些。
韩青一把抓住未清的后脖颈，迫使她看着自己，“你就算不同意，又何必这么自轻自贱？”
未清甩开他钳制着自己的手，冷声道：“自轻自贱？那又何为自轻自贱？我只要和除你之外的男人亲密一些，就是自轻自贱了吗？”
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是。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心悦于你，都认为你往后一定会是我韩府之人，受我韩某庇佑。你在这里和他抱在一起又算怎么回事？！”
“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所以全天下的人都来取笑我，欺负我。你口口声声说倾慕我，心悦我，可你知道不知道，你这种恨不得昭告全天下的喜欢会给我带来多大的负担。
我承认我从前的确期望仰仗你，但是现在没有了，现在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而已。
我求你放过我吧，亦如当年你说的那句‘放过我吧’，我听你的话，放过你了。现在你也放过我吧！这世上爱你的女子多如潮水，就不要盯着普普通通的我了。”
未清如此决绝的说着，韩青看向她的眼神仿佛战场上将要被砍下头颅的残士那样悲痛。
韩青：“不是，我当时不是要那样说。”
“那是怎样？难道你要说你口是心非？你当年其实也喜欢我，就是不愿意说出来？谁会信啊！你自己会相信吗？”
韩青被她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心口仿佛射进一道锋利且带有剧毒的羽箭。
未清看他伤心的模样，不觉又有些心软，她本意并不想说这么决绝的话，但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涌上心头的时候，便再也忍不住了。
韩青苦笑着，目光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未清，就算你现在不喜欢我，就算你讨厌我，我也要娶你，同不同意你说了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