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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金溪云所说, 忙着读书,并不经常有时间出来。chuoyuexs
陶姜一连半月没再见到人。
她也没空琢磨此事。
因为钟水他们出海回来了,给她运回来上千斤土豆。
华亭气候更适合栽培水稻, 吴均留在庄子上。
这些土豆一到,翎儿便按照陶姜提前交代的,让吴均挑选, 在庄子附近全都种下去。
吴均挑完, 还剩千斤余。
孙家的船正好要运粮到京城, 钟水便带着剩下的土豆来了京城。
此事, 顾平章竟比她先收到消息。
陶姜刚收到华亭送来的信, 顾平章踏着晚霞走进院子。
不过半月未见, 陶姜惊觉这人高了,轮廓更利落, 少年气不知何时褪去, 竟气势逼人。
陶姜正坐在天井中,躺在摇椅上看信。
杏花梨花开满枝头, 一朵娇嫩小花掉在她发髻间。
她晃着摇椅,两条腿不安分地荡来荡去。
裙摆如涟漪, 荡起一圈美丽的花纹。
顾平章缓缓走来,夕阳为他披上橘色的光。
陶姜拿信遮了遮眼睛,惊奇道:“你怎么回来了?”
顾平章看了一眼她手上信件, 道:“钟水随孙家出海的船回来, 带回上千斤土豆。”
陶姜立即坐起来, 扬了扬手中信, 不可置信:“你哪来的消息?我才收到信。”
“我已托人安排了庄子。那些土豆过于显眼, 未免招惹嫌疑,已就近安排人种植。”
陶姜睁大眼睛:“你哪来的庄子?”
顾平章:“同窗帮忙。”
陶姜站起来, 围着他走了一圈,不可思议:“谁这么人傻钱多?又帮你出海运回土豆,又帮忙出地出人种植。”
“你不会被人骗了吧?!”
顾平章淡淡看她。
怎么说呢,那一眼有三分凉薄四分不屑五分看傻子的意思。
陶姜恼了:“反正,那土豆有我一份,我下半年的新品全靠它们了。你要是被人骗了,到时候得赔给我!”
顾平章好整以暇:“好算盘。”
陶姜清了清嗓子,略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脸皮厚惯了,道:“好吧,你安排好了就行。我相信你,夫君,你是最厉害的!”
她以利诱之,拍着胸脯道:“届时卖薯条的红利给你分三成!”
“三成?”顾平章挑眉,“奸商不过如此。”
“你小子怕不是没见过奸商,一碗面多少铜板,一斤粮才多少铜板?自古以来,种地的都是赚不了钱的。”
她没有道理也能占三分理,别说还占着一点理。
“行。”顾平章看起来被她说服了。
陶姜美滋滋地打起了算盘,喜笑颜开。
那些土豆全都种下去,收获得有十来万斤。
大部分还是要留种的。
不过物以稀为贵。只卖一个月薯条,她也要卖出噱头,卖出天价。
她仿佛看到大把金钱哗啦啦向自己流来,正美得不行。
顾平章冷不丁道:“听说你整日在店里盯着男子看?”
陶姜张大嘴巴,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开了:“胡说!”
“我,我哪有!”
顾平章抿唇,静静看着她。
气息有点冷。
陶姜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脚底窜上来。
她扭头,看头顶的杏花,心里暗骂顾剑,好啊你小子,通风报信。
可她一想,她跟顾平章就是协议夫妻,他管这么多干嘛!
气氛正紧张,一个门上的小厮跑进来,满头大汗:“郎,郎君,外头催您,说该回国子监了,若画酉不到,点闸不在,会影响学业。”
顾平章对陶姜招手:“过来。”
陶姜:“干嘛?”
她警惕地盯着他,不肯过去。
顾平章只得向她走来。
太阳一下子从山头掉下去,天倏地暗沉。
他越走越近,陶姜明明只是看了几个美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心虚的,但她就是忍不住往后退。
最后退到了树干前,无路可退。
她仰头,梗着脖子:“干,干嘛呀?”
顾平章伸手。
陶姜吓得缩了缩脖子。
顾平章抿唇,手轻轻从她鬓边拂过。
像一阵清风,带着若有似无的幽香。
陶姜始终搞不懂,顾平章的衣裳都是她看着家里人洗的,这人从不用熏香。为何身上总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冷香?
仔细去闻,却好像又闻不到。
不经意间,总觉得好似从他皮肤散发出来。
好几次,她都想凑到他皮肤上闻个清楚。可实在不合适。
他们这关系,那也太冒昧。
她怕顾平章将她打一顿。
她抬头一看,顾平章手里掐了一朵白色小花。
花瓣娇嫩,花蕊是淡淡的黄,风一吹,瘦弱得要命。
她感觉头上多了一点重量,不由伸手去摸。
“什么东西?”
顾平章抿唇:“陶姜,跟其他男子保持距离。”
他交代完这句,在小厮着急的视线中走了。
短短一段时间,顾平章长高了一截,身姿颀长、挺拔,已经是青年模样了。
精致的脸上多了锐气,他好看,但是带着锋利,叫人不敢靠近。
陶姜嘀咕:“那哪行!”
完全没将顾平章的话放在心上。
她好奇顾平章给她头上插了什么,正要找个水缸照一照,婶娘挎着篮子走来,“哎这国子监要求忒严,平章连饭也没吃就得赶回去。他这般急急忙忙跑来见你,看来是想你了——咦——”
她盯着陶姜的头上:“好别致的步摇!”
陶姜晃了晃脑袋,听到流苏晃动的声音。
她也很疑惑:“顾平章□□头上的。”
她找不到水缸,索性从头上拔下来,拿到手里。
“顾平章怎么了?”她惊讶地盯着手上的步摇。
这是一支金步摇,不是寻常的花、草样式,而是一只可爱的猫儿,横卧在花丛中,流苏是织金缠丝的蝴蝶。
这是一只猫扑蝴蝶金步摇。
婶娘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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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凑近,抓着她的手,啧啧赞叹:“真是难为它怎么想到的,这也太好看、太别致了!”
陶姜一见就爱不释手。
首饰她并不偏爱,但这支格外可爱。简直像写了她的名字。
她有点心虚,顾平章给她送簪子做什么?
她明明还宰了他来着。
婶娘瞥她一眼:“这下知道了吧。”
陶姜疑惑:“什么?”
“平章对你的心意啊!傻孩子!”
陶姜尬笑,也不能反驳,只得糊弄:“婶娘,饭好了吧,咱们吃饭去!”
“你这丫头,一说到自己身上居然还害羞!”
陶姜:“……”
害羞个鬼啊。
她跟顾平章不是那种关系。
不过,她盯着手里的步摇发呆。
顾平章送她步摇做什么?以前从来没有送过她东西啊。
她转眼一想,不由一乐。
顾平章一定是很满意她!
噢耶!抱大腿很成功!很快就能脱离打工人身份啦!
晚上,她在自己的大床上滚来滚去,抱着猫咪步摇畅想未来美好生活。
最后笑着睡着了。
梦里都笑出了声。
第二日,她心情很好地醒来,戴上猫咪步摇,觉得老板对自己这么好,她却对老板有些怠慢,这样不好,不好。
她决定趁最后好好在顾平章面前表现一波。
礼尚往来嘛。
婶娘见她一大早在厨房叮叮咚咚忙,惊讶:“陶姜,做什么呢?”
陶姜笑得见牙不见眼:“我给顾平章做点吃的送去!”
闻言,大家都笑了,意味深长:“哦小娘子是心疼郎君在国子监吃不好呢。”
陶姜还能说什么,她尬笑两声:“啊哈哈哈哈。”
婶娘声音都柔和下来:“我早让你去,你这丫头不开窍。送个衣服都打发小厮去,真是心大!平章喜欢你,但你也要防着别人!”
陶姜:“啥玩意儿?”
婶娘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拉着她:“你给我来。”
“婶娘?怎么呢?”
婶娘将她拉到屋子里,将人打发出去,点了点她额头:“你知道平章在国子监很出风头吧?”
陶姜点点头,国子监那些学生成日来店里八卦,把顾平章说得天上有地上无,跟神仙一样,简直无所不能。顾平章但凡在国子监做了什么,店里谁都知道,都不用去外面打听。
“我前两日给平章送东西,看到他身边跟着好些人。我看,咱们平章,将来必定不俗,明年若是金榜题名,以他那样的长相,那样的才情,又前途无量,你知道会有多少人看上他?”
陶姜狠狠点头:“很多。”
婶娘急死了:“你还知道!你跟平章一路扶持过来,你得笼络住他的心!傻姑娘!”
陶姜觑着她:“婶娘,你居然觉得顾平章会是陈世美?”
我滴乖乖。
婶娘思想很前卫啊。
婶娘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听我的,没错。”
陶姜只能点头:“我知道的,你放心!”
“这才好,你可不能让别人钻了空子。”
陶姜握拳:“知道了!”
表演到位。
她心里想的是:婶娘不知道故事的结局,恐怕要失望。
“哎呀我该出门了!”她急忙挥手,“婶娘我走了!”
沈三娘大嗓门:“记住我说的!”
陶姜赶紧跑了,假装没听见。
她挎着篮子,篮子里是她精心做的糕点和吃食。
她沿着青砖墙,一路哼着歌儿,高高兴兴往国子监走。
汴京城正是杏花梨花开满枝头的时候,青砖墙,白色的花,画船楼阁,很漂亮。
国子监还是老样子。
她说明顾平章家人的身份,门口值守检查了她携带的东西,放她进去。
来来往往的学生。
陶姜径直往六堂走。
途中经过一大片竹林,竹林后面有假山,假山上又有八角亭。
这里很安静,平日没什么人来。
陶姜揪着一根树枝,一路走一路不安分地踢着脚下石子,脑袋四处张望,看什么都新奇,都跟第一次见似的。
她瞧见八角亭里站着一男一女。
男的穿月牙白道袍,气质出尘,小娘子身披肩帛,背影亭亭玉立。
好一对璧人。
陶姜盯着男子看了半天。
不为其他的,男子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眼熟。
脚下越走越近,衣裳是越看越熟悉。
她从亭子底下过,突然惊醒,那不是她给顾平章做的道袍吗!
袍子上的竹子,全是她一针一针绣上去的。
她绣竹子跟别人不同,她用更细的线,好几个颜色,绣得栩栩如生。
她回头一看,惊觉,这人就是顾平章啊!
再一看,那气质高贵的小娘子不是孟庭湘是谁?
我滴乖乖!男女主什么时候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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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姜立即往假山后面一藏。
藏完, 她嘀咕,她又没做亏心事,心虚什么。
她探头, 向亭子里看去,眼睛里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貌似孟庭湘问了一句什么,顾平章答了。
两人一来一回, 有问有答。
没说几句, 孟庭湘行了一礼, 陶姜这才瞧见亭子下面还有两个丫鬟。
她就说嘛, 孟庭湘这么守礼的人, 怎么可能跟顾平章孤男寡女见面。
她仔细打量顾平章神情, 很平静,看不出什么。
她正鬼鬼祟祟观察呢, 顾平章倏地看了过来!
好敏锐!
陶姜吓得忙往后一缩。
不是, 她到底心虚啥呢?
她郁闷地踢了一脚石子。
“出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陶姜吓得一个激灵。
是顾平章。
她懊悔死了,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看的!
不过她也不带害怕的!说起来, 还是顾平章没理吧。
这样想着,她昂起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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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 挺了挺胸脯,趾高气昂地走出去。
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
顾平章静静站在杏树下,衣襟上沾满了杏花。
见她出来, 视线落在她身上, 没有丝毫意外。
陶姜别别扭扭走过去:“你看见我啦?”
“嗯。”
“咳咳。那啥, 我给你送东西。”陶姜将篮子往前一递, “诺。”
顾平章接过来。
陶姜拉了一把他袖子, 往前面亭子里走,她走进去坐下, 示意顾平章将篮子放桌上。
顾平章将食盒放下。
陶姜掀开盖子,满脸得意:“看我做的糕点!”
“好看吧!”
顾平章扫了一眼,篮子里整整齐齐,摆着粉的,白的,绿的,黑的各色糕点,皆是花瓣状,精致小巧,别具心思。
“嗯。”他道。
陶姜拿起一枚桃花糕。
糕点呈桃花形状,粉色的酥皮,绿色的叶子点缀,内里是玫瑰花瓣做的馅儿。
她自己吃了一口,惊叹:“真好吃!”
顾平章拿起一枚,放到嘴里轻咬。
外皮层层起酥,渗着桃花香气。
内里玫瑰花蜜清香,带着丝丝甜,却不腻。
“好吃不?”陶姜盯着他,满脸求夸奖。
顾平章:“嗯。”
陶姜一共带了三包糕点。
她本意是一样尝一口就行。
但实在太好吃,她跟只小仓鼠一样,吃个不停。
顾平章没吃多少,全进她肚子里了。
食盒见底,她才后知后觉,不由脸红。
顾平章懒洋洋道:“家里不让你吃饭?”
陶姜恼了:“我做的太好吃了,我就爱吃,你管得着吗。”
顾平章拉长了声音:“哦。”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栏杆上,“你方才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后作什么?”
陶姜一下子炸毛:“我哪里鬼鬼祟祟了!”
她蹭地站起来,踮起脚也只到顾平章下巴,气势上实在不够有逼格。
她讪讪退后,拉开距离。
“你又为何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与小娘子鬼鬼祟祟见面?”
话一出口,她感觉有歧义,她的本意是压倒顾平章,她才没有做亏心事,才不心虚。
怎么此话一说,像是抓到丈夫偷腥的原配,拈酸吃醋。
她不自在道:“你爱跟谁见面跟谁见面。”
她往嘴里塞了块糕点,腮帮子鼓鼓的。
顾平章喉咙里笑了一声。
他一副心情甚好的样子,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小心噎死。”
陶姜瞪他,接过水一口喝完。
“没有鬼鬼祟祟见面。”顾平章看着她,认真道。
陶姜正举着茶盏,闻言,没反应过来:“啊?”
顾平章伸手,轻轻将她鬓角乱七八糟的头发拨到耳后。
陶姜呆呆地看着他。
“只是恰好遇到,她有些学问不懂,向我请教。”
顾平章看着面前竹林,淡淡道:“光天化日,没有鬼鬼祟祟。”
风轻轻吹动竹林,草木清香飘过,春笋破土而出,泥土的气息若有似无。
陶姜脑子晕乎乎的。
她:“哦。没有就没有呗!”
顾平章在跟她解释?
为什么?
她感觉心跳有点快,怎么回事儿。
她抓住食盒一番整理,抓起来要走:“我,我走了!”
手却被人抓住。
她条件反射挣了挣:“干什么?”
顾平章道:“顾剑为何没跟着?”
陶姜:“哦,他在外头呢!”
顾平章:“下次不要离开顾剑身边。”
“知道了!”陶姜扯了两下,将他手甩开,一溜烟跑了,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她没发现,顾平章随她走过竹林,看到她跟顾剑汇合,一大一小远远消失在辟雍后,才转身离开。
顾剑看见了顾平章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你跑什么?”他问陶姜。
“我就愿意跑两步。”陶姜搪塞。
她也不知道为啥跑。就觉得怪怪的。
哎怪她心血来潮给顾平章送什么糕点,撞见他跟女主见面。
下次打死不来了。
这样也好,顾平章跟女主开始发展了,她也可以安安心心看帅哥。
主打一个互不干扰,到时候好聚好散。
陶姜在店里听说顾平章考核又拿了最优,他写的文章,写的字帖又被人争相传抄,戴兴山清谈会,顾平章一篇春日赋,孟庭湘一曲流水引,引得所有人赞叹……店里的人也知道他们主家郎君在国子监是个很有名的人物,文章学问人品才貌皆出挑。
陶姜每日忙着赚钱。
京城的店稳定下来后,陶水和陶山又去胶州开了新的分店。
紧接着又在岳阳开了第六家分店。
每家店生意兴隆,陶姜每日数钱都数不过来。
大业朝最大的钱庄,是冷凝儿母亲外家,皇商吴家的兴业钱庄。
陶姜的钱都存在那里。
日后走到哪里都可以去兑换。
京城里这些权贵人家通过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皇商吴家更是与许多勋贵结亲,稳坐第一皇商的位置。
冷凝儿母亲,吴家大小姐吴静娴,嫁的是承恩伯府嫡次子冷霜。
承恩伯的爷爷,也就是承恩公,当年随着太祖皇帝打天下,承恩公乃太祖所封四大国公之一,与吴国公并列。
爵位每袭一代,便降一等。
至冷凝儿大伯袭爵,便是伯爵了。
若非吴国公府每朝都送女儿入宫,讨得皇帝欢心,爵位不降反升,承恩伯府上不见得比不上吴国公府。
冷凝儿的小姨,也就是嫁给青浦县新上任于县令的吴静语,也算不得下嫁。
这于县令,大名于智明,乃吴国公继室夫人于氏外家,义勇侯府于家的嫡次子,于氏的弟弟。
义勇侯府还有个郡主,传言年轻时骄纵跋扈,榜下捉婿,嫁给了清平六年的状元郎,现任刑部尚书的金瑞安,生有一子,金宵,——便是陶姜第一次去国子监,带人企图调戏自己的纨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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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盘根错节,因结亲而扭结起来的关系,互为血肉,牵扯颇深。
他们深知联姻的重要性,孩子一生下来,便订好了亲事。
冷凝儿与忠勇伯府世子李亭望的亲事便是爷爷那辈就定好的。
当时的承恩公府与忠勇公府,同为四大国公,手掌兵权,颇受太祖信任,权势极盛。
及至太祖仙逝,高祖即位,两位国公相继去世,兵权收归皇家,爵位降一等。
承恩公府子弟荫蔽入监,勤奋好学,陆续入朝为官。
忠勇伯府盛产纨绔。不事生产,懒怠读书,浪费荫蔽名额,入了国子监就毕不了业。人才凋零,兼之子孙不旺,到了如今的忠勇伯这一代,已经是朝中无人了。
官家子弟背后称其为“破落户”,顶着空架子,内里其实已经腐朽崩塌。
冷凝儿当然不愿意嫁给这样一个人。
她是家中唯一女儿,上有父母哥哥疼爱,下有弟弟捧着,养尊处优,从小拿玛瑙当石子丢着玩。
就因为当年爷爷跟忠勇公的约定,她就要嫁过去,不管她怎么闹,家中长辈不允许毁约。
这涉及承恩伯冷府信誉。
自古结为姻亲者,从未有悔婚的先例。
如果冷府开了这个先河,谁还与冷府结亲?
冷府若是被这几家排挤在外,势力势必要削弱。这是大伯决不允许出现的。
一个小丫头的婚事,换他冷府壮大,何乐而不为?
如今冷府做主的是大伯,冷凝儿每日打砸摔,气得不行。
自从及笄后,家里开始准备将她嫁出去,她便没有一日开心的。
开春后,冷知府铨选调入户部,任员外郎。
冷府阖家搬到京城承恩伯府。
老太太也住回了自己的春晖园。
“姑娘!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春喜兴奋地跑来,双手背在身后。
冷凝儿将屋里东西砸了个精光,拿着剪子将新送来的衣裳全都剪了。
春喜看着一地好料子,不由心疼:“宫里赏下来的软烟罗,姑娘就这样剪了!”
冷凝儿冷笑:“有什么稀罕。”
春喜知道姑娘不高兴,不欲让她难过,她笑了起来,圆脸喜庆:“姑娘还没猜呢,你猜我碰见谁了?”
冷凝儿吸了吸鼻子:“怎么有炸鸡的味道?”
“姑娘的鼻子真灵!我就知道骗不过姑娘!”
春喜将背后的手伸出来,一杯奶茶,一包炸鸡。
“你去将陶姜请来。”冷凝儿狼吞虎咽,拿着鸡腿啃,扯一口鸡肉,再狠狠吸一口奶茶。
春喜:“祖宗哎,在夫人面前可不能这样吃。被夫人瞧见,我们都要吃挂落的。”
“还不快去!就说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她!”
春喜一肚子疑问去了。
陶姜正趴在窗边发呆呢……
春喜说明来意,她不想去。
承恩伯府听着就规矩森严,她最怕被人管束。
“小娘子你就行行好,我们姑娘难过得要死了。”
“发生什么事了?”
春喜拉着她:“小娘子跟我去了便知。此处不宜说。”
陶姜心里的八卦因子作祟,不由跟着人走了。
到了承恩伯府,好不容易见到了冷凝儿,陶姜一看,好家伙,整个人瘦了得有一圈儿。
她摸了摸肚子上圆起来的肉。
再一听,冷凝儿竟让她想法子帮她毁了婚事。
她险些没晕过去。
我的大小姐,你可真是看得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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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姜一脸懵逼, 立即捂住冷凝儿嘴巴:“姑奶奶你可别害我。”
春喜站在门口放风。
冷凝儿:“你当真没法子?”
陶姜:“我一介平民,我敢帮你,承恩伯能扒了我的皮, 你饶了我吧。”
“哼!亏我拿你当朋友,你连这点忙也不肯帮。”冷凝儿气呼呼地抱着枕头捶打。
“你问问你哥哥,你们身处高位都没办法的事, 我怎会有法子呢!”
“我哥哥说除非我逃跑。但他不会帮我。”
陶姜瞥了她一眼。
“那你跑不跑?”
“我跑不掉。”冷凝儿沮丧。
陶姜清了清嗓子:“那你接受事实嫁了?”
“我绝不要嫁给那个混账!”
春喜忙提醒她们小点声:“嘘!”
冷凝儿气愤道:“你不知道, 他们忠勇伯府, 上梁不正下梁歪。”
陶姜看她脸都气白了, 不由拍拍她的背:“别把身子气坏了。”
冷凝儿气得嘴唇发青, 她满面憎恶道:“你不知道, 他们府上,老爷的妾室少爷用, 少爷的妾室老爷用, 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恶心!”
陶姜张大嘴巴,震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你,你如何知道的?”
这种丑闻,肯定是死死摁在府中, 绝不会外传的。
“哼, 我有的是钱, 花点钱, 四时棺材铺什么消息都能买到!”
我滴乖乖。陶姜五味陈杂。
这份行动力, 她自愧不如。
这姑娘有这心性,干什么不成?
“你跟父母说了?”
“说了。”
“他们——”
冷凝儿红了眼眶:“他们说勋贵人家, 腌臜之事不少,都怪他们将我养得无法无天。他们说我嫁过去生个世子,将爵位承袭过来,日后母凭子贵,什么都不用愁。”
“他们还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凭什么我要跟大家一样,我嫌李家恶心!”
“那,那你——”
“打死我也不嫁!我就是死在这儿,我也不嫁!”
陶姜:“不嫁就不嫁,你找爹娘哭求,以死相逼,他们还能逼死女儿不成?”
“没用的。”冷凝儿红着眼睛冷笑,“他们怕冷府声誉受损,大伯母怕两位表姐的婚事受影响,我就算死了,也要把牌位嫁过去!”
陶姜不由同情这小姑娘。
唉。
陶姜嘀咕:“不嫁就不嫁吧。你找个比你大伯有权势的,让他不敢不答应不就行了?”
冷凝儿眼睛倏地亮了。
她死死盯着陶姜。
陶姜心虚:“那啥,我瞎说的啊!我可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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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
冷凝儿小脸焕发光彩,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嘴里念叨着:“宫里有皇后了,太子妃人选在吴国公府……”
她一边走,一边沉思。
这姑娘真把她的话当一回事了。
第一个就打上了皇后的主意,胆子够大的!
陶姜感觉大事不妙,怕承恩公日后找她算账,当即要溜。
“小娘子,我店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你凡事三思而后行,我今儿可是给小娘子送吃食的,什么都没说啊!”
她走到门口,拉住春喜:“千万记住了。”
春喜没听见她说了什么,满头雾水答应:“晓得了,小娘子给我家姑娘送吃食来的。”
“嗯嗯。”陶姜回头一看,冷凝儿魔怔了,还在屋里转圈思考呢。
她赶紧溜了。
回去后,她左思右想,冷凝儿上哪去找个比承恩伯还有权有势的人去?
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不可能。
皇室子弟都封了王在封地上,当今太子和武王都早早与外家结亲。
除非她能撬动这两家的墙角。
难。
简直不可能。
按照书中剧情,皇帝今年驾崩,太子即位不到一年,明年夏,魏王就要登基。
这一年事情很多,她的婚事定然要往后推。
若是明年能找到办法,也不是不能摆脱这门婚事。
她看冷凝儿相当有魄力,一个闺阁小姐,竟连找四时棺材铺买消息这种事情都能做到,她做出什么事情来,陶姜都不奇怪。
汴京城的春日短暂,几场文人清谈,几场春雨,草长莺飞,杏花梨花谢了,嫩绿的芽儿钻出枝丫,满城柳絮纷飞。
转眼人们脱了厚衣,换上薄衫。
天气越发热了。
短短四个月,顾平章在国子监每月考核中拿够了八分。
金宵等人十几岁入学,如今二十几岁,仍未拿到八分。
顾平章此举,不知打了多少人的脸,也惹了无数眼红。
学生中对他的议论不断,他的出现,颠覆了国子监三年才能学满历事的传统。
一般而言,国子监学生用一年半时间在正义,崇志,广业三堂学习儒家经典,学成合格以后,升入修道,诚心二堂,再用一年半时间学习历史。
经史俱通,文采优秀者才能升入率性堂。
率性堂每月考试一次,成绩优秀者给一分,良好者给半分,差劣者不给分,最优秀者一年内能取得八分,就算是及格。1
如此,一个国子监学生所有的文化课便告完成,接下来进入历事监生行列。
历事监生合格后可以不参加科举直接入仕,大多数科举能力不行的官宦子弟便通过此途径入朝为官。
但是参加科举,能取得为官的更高起点。
毕竟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顾平章作为国子监学生,若要考科举,必须先历事。
监生历事的衙门,有六部、都察院、大理寺、六科、通政司、光禄寺、行人司、五军都督府、御马监、尚书司等几乎所有军政实务衙门。2
四月中,顾平章学业完成,拿到历事监生名额,被分派到大理寺。
他每日从国子监出发,去大理寺历事,处理公务,晚上必须回国子监。
这是太祖定下来的规矩,若有违背者,痛决。
传言太祖皇帝曾经到国子监检查,问:所有历事监生是否都规规矩矩按时返回国子监?
结果只有户部历事的学生还没有回来。
问其原因,原来是户部离得太远,从国子监到户部往返十余里。
太祖便给历事监生驴钱,令赁驴而行,并成为定例。
陶姜曾跟随顾平章到大理寺去。
当然,她进不去衙门,只是跟着他认了认路,顺便跟他商量稻种和土豆的事情。
顾平章每日都忙于案牍,大理寺案件堆积成山,他很快瘦了一圈,眉眼越发冷峻,轮廓越发锐利。
只有开口说话的时候,陶姜才安心,还是她认识的顾平章。
她看老板这么辛苦,也不好意思躲懒,每日派人送吃食去,偶尔才自己送一次。
自从上次撞见他与孟庭湘见面,她就觉得不自在。除非婶娘硬要她去,否则她都打发人去。
如此几次后,顾平章不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四月她送了两次。这人埋首案牍,桌上全是案卷,穿一袭滚边玄黑色道袍,整个人瘦削,内敛。
陶姜感觉他冷冷的,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也没放在心上,送完吃的就回来了。
五月初四,婶娘压着她又送吃食去。
“问问平章,明儿端午,让他回家来吃顿饭,哪有人成日里这样忙公务的!你劝劝他!”
陶姜应了。
大理寺门口侍卫吃了她的糕点,拿了她的赏钱,每次都放她进去。
顾平章的同僚都认得她。
她见了顾平章,这人屋子里堆满了案卷,正弯腰埋首,提笔疾书。
陶姜将食盒放下。
顾平章手一顿,看她一眼,继续低头,笔走如云,写了一炷香功夫才停下。
陶姜早坐在椅子上,不把自己当外人。
与她关系好的小子提了茶壶来,陶姜送他一包糕点,那小子欢天喜地在顾平章发现前跑了。
陶姜端着茶碗喝茶,翘着二郎腿。
顾平章直起腰,将笔挂到笔架上。
“婶娘问你明天可否回家吃饭?明日是端午,她包粽子。”
顾平章道:“回。”
“哦。”
没有人说话,空气安静下来。
陶姜瞅他一眼。
以她的经验,这人绝对在生气。
“我带了你喜欢的东坡肉,还熬了莲藕排骨汤。婶娘念叨你公务繁忙,不注意身体,特意让我做的。”
陶姜殷勤地开始摆放碗筷。
“快吃吧!”她笑嘻嘻地将筷子递给顾平章。
顾平章看她一眼,接过来,问:“店里可有事?”
陶姜头摇成拨浪鼓:“没有,好得很,一切正常。沾了吴国公府的光,没有人找麻烦。”
顾平章低垂下眼睫,拿起瓷勺,喝了一口汤。
他抿唇:“新店也没事?”
陶姜挥手:“没事,都好着呢!不用我操心!”
顾平章深深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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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日忙什么?”
“忙着看帅——”陶姜眼睛一眨,“看帅帅的婶娘。”
顾平章挑眉:“看婶娘?”
“哎呀!你不知道婶娘如今是店里的大掌柜的,气势大,每日训人的时候可威严了,可帅了。”
“哦。”
陶姜心虚地移开眼睛。
“哎听说前几日宫中赏花会,孟姑娘做了一首春游诗,到底有多好?”
顾平章淡淡道:“没看过。”
陶姜张着嘴巴:“啊?”
恰好顾平章同窗进来找一本案卷,听到陶姜的问题,立即道:“孟姑娘那首春游诗可比李杜!妙极!平章兄,我前两日便抄给你了,你竟还没看!”
顾平章扫了眼满地案卷,平静道:“忙。”
那同窗讪讪抽出一本案卷:“这一卷我借用一下。”
说完赶紧溜了。
跟顾平章待在一块儿,特显得他们是来人间凑数的。
这人样样出挑便罢了,忙起来还不知疲倦,不分昼夜。
这是人么?
“汤好喝吗?”陶姜双手托腮,跳过方才的话题,两只脚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嗯。”
顾平章细嚼慢咽,一举一动都很好看。
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
陶姜便也不急着走了。
顾平章刚将手中碗放下,忽然从很远处传来悠久的钟声。
“当——”
一声沉重庄严,仿佛惊雷。
“当——”
第二声响起,顾平章立即走来,抓住陶姜的手。
“这是——”
她抬头,看见顾平章平静的目光,直直看向北边。
那是皇宫的方向。
紧接着,第三声“当——”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轰隆震荡耳膜。
陶姜打了个激灵。
屋外传来紧张的脚步声,所有人噤声,紧张地快速奔跑。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抓紧顾平章的手。
“别怕。”顾平章看她一眼,“没事。先随顾剑回家去,不要出门,过几日便好。告诉婶娘,我明日不回去。”
“嗯,我知道了。”
陶姜推开门,大理寺上下所有人都拿了白布分发。
顾平章抓住她衣袖,带她走过慌乱的人群。
“平章,拿着!”方才拿了案卷的青年将一块白布递给他。
顾平章接过来披在身上。
他带着陶姜走出大理寺,将她交给顾剑。
“不要走金梁桥,王公贵戚马上入宫,车马慌乱,会吓着你们。从后巷回去,沿着象苑。”
顾剑绷着小脸:“知道。”
“去吧。”顾平章松开手。
陶姜感觉有点紧张。
她回头看顾平章,看到他眼中的平静和安宁。
陶姜受他感染,心跳渐渐平息。
她挥挥手:“你小心点!我走了!”
顾平章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再也看不见,才返回去。
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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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姜回去时, 大街上商户门窗紧闭,全都关门歇业。
五城兵马司派了人,挨家挨户通知准备白布。
全城到处弥漫着紧张气氛, 仿佛一根弦绷着。
一进门,婶娘立即跑来,拉着陶姜上上下下检查:“没出事吧?街上兵荒马乱, 到处是骑马的官兵, 抓了好些人!”
“没!顾平章让我们从象苑那边绕过来, 避开了五城兵马司的人。”
“平章有没有事?”婶娘走来走去。
“没事的。这么大事, 还轮不到他一个历事监生。各衙门官员估计不让回家, 全都要留在衙门斋戒。顾平章是国子监监生, 应当要回国子监住宿斋戒。等斋戒期满,一切都会恢复的。”
“那就好, 那就好。”
婶娘抱着顾衷, 小孩兴奋地张望。他还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一件大事。
下午的时候,京城及附近寺观开始鸣钟。
沉重庄严的钟声响彻上空。
皇帝驾崩, 鸣钟三万下。
五城兵马司的人在大街上戒严,家家户户关起门, 不敢生事。
街道上传来“挂白——”的唱声。
大家七手八脚挂上白幡,摘掉冠缨。
全城百姓要服缟素二十七天。一个月内不准嫁娶,七七四十九日不准屠宰, 不准作乐。
当天, 京城散闲官员至午门斋戒。
外头大街上的马蹄声就没有停下来过。
陶姜和婶娘依偎在一块儿, 长夜漫漫, 紧张的气氛一直弥漫到天明。
衷哥儿睡得小脸红彤彤的, 睫毛乖巧地垂下。
婶娘嘀咕:“还是你小子没心没肺。”
陶姜不知何时睡着的。
皇帝驾崩,颁布遗诏, 新帝登基,准备卤簿、大驾,太子跟武王明争暗斗。
这些都跟他们平民百姓无关。
每日不断的钟声,习惯后也能安稳枕着入眠。
待到七日过去,天气已然热了起来,夏日仿佛突然而至。
街上店铺,除屠宰店,陆续营业。
他们暂停炸鸡销售,只售奶茶和部分口味的方便面。
或许是缟素期间口腹之欲难以满足,他们店的生意竟更加红火。
方便面的销量一骑绝尘,是之前的两倍多。
太子与武王两派的争斗也落下帷幕。
这日,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宫中贵妃悲恸于先帝逝去,昨晚随先帝而去了!
武王一片孝心,愿替先帝守墓。
贵妃外家,平西侯府王家,在争斗中落败。王家在朝为官的,贬谪的贬谪,罢官的罢官,平西侯所掌京郊大营军权也落到吴国公手中。
平西侯府门庭冷落,大门紧闭。
连与平西侯府有姻亲关系的几家都受到牵连。
其中便有已与平西侯府结亲的承恩伯府。
冷凝儿大伯家嫡长女,开春已与平西侯府嫡次子交换庚书,下了小定。
承恩伯名冷沛,任吏部尚书,正三品,掌着官员升迁人事调动大权。
武王守墓的消息传来没多久,承恩伯因于先帝大行期间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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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先帝大不敬获罪。
新帝登基,念其祖上功勋,爵位降一等,令其闭门思过。
冷府一时间成了案板上的鱼。
很快,冷沛请罪辞官,新帝允了。
吴家生意也受了影响。
不过吴家有于智明这层关系,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冷府才是真正的受了牵连。
接下来一系列人事变动。
吴国公府如日中天。
宫中太后,新帝皇后,都出自吴国公府。
吴国公一手把持朝政。
要职全都是吴系官员。
顾平章作为这件大事中最不起眼的部分,继续在大理寺历事。
大理寺卿杨清和在这场轰轰烈烈的争斗中全身而退。
连带着大理寺上下一片平静。不像六部历事的监生,动荡一波接着一波。
他们对顾平章等人的好运气羡慕嫉妒极了。
曲靖便是当日找顾平章借案卷的青年。
大家围着他,“早知当初该去大理寺。真羡慕你们!”
曲靖挠挠头:“我就知道跟着顾平章选不会有错的!”
他也庆幸,幸好去了大理寺。
顾平章不愧是顾平章啊!
当时他本来能去户部,但是顾平章恰从吏部转去了大理寺,他鬼使神差也跟着去了。
没想到他运气这般好。
看看如今六部人事变动,那帮历事监生个个如丧考妣。
顾平章踏进衙门,他眼睛一亮,立即迎上去:“平章兄!”
顾平章对他颔首:“莫语兄。”
曲靖:“……”
他无数次朝爹娘抱怨,给他取这样一个字!
他不就是话多了些。
他幽怨地看了顾平章一眼,打起精神:“平章兄手里的案卷可有审完?我帮你啊!”
顾平章闻言,顿住脚,看着他桌上堆成山的案卷,目光一言难尽:“当真?”
曲靖顺着视线看去。
不由惭愧低头。
是他自取其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