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兵权易主,亲族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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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夜里的云奚林有些起雾,涂山醉影闭着细细嗅着草木的清香。mqiweishuwu在柔若轻纱的朦胧月光里,踱步等着白日里夺魁的少年。
“少主,叫你久等了。我母亲和姥姥今日请了一些乡亲来家里庆贺,我便出来得晚了。”
涂山醉影望着眼前眉目霁明,笑容清澈的卓里,只觉得月光都为他镀上了一层莹润的光圈。
她的心里有酸和甜搅动在了一起,忍不住对着他漾起了温柔的笑意。不知为何,面前的这个少年,总能令她褪去身上的棱角,变得柔软又细腻。见他来了,她低头打开手里的木盒,里面躺着她半月前就派工匠开始打造的环佩,这只玉佩与她的那只纹样一致,只是上面刻上了的,是这位少年的名字:卓里。
见他不敢伸手接过这么贵重的礼物,她拉过他的手把盒子放了上去:
“以后卓里也是将军了,腰间理应有个环佩才对。如今虽只是个杂号将军,早晚是要升四征四镇,最后做骠骑将军的。”
少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捧着木盒傻笑起来。按照旧规,青丘氏这辈子连都尉的头衔都不敢奢望,更别提今日他青云直上拿到的杂号将军了。
“等我以后打仗立了功,就能拿到封号了,我一定不给少主丢脸。”
涂山醉影看着壮气冲天的少年,却只笑笑没接话。能立战功自然是荣光无限,可最好,这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永远不要有在喊杀声中搏命的机会。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路朝镇上走去。青丘每逢大事,都会举办灯会庆祝,今日的比武大会是百年难遇的新鲜事,灯会也办得比平日更盛大些。
街市上的人比平时多上好几倍,熙熙攘攘的鼎沸人声里,有许多白天比武赢了的青年将士扶老携幼地出门庆贺。满街漫天的花灯下,是百姓的欢声笑语,喧哗一片里有许多嬉闹的孩子被父母举在肩上看灯笼的花样,花灯各种纹样繁多,有百花百兽,也有雅致些的翠竹鎏金。涂山醉影在这一片灯烛荧煌里觉得自己幸福得有些发晕,子民安乐,众生平等,这是她最想要的青丘。
过了桥再往前走,就是江琯的铺子了。见还亮着灯,两人连忙走了进去,江琯正站在凳子上,从顶层的药柜里抓药,听见姐姐喊出少主吉祥这句话来,差点从凳子上跌下来。
“我正想着呢,明日得了空,要给含真殿给少主送我制的药茶。是我用的金丝药菊和雪梨烘干了配的,秋天喝最是润燥。”
江琯笑盈盈地从柜子里掏出她小心包好的茶包来,涂山醉影看她面色红润,眉眼带笑,便知她过得不错。这铺子虽然不大,却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从前那个低眉顺眼总是怯生生的江琯,终于彻底不见了。
从药铺里出来,她就告别了卓里。今夜的含真殿经历了白天的比武,必不会太平,既是她捅的篓子,没有让父君一人撑着的道理。
果不其然,一回含真殿她就得知所有人都赶去了突发“急病”的大将军府里。涂山醉影才刚走进内院,就看见了在将军屋外跪得笔直的涂山音尘。见她来了,少年朝她眨了眨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白日里刚当着大家的面,把九尾铜印不情不愿地交接给了儿子。晚上回了府就耍起这当老子的威风,叫刚接了兵权的儿子长跪不起,是她这位二舅的一贯作风。
听见她来了,卧床的大将军的叹气声愈加大声起来。他愁眉苦脸地靠在床上,头上还敷着一块热腾腾的巾子。见她走得近了,便言不由衷地称赞起涂山醉影比武大赛的好点子,见涂山醉影毫无反应,又阴阳怪气地胁迫起面露难色的涂山族长。
言说自己年纪大了,管教孩子不力,竟在大军面前把他打得口吐鲜血。涂山氏今日丢了这样的脸,怕是以后难以服众,不如亲族们借此机会统统退位。干脆把兵权易主,交给今日赢了的那些青丘氏来得清净。
看着父亲紧皱的眉头,和几位看戏的叔伯。涂山醉影却冷笑一声,挨着床边坐了下来。从小到大这出戏她看了不下几十遍,这群靠着氏族地位封了荫官的长辈,别的本事没有,拿捏她心软的父君却很有一套。
“二舅既然病得这么重,还要操心军中事务也的确不妥。白日里演练场上大家也都瞧见了,您的确是年事已高,连上个擂台都吃力的很。二舅主动让贤,我断然不好负了您的美意,今日赢了比武的青丘氏,也正好缺乏历练。既然叔伯们都以您的意见为尊,那兵权之事就按您说的办吧。
明日就由今天比武拔得头筹的新任大将军了——涂山音尘宣布对他们再次加官封赏的消息,涂山氏既然要齐齐退位,叔伯们今晚备好军印和令牌,我明早便派人去取。”
听见涂山醉影顺水推舟的一番话,刚才还躺着说话都吃力的大将军,立刻在床上坐了起来。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这位叛逆的少主,其余的几位叔伯也纷纷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解释自己尚在壮年,愿为青丘效力,绝没有退位的意思。
见局势被女儿扭转过来,族长便接着女儿的话头,圆滑地当起和事佬来。安抚各位亲眷,有他在绝不会真的让大家退位,一切还是按照今日比武的结果来。大将军之位不管是音尘还是他的父亲,总归都在涂山氏手里。
至于今日比武赢了的那几位青丘氏后生,成不了什么气候。这青丘,还是在涂山氏手里,各位不必过于惶恐。
趁机告辞退到院里的涂山醉影,却弯下腰向角落里一个拿着软垫不敢上前的小女孩招起手来:
“醉容,你来给大哥哥送垫子怎地不敢过来?”
角落里的孩子听见她的声音壮着胆子走了出来,她圆盘一般的脸上有一对深深的酒窝,看见大姐姐冲她招手,立刻把一双眼睛笑成了一对弯月。把垫子递给跪着的哥哥后,一扭身又跑出了内院。
这孩子是这一辈最小的一个丫头,长了一头卷卷的头发。性子安静内向,甚少出现在人前,可涂山醉影却格外的喜欢她,卷毛的狐狸,从来都是招人稀罕的。
“音尘,起来吧。明天起,你就是青丘的大将军了。”
她望了一眼还跪在院里的谦和少年,丢下这句话,就转身走出了将军府。要大变天之前,蛇虫鼠蚁总是要爬出来吓人的。但并不要紧,她不怕。
初秋的风徐徐地吹到了九月,把云奚林的叶子全都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涂山少主一年一度的生辰也如期而至了。
每年的这一日,含真殿的节目都很多。宴席上的来客可以折纸挑花,又或去半山腰的池子里泛舟观鱼。今年的池子边,涂山音尘还派人还多扎了两个大秋千给姐姐祝寿,坐在那秋千上荡到高处,可以望见山脚下的紫云镇和云奚林,一眼望尽青丘的秀丽风景。
到了晚宴环节,更有仕女斗舞,琼浆盈杯的盛景。宴席一直要进行到深夜,来客与涂山醉影一起放完祈福的纸鸢,才算正式的结束。
终于熬到送走所有的宾客,她连衣衫都来不及换就赶紧溜下山去,卓里和江琯都在铺子里等着为她贺寿呢。隔着老远她就看见了药铺里那豆大的灯光,等走进铺子。就看见江琯在屋子中央摆好了一桌家常小菜,还温了一壶酒。
”今日喝我带来的寿酒,这里面浸了圣物九幽莲,喝了它百毒不侵!”
她手腕一转,拿出自己带来的一坛酒,给两人都满上酒才坐了下来。三人说说笑笑,涂山醉影忍不住抱怨起繁琐的生辰宴上,她要应付的诸多繁琐事宜来,说到北海今日送来的项链镶金嵌珠,挂在脖子上叫她抬头都费劲时,大家都放声大笑起来。
江琯给她的生辰礼是一个小小的药枕,她选了几味益气宁神的药材,又烘又晒忙了好些日子才做了这一个出来。涂山醉影埋进枕头里一闻,果然有股清新的气息盈满鼻腔。
卓里的贺礼,一直拖到送她回去的路上才拿出来,他的礼物是他亲手打得一条腰链,这腰链通体纯金,拿在手里却极轻。她握在手里仔细摆弄起来,那腰链虽软,却好似生了一根筋骨,很是柔韧,奇特得很。
“这是我娘和我一起给你打的,你看这链子每一节中间都是一颗金珠,其实是个机关。你摁住腰头的这一颗,整条链子都会露出隐藏的锯齿。这样握着它就变成了一根软鞭。这金丝里混了玄铜,怎么弯折都不会断的。”
认真讲解鞭子用法的卓里,察觉到涂山醉影盯着自己的眼神,脸一红往后退了一步,挠了挠头傻笑起来:
“这天下最好的东西,你自小就都有了。我只能多用些心,再加上这祖传的手艺,妄图博少主一笑了。”
手里的鞭子静静地闪烁着金子的光芒,涂山醉影的心里有巨大的烟花寂然无声地炸开在心里。
她望着卓里的眼睛莞尔一笑,傻子,这根腰链,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