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江琯开店,青丘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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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通传江琯在殿外候着的时候,涂山醉影已经用完了早膳,练完了剑。nianweige舒舒服服沐浴完,躺在摇椅上吃果子,听见这个消息,便摇摇手让人把江琯带进来。
“你既已想好,要从头开始,可想好要做什么了?”
涂山醉影望着眼前,做青丘寻常女子打扮的江琯。
一身布衣一个斜挽的素髻也掩不住她清丽的容姿,也难怪钟离在一众采药女中选中了她下套,没有武艺技能傍身的女子,有这样一张脸,可算不上好事。
“我父母从前是在青丘镇子上开药铺的,后来上山采药的时候出了意外,姐姐又嫁了人,我交不起租金变关张了。若有机会,我还是想开药铺抓药,我也只会这个。”
江琯打算得倒是仔细,她低头转着碗里的冰碗,看着冰碗里一片小小的苏子叶,随着自己的腕力,在水里轻飘飘地移来移去。沉吟了半晌才开口:
“我看你也有些习武的底子在身上,要开药铺不难,你去山下的武馆找我的拳师练上一段时间的功夫。等你能接得住她的招了,就来找我,我给你把药铺开起来。”
看着江琯连声答应后跟着侍女下山去,她才把冰碗里剩下的紫苏梅肉一口全倒进嘴里。
武馆里都是她的亲信,若这一阵钟离趁自己不在,跑来青丘纠缠江琯,也有人护着她。她以后学了功夫,药铺里有些泼皮无赖来寻衅,总也不至于无力应对。江琯越早明白她这份心,越能早早在这镇子上靠着自己立足。
“我的小祖宗啊,你怎地还将那女子接回来安排在武馆里来?该速速叫人送去远些矿山躲着才是啊,万一钟离来了青丘见着她。。。”
父君比她预想的到得更早,她虽早有心理准备。听见钟离这个名字,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反酸泛起了恶心。
她任凭父君跟在身后唠唠叨叨个不停,只懒懒的靠在她的躺椅上,佯装睡着了半眯着眼。直到父君越说越气,放出狠话要立刻把江琯送去矿山,不得再回青丘时,才愤怒的站起身来,朗声道:
“我倒不知道我们青丘如今沦落到这个做小伏低的地步了,他钟离擅闯我族禁地,设计蛊惑采药女偷食灵药山蕊。
又始乱终弃,这一头霸着江琯在身边,那一头又去求娶神女。如今父君却要我送走江琯来迁就那个薄情寡幸的仙君?此事绝无可能,就算闹到天帝面前,我也不怕!”
望着一脸严肃的父亲,涂山醉影也挺直了腰。要她是非曲直都不分,就将一个被算计了的女子,扔进偏远蛮荒的矿山,谁来了也办不到。
深知女儿脾气大涂山族长知道再吵下去也无益,只愤愤地念叨了几句红颜祸水,就转身拂袖而去。
“就算有祸水,那祸水也是满肚子坏心思的钟离,可不是我们青丘一片赤诚的痴心女子!”
涂山醉影把手放在嘴边卷成喇叭状,对着父君的背影大喊了一声。看着父君的身影停在原地狠狠地跺了跺脚。她才转身坐回椅子上,今日天气不热,正适合她乘凉歇息。
流火的七月在她眼里一眨眼就过去了,白天除了习武之外,她也去紫云镇看看麒麟,跟着父君理理青丘的政事。
到了夜里,自有山脚下等着她的卓里,陪着她去玲珑馆喝酒,往山林子去疯跑抓萤火虫。她还偷偷带卓里去过夜里的北海,带他看满天繁星下一片墨色的海面上,对着月亮吟唱起舞的鲛人。
等到了八月初,就有仙官来发请帖,邀请他们去天宫参加一年一度的八月莲蓬宴。
涂山醉影对仙界的各种盛会从来也没多大的兴趣,可这每年的瑶池莲蓬宴,她却从来也不缺席。
原因倒也无他,瑶池宴的莲蓬对她的灵力大有助益,尤其是疗愈之术,每年吃完这限量一次的莲蓬后,都能大有长进。
仙界的盛会从来都是风亭水榭,流水潺潺。这一日的莲蓬宴上,因着收服椿机之功,涂山醉影和致远都得了天帝的表扬和嘉奖。
等到谢过恩,大家都入席开始宴饮,她就躲在了桌边,专心致志扫光了面前桌上的每一颗提升灵力的莲子。嘉雪神女和父君母后都在各处寒暄应酬,并无人注意到她,吃饱喝足的涂山醉影,觉得眼前的场面简直是无趣之极。
“还没来得及恭贺百花神女和钟离仙君大喜,到时定要去讨一杯喜酒喝。”
致远的声音打断了涂山醉影发呆的思绪,她望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朝着与钟离并肩而立的神女道贺的呆子。
一股压也压不住的怒火立刻就涌了上来,她强压住想要发作的情绪,假装看不见眼前的场面,低头紧紧盯着地面。都怪自己把莲子一股脑儿吃完了,叫她现在假吃一下都没有道具。
“久闻涂山少主大名,是青丘好几代才出一个的女将星。今日一见,长得竟也是如此出众,这般的雪肤花貌,当真是连上天都要垂怜的宠儿。”
说话的是钟离身边的百花神女,涂山醉影只能站起身来,嘻嘻哈哈地冲着这个面目温婉的神女道了谢。她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慌张的钟离神君,捉弄他一把的心思又涌上了心头。
“钟离仙君,才不过两个月不见,你怎地像不认识我一样?收服椿机一事,还多亏了您出手相助呢。”
看着眼前眼神回避,满脸心虚的钟离,她莫名地觉得一阵畅快。然而不等她高兴多久,致远就岔开话题,真心实意地连连道谢后送走了钟离。
“你若得罪了他,你救下去的那名女子就成了百花神宫和善画司两处天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何苦逞这一时之快呢?”
致远的话虽不是她此刻最想听的,却叫她对他立时改观了起来。从来她肆意妄为都没想过这些后果,这臭念经的倒比她心思缜密了许多。
回去的路上,她吃着致远留给她的莲子,第一次对他的印象改观了起来。
江琯的药铺开张的这一日,板着脸一直不松口的父君,也托人送了两坛酒来做贺礼。涂山醉影看着酒馆上那苍劲有力的贺词,心底涌上了一阵暖意。那小老头虽然看着严厉,却是她眼里这世上心最软的人。
忙里忙外的江琯高兴得满脸通红,送走看热闹的相亲后,捂着通红的脸,对着涂山醉影呜呜地哭了起来。
望着这个被自己从昆仑秘境里捡回一条命的女子,如今站在自己的面前喜极而泣,她也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少主,下周青丘氏要做新一轮的征兵了,我已经偷偷去报名了。”
涂山醉影喝着父君送来的酒,听了卓里的话,她倒想起来这几日含真殿里父君和几位将军的议事来。青丘征兵三年一次,今年也是到了招新兵的时候了,只是卓里的父亲当年就是死于青丘与大明王那一战。
如今他也报名当兵,他的母亲,也太可怜了些。似乎看出了她想出口阻拦的意思,卓里望着她充满担忧的眼神,坚定的点了点头。
青丘氏当兵,从来都是最末等的小兵,往往在阵前伤亡的最多。命硬些的能熬到小队长都已是极大的运气,而涂山氏,一参军就有不错的军衔和位置,这也是她和父君争论过多次的问题。
军队里若都要按照氏族来分出个高低贵贱,而不是能者凭功劳夺得高位。那么这偌大的青丘军营里,就永远只有一群凭着氏族血统霸占将军之位的无能之辈,和一大帮永不得出头,渐渐失了斗志的小兵。
这样的军队阵容,不必再来一次大明王之战,就会从内部慢慢地腐败溃烂。成为一个纸糊泥塑的空架子,护不了族人,也打不了硬仗。
“父君,眼看着天气也凉下来了,军队里那些士兵,练兵的时候都不甚积极。不如我们举办一个比武大赛,胜了的便可拔一拔军衔,若是败了的,就要加紧训练,等下一轮比试。“
涂山醉影这一日破天荒起了个大早,为父君泡了一壶清心的茶,坐在桌边等着父君用早膳。
见父君听了她的话,没有立刻出言反对,她便趁势接着往下说:
“若要比试,就得全军参加,从小兵到将军,各级都要参与。才能揪出这队伍里的蛀虫,重塑军心,上下一心人人自危才不算白吃了军饷。”
见老族长犹豫不已,她便又重提了当年大明王之战对青丘造成的重创。一通威逼利诱加耍赖,拿到了那道她最想要的旨意。
这个消息一出,青丘的军营里像炸开了锅。望着称病不起,不敢面对涂山氏一众将军亲信们的父君,和每日苦练见不着踪影的卓里。她对月底的这场比武,充满了期待。
比武的这一日,好巧不巧赶上了初秋的第一场雨。隆隆的鼓声夹杂着雨声,为这场较量增添了不少气势。
今日第一个败下阵的是一个涂山氏的百人将,他拿的已是涂山氏军衔中最低的一个职位了。却还是接不住向他挑战的青丘氏小兵手里的长剑,一出场手里的大刀就被打落,连连后退了几步,在一片嘘声里只能低头认输。
有了第一个获胜升军籍的例子,剩下的青丘氏小兵都有了底气。一个接一个的上了擂台,靠着氏族沾光封军衔的涂山氏自然是节节败退。望着坐在观战席上的父君和几位叔父脸色都越来越难看,涂山醉影转过头,跟几位年轻的弟妹兴致勃勃地接着看起来。
“父亲,你上来同我比一场吧。”
说话的是涂山醉影的胞弟,军中的骠骑将军涂山音尘。他在场上已经抵挡了十几个向他发起挑战的对手,此刻正提着一根长鞭站在观战台下望着他的父亲——整个青丘军队里的大将军。
被亲儿子下了战帖的大将军,在百姓和士兵的注视下,只能干咳两声,起身去擂台上提起长剑应战。
“你瞧瞧,如今擂台上父子相战,像什么话!”
听见父亲的埋怨,涂山醉影知道不能再装聋作哑地混下去了。她嬉皮笑脸地答道:
“军营中只论君臣,何来父子?再说了,父君,今日这场面,总不能叫整个青丘都觉得我们涂山氏,全是些在军队里混饭吃的吧。”
她的话刚落下,涂山音尘已经手持长鞭腾空而起。那玄铁做的鞭子在他手里甩得灿如银龙,将大将军的长剑在半空中直接斩落。他右手一转,那柄长剑就被鞭子卷起来甩到了场边,大将军一声怒喝,迅速挥出铁钳般的拳头,朝着挺拔如松健似骄阳的儿子冲了过去。
涂山音尘却轻巧的一转身,避过这一拳后,反手朝着父亲猛击过去,大将军伸手欲挡,却被这似有千钧之势的一击,震得闷哼一声,滚摔到角落里蜷成一团。
一片叫好声中,从地上爬起来的大将军擦了擦嘴角的血。在擂台之上,干笑着举起了儿子的手:“后生可畏,看来我的九尾印要易主啦!”
“恭喜舅父,当真是虎父无犬子!音尘有今日的成就,多亏了舅父教子有方!”
涂山醉影只当看不见舅父脸上的一脸愠怒,双手抱拳给这位刚失了军权丢了脸面的大将军道起贺来。
听见卓里的名字时,她只觉得心也漏跳了一拍。为了避免周围人看出她的失态,连忙端起桌上茶碗一饮而尽。
“烫死我了。。。”
她望着擂台上穿着最劣等的铁甲却依然英姿勃然的少年暗暗想,按照规矩,上这擂台的都已经在军营里赢了三场。
眼前被雨水和乌云蒙上一层灰白的青丘,手持长枪,抿嘴蹙眉的卓里,是她心里的一支琼树,第一轮与他对战的牙门将已经带着自己的大刀上场。一道耀眼的银光凌空而起,少年把手中的长枪舞得猎猎生风。那牙门将也不敢落后,出手又快又狠,刀风呼呼而起。
就这么厮杀了几个来回,卓里找准机会,双足一顿,以长枪撑地,一刹那跃起数尺,给了那牙门将当胸一脚。被踢中胸口的牙门将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低头吐出一口血老,立刻被候在一旁的医官扶了下去。
望着擂台上振臂高呼的卓里,她忍住心里的激动。只紧紧握住椅子的把手,压着声音低声喊道:“好!卓里,干得好!”
擂台上的少年,连过五将,最终败在了涂山音尘的长鞭之下。涂山醉影望着那个少年眼里有些陌生的强势和凛然,强按住想要上前为他拢一拢凌乱碎发的冲动,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虽然卓里今日只得了一个杂号将军的军衔,可至少,万千青丘氏的好儿郎,从此不必压抑着自己的满身英武之气,听一些绣花枕头瞎指挥。她就是要整个青丘都知道,那九尾铜印,只有配得上它的人才能得到。
青丘的军队,从此没有闲人,只要是充满野心,敢于阵线搏杀,勤练功,能捐躯的勇士,往后都能扶青云而上,不必再因为涂山氏的威望荫封而忍气吞声。
比武到此时已经结束,有身着黑甲的战士,踩着鼓点跳起战舞,欢庆这翻天覆地的一场变革迎来了胜利的尾声。
而观战席上脸色铁青的几位涂山氏将军已经借故回了各自的寝宫,听着父君起身宣读了今日的结果和任命后。
她带头拍起手来,台下的战士高举双手,齐齐列阵跟着她发出了如滚滚惊雷般的欢呼声。这声音响彻天地,仿佛要撕破头顶的乌云,告诉全天下,这一日以后的青丘,与从前已经是天悬地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