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像发现了他的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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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清世看着石桌上的裂纹出神,指腹轻轻摩擦着。zhaikangpei
她忽然发现,前世自己忽略的东西太多了,前世她一心习武,剩下所有时间都用来练习占星,背负着沉重使命。
今生好像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她开始注意到路边的花草,远方的虚无,在追求某样具体事的时候,找寻意义与真相。
她人生的意义好像丰富了起来,不再充斥着痛苦与失望。
总之,她现在对她的生活有了新的期待,上辈子她为门派活,为天下活,而这次,她为自己活。
听师父说,她出生在清风水榭,从小无父无母,卞玉笙看她与有占星有缘,便带到身边,取名清世。
只不过她本人无一丝印象,大概是当时太小了,这个“故乡”在她心里也没什么实在意义。
若说特别之处……大概就是清风水榭出了很多星象一脉的人吧。
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总之那里出生的孩子,有占星天赋的人数远高于别处。
比如竹清世自幼学习占星的书籍,她能很快理解“月晕左角”的含义,能自然而然地将天文与百姓农耕联系在一起。
而王枫学起来就很费劲,好多时候,都要卞玉笙讲四五遍才能理解。
“清风水榭……”竹清世目光凝了凝,眼下她尚有嫌疑,否则请那位公子的事落到她身上,这是多么好的机会!
“说吧,我徒儿今天回来,又是干什么来了?”卞玉笙将一旁茶点拉到竹清世面前。
竹清世看去,蛋黄酥和红糖枣糕,都是她最喜欢的,这么多年过去,卞玉笙凉亭中还是习惯备着这几样。
她甜甜地笑了笑,拿起一旁的茶壶,扶起袖子,给卞玉笙斟茶。
“为师猜猜,不会是……为了司衔那小子吧?”卞玉笙往前凑了凑,盯着竹清世的表情,出言试探。
竹清世手抖了一下,手中茶壶不小心撒出了些许热水,她抬起头,半无奈地看着自家师父这个老顽童,哧笑出声。
“想什么呢,师父,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俩可是……”
话说到一半,竹清世忽地想起昨天在她的闺阁里,那个与桃粉色格格不入的身影,司衔的身材,肌肉、温度,再一次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忽地放下茶壶,壶底与石桌相撞,发出巨大的一声响。
“嗯?”卞玉笙吓得往后一躲,眉毛抬起,心中泛起一丝不妙,他急忙确认,“小清儿,你耳朵,怎么那么红呀?”
竹清世讪笑:“啊哈,师父,当然不是了,只是太一出现如此变故,我也是想回来,确认一下谢行之的安危。”
“这个你放心,既然他是那命定之人,你师父我早早就关注着他了,前山一出事,我就把他带这里了。”
“那就好,对了,全长老他……仙逝了吗?”竹清世犹豫了一瞬,还是想确认一下司衔师父,不过既然许舒早有预谋,应当多半如此了。
卞玉笙倒是答得很快:“噢,他没事,也在我这呢。”
“哦——”竹清世拉长音,点了点头,这样她也好和司衔交代,随即又猛地看向卞玉笙,“不对啊师父,您和全长老不是死敌吗?”
救谢行之就算了,救全琦?
卞玉笙对上竹清世怀疑的眼神,立马惊醒了一般,他抬高声音。
“这不是看他这几年把太一护的不错,我才能在后山安稳度日,许舒那家伙狼子野心,要让他带着太一,早成朝廷走狗了!”
竹清世点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既然如此,她今天了解九莲状况的目的也完成了。
她起身,拍了拍屁股,却听见卞玉笙说。
“又要走是不是?你这孩子,每次干完活就拍屁股走人,哼,走吧走吧,再也别回来!”
竹清世百口莫辩,连连摆手:“不是,师父,我……”
“走吧走吧!”卞玉笙一摆手,下了逐客令。
竹清世告退,出了殿门,忽地突发奇想,走进了自己殿内。
这是她从小到大待的地方,承载着她满满记忆,一切近乡情怯,入时都无,消散如烟。
她怀念地走过每一寸,看着自己绣鞋踩在脚下石路上,四下望去,院中枯草早已有半条腿高。
待走到房门前,她抬手推开,一阵灰尘味扑面而来,她皱着眉将手放在鼻尖扇了扇,走了进去。
她闺房中有一案几,是卞玉笙特意给她买来的,供她幼时读书卜卦。
她按照记忆,从案几最下面抽出了一摞书卷,翻了半天,在书中找到了一封信。
竹清世是星象一脉的大师姐,因为有着极高的天赋,加之气质若兰,冰冷如玉,门派中自是有许多少年喜欢她。
情书之类的,她是没少收,只不过大部分她看了,不是有错字,就是句子不通,胡言乱语,字迹还丑。
唯独有一封意外。
那封信被很用心地包装了起来,外面粘着一朵干山荷叶花,花色透明,背景纯白,极有意境。
那里面没写什么我喜欢你的话,只写了一句诗——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笔锋干净利落,蚕头燕尾,一看便是遒劲有力,笔底龙蛇,颇有纵横天下的王霸之气。
这句话也是她喜欢的,她既从卦象中窥得了太平盛世,就再不愿看到天下暗波汹涌,奸贼当道。
所以当年那么多封,也就这封不舍得仍。
当时不曾知晓,如今却是想起,这会不会是司衔写的?
她不认识司衔的笔迹,因此有些不确定,下意识觉得不是,司衔怎么可能做出写情书这种幼稚的事呢?
她将信揣进怀里,衣袖却不小心将书翻了一页,一枚红枫叶出现在书中。
竹清世轻轻拿起,这枚枫叶是她捡的,看着好看,便给它封了一层,做成了挂件,上面同样写着一句诗——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与刚刚那封信不同,这上面这行字,是端庄秀丽的簪花小楷,笔调行云流水,古朴典雅。
竹清世忍不住笑了笑,若说刚才那句是表达倾慕之意,颇有些胆怯,那这句可是信心十足了,就像在说:我知道你喜欢我,你一定要像我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星相府。
从练武台上救下的九莲弟子被竹清世安排在了府里,他们对她感恩戴德,纷纷表示再也不与星象一脉作对。
竹清世辞退了大部分护院和侍从,省下了一大笔开支,这些人各个武功绝佳,当作护院绝对是大材小用。
这几天她一直在照料司衔,无奈他就是昏迷不醒,每天换药的时候,还要竹清世把他翻过来,在他背面涂上药。
“这家伙霸占了这么多天我的床,怎么还不醒呐……”
“师姐~~”
门外传来苏小荷叫喊声,正在埋头替司衔盖好被子的竹清世抬头向窗外望去,看见穿着粉色小比甲的苏小荷进了院子。
竹清世连忙拉上床幔,起身走到院落,还关上了门,而后看着院中的苏小荷:“小荷,怎么了?”
“师姐!”苏小荷一把抱住她,双手环住她杨柳细腰,仰着头,嘟着嘴,颇有些不满地说,“干嘛要把九莲的人带家里呀?”
该来的还是来了。
竹清世双手将她的胳膊拨下去,看向一边:“嗯……这个师姐自有思量,罪魁祸首是许舒,九莲要真没人了,就落到皇家手里了。”
“好吧。”苏小荷虽有些委屈,还是选择尊重师姐的选择,而后她眼睛一亮,兴奋地抓着她的手,“师姐!把他们交给我训练吧,我保证他们武艺能精进一层!”
竹清世歪头一想,确实是,就算全长老在师父那里,他们武艺也不能荒废了,于是点头答应。
得了允许的苏小荷坏笑几声,又与她聊了几句,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她院子。
刚刚出的着急,连一件外衣也没有披,她身上有些发冷,一回房,就跪到床边的台阶上,在司衔被子边摸索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
温暖瞬间包围了她的手,她将脸搁在床沿,闭目休息。
她是这样的,虽然人前很高冷,但一回到闺阁就会放飞自我,包括但不限于:
一在桌案上看书,看着看着忽然舞动起来,将学到的三脚猫霓裳羽衣舞用上半身在有限的空间里跳起来。
二在察觉到某处发出声响后,忽地瞥过去,猫着腰挪步,想象着自己手中有剑,对不存在的危机使出一套剑法。
再比如现在,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靠在床沿,像搭在床边掉了地的毛毯,将下巴搁在床边,想象着自己将头颅放在桌上。
她这几天的独角戏早已驾轻就熟,司衔已经成了她的人形玩偶,还是能取暖的那种。
她早在司衔那张俊脸上试过了各种妆容,不过最后都被她一把擦了,上妆还得是苏小荷,她上的太丑了。
忽地司衔手指抽动了一下,竹清世心中讶异,赶紧松开手站了起来。
她向司衔看去,发现司衔只是动了动睫毛,并没有醒。
“吓死了。”竹清世翻了个白眼,躺下去继续原来的姿势。
就在她昏昏欲睡,将要失去意识时,忽地听到一声微弱的嗓音,沙哑地好似被砂纸磨过,勉勉强强从嗓子里挤出。
“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