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α45 被他逮个正着……
一周前,画室学费该交了。mwangzaishuwu
以前所有的支出都是来自赵峥,陶敏正事上记得十分清楚,催促赵简简联系赵峥。
自从上高三后,赵简简再也没和赵峥见面。
一来高三时间紧张,别人是每天做不完的卷子,她们美术生是每天画不完的速写、素描、写生、色彩。
二来每次接到父亲电话时,尤其是听见唐小茹的声音,陶敏总是刻意避开。
第三点则是那个冷雨夜永远横亘在赵简简和赵峥之间。
那场雨从来没停过。
人们常说,感情是双向奔赴,一个人的努力只能勉强维持。
可若一个人刻意回避,另一个心猿意马,衰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久而久之,父女间的沟通变少了,赵峥的问候信息也好久没有发过了。
想到她给赵峥主动打电话,还是为了伸手要钱,赵简简拿着手机有些犯难。
电话到底打还是不打,似乎都成了问题。
她正纠结着,唐小茹的电话却主动打了过来。
“简简,你最近学习忙吗,怎么不来家里玩呀,弟弟还没有见到你呢。”
唐小茹上来便热情寒暄了几句。
此刻的她闲适的躺在高级美容院的床上,两三个店员像是对待珠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几天前,刚刚举办了赵峥、唐小茹儿子赵子伦的满月酒,赵峥给赵简简打来了邀请她来参加的电话。
陶敏知道后,只是让赵简简换一条好看的裙子。
但赵简简还是没去同父异母弟弟的满月酒。
“画室这边挺忙的。”
赵简简收回思绪。
“画室,对了,简简,你画室的费用是不是该交了?我等下就用我个人的账户给你打过去。”
以往都是爸爸帮赵简简缴费,怎么这次是唐小茹来,还是从她个人账户。
赵简简不禁疑问:“我爸呢?”
“唉,简简,你别生你爸爸的气,他是真的很期待你能来子伦的满月酒,所以那天挺不舒服的。可是你真的要来,敏敏姐也不会开心的,其实我都能理解你的为难。”
赵简简脑子嗡的一声。
“你不要跟你爸爸说我给你拿钱了哦,他该怪我瞎插手了,对了,敏敏姐的银行卡账户……”
耳边像是按下音量键,唐小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她视觉却不断被放大。
厨房瓷砖上的暗色花纹,像是一不断张结的蜘蛛网,她被网在其中,
是啊,几天前她连赵峥儿子的满月酒都不去,如今为了钱却主动打电话,也是可笑。
“没事,画室的费用已经解决了。”
赵简简急匆匆挂掉了电话。
“简简,你跟谁打电话呢?”
陶敏突然走到厨房。
“噢,我和同学问题呢。”
赵简简随口扯了个谎。
要是陶敏知道刚才是唐小茹打来的电话,知道赵峥生她的气断了画室的费用,妈妈一定会伤心的。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你妈,看看耳朵红成什么样了。”
陶敏凑过来,脸上一副不依不饶的神情。
“是……小何同学吧!”
显然陶敏误会了赵简简。
赵简简很感谢这个误会,至少不让人心痛。
“小何同学长得帅,学习好,妈妈很满意的,不过你们现在是高三重要阶段,不能影响学习。”
陶敏伸出手,十指张开,略显夸张的抓着空气。
“得两手抓。”
“妈,你说什么呢。”
赵简简无语的想离开,偏偏厨房太狭窄,陶敏堵住了出路。
“哎呀哎呀,小何同学的追求者很多吧,晚上妈妈给你敷个店里新上的面膜。”
陶敏正打趣着,门口传来牛奶工送牛奶的声音。
赵简简被陶敏念的脸发热,嚷着要去拿牛奶趁机出去。
奇怪。
今日份的牛奶裹在一份报纸里。
赵简简展开报纸,版面上的标题瞬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嘉宁知名地产商喜得麟儿,赵氏房产扬帆起航。
下面配着一张一家三口的图片。
图片上的赵峥抱着儿子,兴奋的笑容让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年轻了十多岁。
赵简简想起曾经的小白楼里,也有这样一张照片,赵峥也是如此开心的笑。
只不过,那时候他怀里抱着的是赵简简,身边是陶敏。
赵简简迅速略过文字。
人们常说中年男人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放在赵峥身上也大差不差。
她的爸爸真是个厉害的人物。
赵氏房产即将更名为中添集团,总部即将从嘉宁迁去江州,他即将成为一个集团的掌舵人,
而新妻子不仅是左膀右臂,还给他添了儿子,企业的接班人。
赵峥的人生真的如日中天。
她们母女好像彻底被甩开。
成为过去时了。
……
赵简简继续往下看去,赵峥解释有关赵子伦名字的由来。
“子伦”源自发明造纸术的蔡伦。
寄托了父母对儿子乘风破浪、开天辟地的祝福。
“造纸术的发明,改变了之前竹简、甲骨笨重的文化记录方式,让文化得以大肆传扬,我们的儿子诞生,也代表着赵氏的时代已经告一段落,中添集团快速发展的时代已经到来。”
多么美好的祝福啊。
十七年前,赵简简的名字也是一份祝福。
她的名字由来,是因为赵峥当初起死回生挽救了一家纸浆厂,随后事业蒸蒸日上,他希望女儿成为“见证着百家争鸣”的竹简。
简简和子伦,都和文化传承相关。
只不过,随着历史滚滚向前,轻盈的“纸张”取代了笨重的“竹简”,而“子伦”也终会取代“简简”。
“傻看什么呢。”
陶敏见女儿看报纸看的入神,推门凑过来。
赵简简迅速将报纸攒成一团,笑说只是夸大其词的商业小广告。
就这样,十七岁的尾巴,赵简简决定不再学习美术,不再从赵峥要钱。
十八岁就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应该给自己做选择。
她依赖了别人满满十七年,也是时候长大了。
赵简简放弃学习美术,不全然因为这次的培训费用,并不是意气用事的决定。
她仔细的为自己,为她和陶敏的这个家算过一笔账
众所周知,学习艺术前期需要很大的资金投入,且不说现在每个月高额的培训费用,还要去外地艺考,就算考取了大学,四年下来,学费、材料费用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未来的这个家里,是她和陶敏来扛。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跟画室老师说清楚自己的决定,走出画室的赵简简,虽然觉得前路迷茫,但她不后悔。
陶敏为了业绩早出晚归,全身心投入在事业之中,丝毫不知道女儿闷不吭声的做了个怎样的决定。
第一个发现赵简简没有去培训的人是何繁。
那一天晚自习前,何繁偶然路过二十班。
他又习惯性的往里望一眼,本来还在心里笑自己这个举动多余,却楞在原地。
赵简简坐在座位上看书。
等到赵简简走出教室,何繁靠在窗边。
走廊有些黑,看不清他表情。
起风了,他身后的玻璃上,不知名的植物晃动的硕大的叶子。
看的人眼晕。
“赵简简,今天不集训?”
他没多废话,直奔主题。
赵简简微微立起指尖,抠着裤缝:“那个,今天老师有事,改时间了。”
“赵简简,你知不知道,你很不擅长撒谎。”
“……”
她眉心拱起一道沟。
何繁缓缓踱步到赵简简身侧,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你不打算集训了,对不对?”
赵简简像是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她早就知道。
没有任何一道题能难住何繁。
事已至此,赵简简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出来。
不知怎么,她越坦诚说出,何繁脸色越差。
铁青着脸,一句话也不说,下颌线绷的像一把锐器。
“我妈妈工作刚起步,赚不了什么钱,画室又那么贵,而且学艺术风险太高了,就算学出来将来也未必好就业。最重要的是在你的辅导下,我再努力一些,以现在的成绩考上一个不错的二本还是可以的。”
赵简简碎碎念了一大堆。
与其是说给何繁听,更像是在给自己洗脑。
“不学美术,那做什么?”
赵简简直直的看向他,眼神并不彷徨。
“我想学师范,当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何繁微微抬起眉毛。
“你之前不是夸我英语挺好的吗?这算我为数不多的长处吧,扬长避短嘛,而且我有查过,我努努力可以上江州师范。”
听了赵简简的话,何繁有些意外的暗忖道。
“想的还挺周全的。”
见何繁面色缓和,赵简简也松了口气,略带俏皮说。
“当然咯,我马上十八岁了,要开始练习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了。”
何繁手臂撑在窗台上,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着窗框,眼睛若有似无的打量着她。
“赵简简,不得不承认,你胆子很大,执行力也挺强。这个决定,听起来也挺像那么回事。”
“是吧是吧。”
突然被何繁夸赞,她有点喜悦。
何繁却定定的看着她。
“但这真是你内心的选择吗,你真的不喜欢美术吗?”
赵简简有些语塞。
沉顿片刻,她缓缓说出:“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想喜欢了。”
“我懂你的考虑,说实话,赵简简,你能做这个决定,挺帅的。可当初决定走这条路时,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其他人也该承担起责任。”
“可是……”
何繁淡淡一眼,将她的犹豫全都看穿。
“父母抚养子女一般是到子女满十八岁,或子女有独立生活能力时终止,你还不到十八岁,不用自己撑着,况且就算是考上大学,还可以赚奖学金、贷款、打工、赚外快,而且,这件事的本质,不在这里。”
何繁说的这些倒是赵简简没有想过的。
再难的题,他总能轻而易举的给出其它的解法,她的小脑瓜已经跟着盘算起来。
“那个,可以看下你和唐小茹的信息吗。”
没想到何繁突然提出这个要求,赵简简想也不想的奉上手机。
何繁手指上下翻动,仔细的翻阅着每一条信息。
半晌,他扣上手机,递到赵简简面前,眉眼间压着一丝厌弃。
“以后离这个叫唐小茹的远一点。”
“怎么了?”
“你说呢?”
赵简简半垂着眼帘,看起来迷茫又无力。
“我不知道,以前我觉得她是最知心的姐姐,后来她却突然成了我的继母,爸爸妈妈都和我说他们离婚,是因为他们两个之间没感情了,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对她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我该对她有怎样的感觉。”
“你从小生活的太顺遂,可能用不了一年,就能想明白很多事情了。”
何繁将手机塞回赵简简手中。
赵简简握着手机,慢慢的点了点头。
过去十七年的人生里,她活在父母为她铸造的童话一般的世界。
如今才刚打破梦幻的水晶球,温室的花朵来到野外,尚来不及体会人心险恶。
她需要时间去慢慢感受真实的世界,给自己铸造铠甲。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尽管赵简简不懂何繁为何对唐小茹作此评价,她虽单纯的过了头,但对一点深信不疑、
那就是何繁是不会错的。
而她只要相信他。
就肯定没错。
-
周末的西餐厅里,何繁拿着一本物理练习册,安静的演算着。
木门上的铃铛响起,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正是赵峥。
何繁合上书本,缓缓起身。
赵峥走到何繁的对面:“你就是何繁同学是吧。”
“你好,赵叔叔。”何繁平静的说:“别着急,我找您面谈,只是因为有些话不好电话里讲。”
赵峥打量着面前年轻人。
脸庞稚嫩,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眼神里却毫无惧色。
明明是最冲动激昂的年纪,却有着千帆已过的老成。
有点像年轻时候的自己,
赵峥不禁高看一眼。
“简简她又怎么了?”
赵峥的语气压着些不耐烦。
“赵叔叔,你的女儿因为缴不上画室费用,已经在画室退学了。”
“什么。”赵峥明显愣了一下:“简简的培训费用一直都是我来出,怎么会退学呢?”
沉顿稍许,赵峥自己给出了答案。
“简简不想要我的钱吧,这孩子,真的像小茹说的,要跟我这个当爸爸的断绝父女关系吗?”
“叔叔,你们永远是亲父女,简简敬你爱你,要不然今天我也不会来见您。”
“那就是陶敏了?她想和我争简简,就是为了亲手把女儿的前途毁了,来报复我吗?”
赵峥的声音低沉却激昂,像被激怒的狮子,每一字从牙缝中挤出。
“我就知道她恨我,她这个人任性起来从不考虑后果,简简当初就该跟我们一起生活!”
少年只是淡淡掀开眼皮,唇角微勾。
“叔叔,您就没想过还有别的可能吗?”
赵峥紧了紧眉头,目光锐利的聚焦在对面男孩面孔上。
他突然意识到刚才男孩故意的让他猜来猜去,引着他猜忌发怒。
而男生不动声色把这一切瞧在眼里,等他先着急失态,再慢慢把手里的牌逐一打出来。
小小的年纪就如此心有城府。
赵峥有种中计后的不悦。
“何同学,我是做你父亲的年纪,你有什么话直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