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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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czyefang
待大郎回房后，谢兴才拿着书坐到崔夫人身边。
“回府的时候，我见书房门怎么锁上的？”
崔夫人心里明白他想问什么，坐到梳妆台前开始摘下头上的钗环，也没卖什么关子：“妾身不过见芝儿最近闲得慌，给她找了些事做，让她整理整理书房。”
谢兴不置可否，眼睛好像在看着手里的书，语气却带了点试探：“你就这么看重芝儿？她虽然是有些小聪明，可我也不觉得她小小年纪便能做成什么事情。”
崔夫人微微侧着头：“妾身就不信，郎君真能对府里的事情视若无睹，毫无察觉？”
这谢家，崔夫人管得再严实，它还是姓谢。
哪怕谢夫人本就有意遮掩，可她却知道，只要谢兴想，府里的事情都很难瞒得过他去。
只是知道多少内情的区别罢了。
“怎么，不再把人放在自己身后护得严严实实了？”谢兴语气突然变得轻快起来，带着笑意问。
她把手上镶着红宝石的金钗轻轻放进首饰盒里，缓缓道：“既然知道瞒不住，妾身也只能让她成长得更出息些，才能自己护着自己了。”
“何况，芝儿她也姓谢，是郎君的亲生骨肉，她若是出息了，您这位父亲与谢家，不也得利？”
谢兴合起手中的书，轻敲下巴，终于笑出声：“真是难得，夫人居然向为夫低了头，为夫可真是不甚惶恐啊。”
虽然为了达成目的，崔夫人也不惜隐晦地低头示弱，可被这么直白的指出来，她也难免觉得有些着恼。
她似嗔似怒地瞪了一眼谢兴。
崔夫人本就生得貌美，虽然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年纪也比谢兴还小个几岁。
且崔夫人衣食住行样样有人伺候，处处精细顺心，样貌不仅没有变老变丑，还比之从前少女时，更是多了几分成熟妩媚的气韵。
自打生下嫡子后，为了保养身体恢复元气，她平日里很少和谢兴亲热。
除了实在推脱不了外，其他时候要么盖着被子单纯睡觉，要么请他去几个妾室那里歇息。
谢兴不由得被这一眼带去了几分心神，说话也显得有些漫不经心：“芝儿也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自然也是疼爱看重的，何况芝儿还这么聪明，哪有我不珍重的道理？”
他走到崔夫人身后，抬手轻抚她的一头青丝，看向灯光下的铜镜中，崔夫人退去妆容后，宛若芙蓉洗去雕饰的清艳面容。
又不是少不经事的小女郎，崔夫人当然感觉得出来那微妙的气氛，但她并不打算像往常那样推托。
屋里的仆从婢女们早在夫妇俩交谈时便关上门出去了，此时四下安静无声，两人间的暧昧氛围开始如傍晚的雾气般在室内蔓延。
忽然，谢兴弯下身抱起崔夫人，在其耳边低哑道：“夫人本就貌美聪慧，又给为夫生了这么两个聪明的孩子，不如，再跟为夫生一个？”
崔夫人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抱住谢兴脖颈，随即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斜着瞧他，拉长着调子：“那还是要看郎君努不努力才行呀。”
长而黑浓的半披散的头发在身后轻轻飘荡，荡得谢兴心里更是火热：“听夫人这话说得，在下何尝有不努力的时候，这就向夫人证一证为夫的清白。”
说着，二人就进了帷帐，厚厚的床帷掩下了一片春光。
繁星躲进云里好眠，弯弯的下弦月倒是不吝啬于在这渐深的夜色里显露自己的光彩。
随着夜色渐深又渐浅，草丛间树叶里的虫儿们也慢慢地没有力气再放声鸣唱，各自散场回到洞穴里安眠。
一夜好梦。
大概是昨日里累着了，没有做什么梦，谢芝睡了很香甜的一觉。
她轻轻地动了一下手腕，细细感受一番，发现虽然还有些酸，忍一忍，倒也不妨碍什么。
倒也不亏了琴音书语昨晚为她热敷了那许久的功夫。
照例吃完了一顿安静的早膳，谢芝带着人去了书房。
经过了一夜的通风散气，这时的气味倒比昨天好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些难闻。
谢芝让书语拿出她们昨夜赶制的简易口罩，一人发了一个。
绿禾接过来，简单看了看，就知道这东西怎么个用法：“这心思倒是巧，是要比帕子遮得严实些，还不用时时注意不要让帕子掉下来，就是看起来不太雅。”
书语有些不高兴，接话道：“雅不雅的，又不是一直戴着，也就这会儿用一用罢了。”
绿禾倒没在意，也没和她争论计较，宽和地冲她笑了笑：“书语说得也是，倒是奴婢想岔了。”
谢芝也没觉得绿禾说这话是在挑刺什么的，本就是顺手做出来的，有没有用、有什么用，她知道就行了。
“大伙儿都带上，咱们抓紧时间，最好今天就能收拾好。”
“诺。”
先是把书架擦拭几遍，众人才开始按照谢芝的吩咐把书上架。
光是这一件事，都用了很大的功夫。
这书要怎么摆放，只有谢芝心里清楚。
且除了书语和绿禾识得一些字，其余几个被安排来做事的仆妇都不识字。
因此谢芝只能让几人拿着书轮流排队，再由她一本一本指出应该放在何处。
一上午下来，谢芝说得口干舌燥，清水都喝了大半壶，才算是把书都归置好。
午间回去歇息的时候，谢芝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她无精打采地倚靠着桌子，对琴音娇气地说：“我今日中午不想吃糕点，有没有粥，我想喝粥。”
琴音有些心疼地看着谢芝这副模样，道：“奴这去厨房问问，若没有就请人做一些，女郎先歇歇，想必醒来就可以吃到了。”
谢芝怏怏地点了点头，抬手秀气地打了个呵切，起身去准备午歇了。
突然她又转头看了桌上的糕点，对琴音书语说：“这糕点你们分了吧，天热放不住，坏了就可惜了。”
“多谢女郎，您快去歇息，奴们省得。”
下午又忙了大半天，又是挂牌子，又是装饰各处细节的。
待照着谢芝描述的要求，工匠们紧急赶制出的两条长凳并一张长桌、几把椅子被送来时，谢芝正想着就差这些了。
她吩咐人把长凳并长桌摆在靠窗的位置，几把椅子则稍微放在两头，原有的桌案坐榻则还是在原来位置。
桌上摆放些笔墨砚台，及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瓶，里面可以放几支花。
再稍微收拾一下墙角地面，大花瓶里插上几只荷叶，整间书房开窗时就显得明亮又简雅。
“接下来再通风散气就好了，稍后我会去向母亲为诸位请赏，尔等明日就不用来了。”
虽忙了两天，可都是干惯了的，就算要听大娘子教她们刷墙，也不算什么难事，但谁不喜欢能得些赏赐呢。
故众人都欢欢喜喜的行礼退下了。
绿禾也行礼告退，回了正房。
谢芝这才对书语说：“咱们也忙累了两日，先回去洗漱，今晚都放下心好好歇歇。”
“奴倒不觉得怎么累，女郎才是，事事都要操心。”
“好了，累不累的我也瞧见眼里的，就不说了，咱们抓紧，等会儿还要向母亲禀报呢。”
今日谢兴公府事多，故而就没有回府和众人一起用晚膳。
晚膳后，谢芝跟着崔夫人带着谢琪来了正房。
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崔夫人，发现她今日面色红润，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母亲，书房我可布置得差不多了，您身边的绿禾可帮了我大忙，连随便安排的几个人手脚都利落。”谢芝笑着向崔夫人夸赞。
崔夫人自然知道这是在向她请功呢，直言：“做得好的话，有功自然就该赏。”
她对着身边的崔阿奶：“劳阿奶你去取些布匹、糕点赏下去。”
布匹、糕点之类看着不如赏钱大方，但能保暖能饱腹，是那些仆妇们最需要的东西。
身为奴仆，她们本就没什么身家，就算有了钱也很难换得了好东西。
崔夫人既然亲口说了，那赏赐的布匹、糕点必然不差。
崔阿奶略有些严肃的接下了这差事，冲着坐在一边的谢芝谢琪挤出一抹有些严肃的笑意，才出门去了。
虽然赏赐明天才会发下去，但具体改赏些什么样的布匹糕点，还是需要崔阿奶去看过之后才好拿主意。
“至于绿禾，”崔夫人看向她：“我见你头上有些朴素了，我那里有只珠钗看着还算适合你，等中秋你便带着和我们回郡城吧。”
绿禾有些激动地行礼：“谢主母赏赐。”
珠钗固然珍贵，可对于立誓不嫁的她来说，能回郡城崔府见一见家人才是更重要的。
待绿禾也出去了，谢琪才好奇地凑到谢芝面前问：“难怪母亲这几日不让我去书房，原来是长姐你在那里忙着，如今是个什么样呢？”
谢芝抬手戳了戳自己这个同胞弟弟的婴儿肥：“什么样子？过几日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谢琪乖乖的让她戳了两下才迫不及待地躲开，伸手揉了揉：“既是长姐你亲手布置得，你和弟弟我说了不就得了？后日夫子就要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