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怎么配说喜欢
这个礼拜赵蓓蓓状态出奇的好,不再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听不进课,记不住题”的颓废状态,上课回答问题那叫一个积极。
“停停停停停赵蓓蓓,看见你了,你手都快伸我鼻孔底下了!”数学王国辉老师气的在讲台上吹胡子瞪眼。
赵蓓蓓腼腆一笑,乖乖坐下了。
王老师看着自己的爱徒,颇感欣慰。这孩子这礼拜不知道吃了什么神丹妙药,终于恢复了之前神采飞扬的样子,不过略微向着放飞自我的道路上进发。
“同学们,下个星期二和星期三,市二模,大家做好准备。”
教室里哀鸿遍野,临近高考,考试反而越来越密集,市模拟和省模拟大考个没完,隔三差五还有别的地级市的统考卷子,周六日还要周考,一周做卷子做的快要吐了。
“蓓蓓,你省二模的卷子借我看一下。”
“你借我的卷子?”赵蓓蓓指着自己的鼻子,痛心疾首,“上高三以来就没听说过这么离谱的要求。”
“别装。”岳玥一把扯过她的卷子,她可知道,这小妞扮猪吃老虎。考试的时候就见她踩着桌腿在那晃啊晃,脸枕在手上,歪着刷刷刷地写。
卷子上基本思路全都有,写的横七竖八,但相当全面。圆珠笔的素色笔迹铺了满满一卷子。
相比之下草稿纸上就一片混乱了,画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还写了一堆名字,名字上拿笔涂的黑糊糊。
答题纸更简单,一片空白。
岳玥边整理边说:“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怎么还压分呢,你爸妈没生气?”
她见过蓓蓓父母,高一时候的家长代表,上台发言,关于自己是怎么培养出优秀孩子的,台下家长都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看着就是那种很严肃的父母,穿着打扮一丝不苟,精英范。
回头看看自己头埋在桌肚里不知道找什么的同桌,她真怀疑这人被换魂了。高一高二是那种戴着黑框眼镜,天天裹着个校服的乖乖女,老师说什么听什么,结果高三开摆的猝不及防,一路高歌,突飞猛进。
谁知道赵蓓蓓只是单纯的不装了。
本来准备大学再发疯,但她忍不住,就提前一年。
“找到了!”赵蓓蓓坐直,从桌肚里优雅地把头拿出来,手里捏着一沓纸。
上面霍然写着六个大字:
《桐城旅游指南》。
“”
别人在复习,这姐去旅游。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岳玥趴在桌上哀嚎一声,还是先关心关心自己吧。
但事实上,赵蓓蓓才没有肉眼看见的那么轻松。
晚自习一放,和岳玥说了再见,她快步朝家走去。
打开台灯,桌子上摞的满满的教辅书,各式各样,各种花色,有很多都已经卷边了,翻开整整齐齐都是详尽的笔记。
赵蓓蓓在桌子中间扫出一块空隙,拿出自己的一轮笔记开始再压一次知识梳理。
偷偷开卷,卷到就是赚到。
现在已经进入三轮复习了,老师们基本不再顺知识,每天都是讲解分析试卷。但卷子做多了,就会进入停滞期,错过的地方反复在错,这时候知识复盘必不可少。
所有科目里赵蓓蓓相对弱势的就是英语。她基础不牢,小时候最讨厌记的就是英语语法,in the hospital 和in hospital的区别到现在也没记住。所以题一旦简单,高分生能冲到140,而她至少被拉开十分。
还记得那句名言吗?高考拉开一分,中间就插满一操场的人。
所以这十分非常关键。
赵蓓蓓点点头,被这套说辞说服,埋头奋笔疾书。
“扣扣扣。”敲门声突然响起。
她吓了一大跳,抬头看表,十点十分。外面放学的人潮喧嚷,还未淡去。
狐疑地凑到猫眼上看,竟然是陈亚之,一身家居服正站在外面,手里还托着个托盘。
“你怎么来了。”赵蓓蓓打开门,鼻子嗅嗅,一股食物的香气,“是什么好东西?”
“蛋挞。”陈亚之言简意赅,天色已晚,他并不打算进去,只把托盘递过来,“你趁热吃,晚上早点休息。”
赵蓓蓓笑得眼睛弯弯:“专门给我做的?”
“废话。”
他顿了顿,又问道:“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呀,就是下个礼拜又要市二模了,时间好紧张。”赵蓓蓓拿起一个蛋挞丢进嘴里,烫的上蹿下跳。
“那你加油,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问我。”陈亚之说。
“知道知道,你最强啦,有不会的我肯定问你。”
看着穿着毛茸茸粉红色小兔子居家服的女孩笑得眉眼弯弯,陈亚之心底软了一下。
“那晚安。”
“晚安啦。”赵蓓蓓目送他下楼,回身把门锁好。
一干就是到凌晨三点,四楼的灯光影影绰绰,终于啪的一下灭掉了。
万籁俱寂。
赵蓓蓓躺在床上,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楼下床上,男孩翻来覆去,疼痛难眠。
胃里面搅上来一股恶心的情绪,像乌暗浓黑的大海,抓住他的心脏狠狠摇晃,一点点侵蚀他的理智。
他的手在抖,耳里轰鸣嗡嗡不断,甚至出现了幻听。好像回到了父母离婚那天,他们就坐在他的对面,高高在上的冷漠对峙,每一句话都像刀,他莫名地想哭。
陈亚之狠狠咬上自己的手背,试图控制住无厘头的,可恨的颤抖,但毫无作用。
他霍的站起身,踉踉跄跄走到厨房,拉开抽屉掏出一把刀。
刀具上套着壳,是他之前防止这种情况预备的,果然他现在颤抖着手怎么也拔不开。
“当啷”一声,刀清脆地落在地上,给寂静割开一道口子,封口摔开了。刀背在月光下银光一闪,犀利寒冷。
陈亚之脱力,顺着冰箱滑了下去。他抬起一条手臂遮在眼睛上,流出无声的泪水。
再怎么装,他也不是阳光开朗的人,打六个耳钉也不是随随便便能和周围人打成一片的人。
天知道和赵蓓蓓在楼道说话那次,他站在门后做了多久的心理准备。
桃花眼里装出来戏谑的含情脉脉,掩盖心底的敏感和脆弱。
怎么配和她说喜欢。
他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连一点小病都扛不过来,还想给别人撑起一片天吗?
脑海里出现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陈亚之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跌跌撞撞挣扎着摔在沙发上,他连走回卧室的力气都没有。症状减轻了一点,但也足够可怖。他的室友们都是这样说的。
就着水,一口咽下药片。
少年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一夜难眠。
而窗外暗夜漆黑,微风吹着树叶轻轻作响,地平线上太阳慢慢升起来了,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