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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绵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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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清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冷笑了一声,“连四五个寻常仆从都打不过,如何保护我?”

    韩青不知道阿四被安贵人的仆从按在地上打的事,故而一脸困惑。但见未清侧过身去,似乎不愿意解释,他也便没再多问。

    只是为阿四辩解着,“他在猎场中也遇到了老虎,但却安然无恙。阿四手脚强壮,跑得极快,你有什么要跑腿的事也都可派给他去做。”

    听到“老虎”,想着不过同病相怜之人,未清还是软了下来。再者韩青提出的要求,旁人多没有拒绝的份,她只能无奈道:“好,让他留下吧。”

    韩青叹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红霖和昭人一直门外的窗沿边偷听,见大将军走了,急忙跑进去。

    一进来便看见一个大高个男子笔挺的站在门框边,红霖不禁担忧起来,“娘子,这……既是大将军给的人,奴婢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

    她凑近了未清,在其耳边说道:“他怕是大将军派来监视娘子的。”

    红霖在两人的谈话中便将未清为何如此焦虑的缘由知晓的七七八八了,她自然是站在未清这边,替她着想。

    未清淡淡道:“他是个哑巴,就算大将军想知道什么,他也说不出来。”

    红霖听此诧异了一番,遂有些放心了下来。

    未清道:“阿四,这院子只两间房,你可能得和小巷外的安贵人的仆从们睡在一起了。”

    阿四没有任何反应,对此似乎毫不关心。

    “他们打过你,你心里要是受不了的话,也可以睡在我屋里。”

    “这怎么行?”一直沉默的昭人憋不住话了,“单不说传出去对你名声有多不好,他又不是太监,如何能放心一头野狼在屋子里?”

    未清无奈道:“那便你们两个睡在我屋里吧,让阿四住在偏房。”

    昭人不说话了,红霖急忙说道:“这最好不过,奴婢这就去搬东西。”

    就这样,阿四成了未清的临时护卫。

    夜晚十分寂静,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好像万物俱毁,毫无生机。

    未清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她起身问道:“红霖,什么时间了?”

    半晌,无人应答。

    “红霖。”未清又叫了一声。

    此时昭人迷迷糊糊的说道:“娘子,红霖还在睡。蜡烛烧了一半,怕是已经子时了。”

    “我知道了,你接着睡吧。”

    月光渐渐从乌云的身后钻出来,未清终归还是穿上衣服,坐在了庭院中。

    “要是能有一壶酒就好了”她如此想着,但知道向来不能如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吱呀”一声,只见阿四出了房门,来到了她身边。

    未清有些惊讶,“你还没睡吗?”

    阿四摇摇头。

    “你是看我坐在这里,才出来的吗?”

    阿四点点头。

    “大将军让你过来照顾我,你可愿意?”

    他仍旧点头。

    “你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他还是点头。

    “夜可真长啊,我睡了许久,还以为快天明了,结果才子时。就像我的人生一样,我以为这辈子很快就要过去了,结果发现自己才十五岁,你说我要是一觉起来,就已经老态龙钟,快要驾鹤西去该有多好啊。”

    人生向来不能如愿,妄想长寿者却半道崩殂,期望及早殒命者却仍旧苟延残喘。

    未清看着院中不断飘下花瓣的桃树,顿时诗兴大发,“阿四,在我房中取些纸笔来。”

    她在纸上写:月色空无归,庭锁残春桃。花魂何人许?魂迷春梦中。

    未清发觉阿四挑着灯,站在她身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写的诗,怀疑的问着,“你……识字?”

    见对方点头,她的羞耻之心跃然而出,急忙将写了诗的纸折起来,藏到自己怀里。

    她不自然的笑笑,“真没想到,你还识字。那……那你写个自己名字我看看。”

    阿四照做,只是未用笔,而是用手指在纸上比划了几下。

    未清见他没有说谎,把怀里的诗搂的更紧了,“已经很晚了,你快去睡吧。”

    阿四却站着没动,半晌,忽然蹲下来靠近她,他戴着的那副面具贴近了她的额头,未清有些不安。

    他伸出手,在她头发上摸索着什么,不一会儿,拿下一片有些发黄的桃花花瓣举到了她面前。

    未清想起自己写的诗“庭锁残春桃”,尴尬的咳嗽两声,遂接下了那片花瓣。

    他突然拽住未清的手,在她的手上比划的写了个“好”字。

    反应过来的未清,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道:“谢谢你夸我。我要去睡了,你也快休息。两日后就是祈福,你和我一起去吧。”

    说罢,未清便回了房间。阿四呆呆的望了一会那棵桃树,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两日很快便过去了。

    未清穿上了洁白素雅的裙子,头上只簪一只青色钗珠。

    刚下过雨,道路甚是泥泞难走。她坐着马车到了佛塔寺的时候,又看见了韩青。

    只是他略显面容憔悴,身形好似消瘦了些。他看见了她,并且扯出了一个笑脸。

    未清不敢回应,只是等浩浩荡荡的队伍走过时,低着头跟在最末尾的四皇子后面,走进了寺门。

    忽而,她感觉自己裙子后摆被什么东西扯住了,便停下了脚步,转身查看。

    果不其然又看到了五公主,她一脚踩住了未清的裙子。

    五公主得意的笑笑,“走在本公主后面。”

    未清听此,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等着五公主到前面去了,这才又继续挪动步伐。今日是祈福之日,未清不想与任何人起冲突。但是自己的裙摆上却多了个难看的脚印。

    不知何时,韩青来到了她的身边,与她并排走着。于是未清头垂得更低了,她看着自己的脚面走,没注意到前方队伍已经停下,便不小心撞在了五公主背上。

    五公主回过头正要发作,不巧却对上大将军铁青一样的脸色,她心里犯怵,只看了未清一眼,便回过头去了。

    队伍最前方的皇上接过主持递过的香,插在了香炉上,一齐人全都跪了下来,头挨着地面。

    这时,一只大手猛地攥住了未清的手,看那手腕的护甲,便知道这是韩青。

    未清想挣脱出去,但奈何对方使了很大的力气,她又不敢发出太大动作,只能这么由他握着,她心里又羞又怕。

    此时,不知哪里弹出来一个小石子,打在了韩青握着未清的那只手背上,石子弹过来的速度极快,打过韩青后,又径直射中了四皇子的屁股。

    四皇子幽幽转过头,韩青这才迫不得已松开了未清。

    四皇子跪在五公主同侧,他看了看未清,小声问:“你干什么?”

    未清无辜道:“不是我。”

    四皇子揉揉自己屁股,“未清你暗恋本皇子就直说,犯不着用这种方式吸引我的注意力。”

    被泼了脏水的未清朝他翻了个白眼。

    五公主忍不住回头呛声道:“谁你都想招惹。”

    “我!”

    未清正想回怼他们两个,却不想一旁的老和尚突然大声道:“肃静!”

    这声惹得皇上也看向了他们。

    未清不敢再说话。跪拜完之后,队伍开始向供皇族休息的上房移动。

    四皇子又回过头,朝她说道:“你要实在想,本皇子也可以求皇上,纳你为妾。”

    韩青冷着一张脸,“四皇子,皇上怕是不愿看到一个随意调戏娘子的儿子。”

    四皇子闻言,才怏怏的转过身去,不再说话。

    未清是一行人中地位最低的,因而只分到上房旁边的小厢房,厢房和上房还隔着一道围墙。

    幸而只是在这里休息片刻,不用留宿。阿四一进门便忙活起来,将用不上的桌子椅子尽数搬到门后,这才让小小的厢房看起来空间大了些。

    他出门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一盘葡萄,端给了她。

    未清很是惊喜,“阿四,你也太能干了,一个人顶我的两个婢女。你快坐着休息休息,别在忙活了。待会得去佛前跪拜诵经,那可累着呢。”

    阿四遂坐了下来,直勾勾的望着她。

    未清想起来他脸上的伤,便问道:“你的脸,有好转的迹象吗?”

    他愣了一会,又随即点点头。

    未清来到他跟前,“让我看看。”说罢,便要摘他的面具。

    阿四却猛地站起身来,朝后退了两步。

    未清:“你不让我看?为何?”

    阿四好似呆愣了下来,未清反应过来,向他伸出一只手。阿四在她手心上写了个“丑”字。

    未清莞尔,“我第一次就见过了你脸上的伤,你那时候可好像不在乎别人看到没看到。怎么戴了几天面具,就有包袱了?”

    她又将人拽着坐下,“好了,我看看现在到什么程度了,要是还是很严重,你就得去看大夫。”

    阿四这次不再拒绝,未清摘下他的面具,他的脸上只是看着干净了许多,但是伤疤依旧明显,甚至好像有新伤口。

    未清看着皱起了眉,“这……怎么看着更严重了?你有好好抹药吗?”

    阿四点点头。

    “那这是怎么……”她随即又怀疑的望向那张面具,里侧上有些血迹,而面具上有血迹的地方,正好是阿四脸上有新伤口的地方。

    她道:“不会是这面具搞的吧?”

    未清将面具戴在了自己的脸上,阿四伸出手想要阻拦她,却被未清一把将手打掉。戴上面具后,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处果然有些硌得疼。

    未清取下面具,说道:“面具戴着不舒服,你怎么不说呢?”

    她随后又想起来什么,“哦!你不会说话,哎呀,都怪我,我手工做的不好,让你戴这么难受的面具。”

    她随后从自己怀里掏出一把刻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对着面具内侧就磨了起来,还不忘向阿四炫耀,“幸好我带了这个。”未清边磨边说道:“你应该带药了吧?先把药抹上。”

    阿四闻言,拿出一只小青瓶,倒出些药水,就往脸上沾。

    未清余光扫到,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个不能涂在有伤口的地方,不然就疼死啦!”

    她暂时放下了面具,拿起小黑瓶,说道:“算了,我帮你抹吧,这也没镜子,你看不到。”

    未清站到阿四面前,认真又小心的将药水涂在他的伤疤上。

    阿四很高,即使坐着,也比未清只低了半个头。未清发现这一点,打趣道:“你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这么高?”

    阿四没法回答,一双眼睛寸步不离的盯着她。

    未清涂到他眼睛上方的伤疤时,阿四长长的睫毛扫到她的手心。

    痒痒的感觉让未清不由自主笑了出来,阿四也跟着笑了一下,虽然只是嘴角稍稍上扬,但还是被未清迅速捕捉到。

    她像是发现什么新鲜事一样,“啊你笑了?阿四,我第一次见你笑哎。哎?不对,你往日一直戴着面具,就算你笑了,我也不知道。既然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不然以后我身边没人的时候就把面具摘了吧,多让我看看你的笑脸。”

    阿四闻言又点点头,但没过多久,他又略微摇了摇头。

    未清不解:“不愿意?”

    阿四轻轻拉过她正涂药的手,在其手心又写了个“丑”字。

    未清无奈,“哪里丑了?哎,那好吧,你想戴就戴,想不戴就不戴。”

    给他抹完药后,未清复又拿起面具打磨起来,不多时,她便举起面具端详了一番,戴在自己脸上试了试,随后颇为满意的说道:“嗯,不错不错,阿四你试试,看磨不磨了。”

    阿四戴上后,摇了摇头。

    未清:“不行?还是磨吗?”

    阿四拉过她的手,写到“好”。

    未清这次露出了笑容,“那就行,今日你先戴着,我看这面具边角打磨的也不好。等诵经结束后,我带你去集市上重新买一个好的。”

    阿四点点头,又拉过她的手,写到“好”。

    未清:“你点头的时候,我便知道你同意了,无需再写。”

    阿四听此,半晌,才又点了点头。

    吃过午膳后,一行皇族之人又去了大殿,跪在蒲团上,跟着众多和尚们开始诵经。

    按理来说,祈福不允许带婢女仆从,带了的也没有专门的蒲团可垫着膝盖,但他们也不能站着,故而只能跪在生硬的地板上。

    几乎每个皇族之人都带了仆从,所以大殿地板上七七八八跪了很多人。

    未清看着阿四面不改色的跪在自己身边,他好似不在乎,但她心里着实过意不去,毕竟是她把人叫过来的。

    于是,她将蒲团拽过去一点,小声说道:“跪上来吧。”

    这蒲团很大,足够跪两个人了。阿四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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