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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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赛欧利心中，自己这位自幼远离家乡的小领主应该是瘦弱且柔软的。yousiwenxue
他会因为没能受到良好的贵族教育而懵懂无知，会因为被周围人厌恶唾弃而敏感纤细，同样也会因为被限制行动范围，而变得病弱苍白。
当然，他的想象也许确实是真相，以安斯蒂尔所得知的信息来看，那位真正的小领主早就死去了，甚至没人发现他是何时死亡的。
但他现在的领主是安斯蒂尔——高纬度文明以最新科技研发制造的战争兵器，他的眼睛是高精度海渊矿石制造，能够清晰地看到数公里以外的事物；他的双臂里装载的是冰冷的枪械和数种冷兵器，胸腔里填装的是重力炮，背部是可伸缩变形的钢铁羽翼。
甚至就连他的皮肤也可以自我修复，或者拆卸下来重新拼装。
而他之所以会是现在这个模样，也只是为了更好的迷惑敌人。
因此当安斯蒂尔不等马车完全停下就跳下去时，老管家几乎要被吓得心脏骤停了。他捧着心脏小心翼翼地下了车，就看到领主站在一栋房屋前安静看着。
这是一座和周围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的破旧泥土屋，用河泥和石子混合，加上稻草，以几根木头为支架盖起的方形房屋。
但居住在这里的人似乎并不介意这简陋的条件，他们将附近收拾的很干净，还在房屋外面种了几颗不知名的花草，或许是正当绽放的季节，它开着两三朵白色的小花，在安斯蒂尔的目光中摇摇晃晃。
——这里的屋主十分爱惜自己的家。
赛欧利这才走到他身边，他顺着领主的视线抬头看了看，疑惑询问：“我记得这里是本拉姆和他妻子的家……领主大人，这里怎么了？”
安斯蒂尔蓝色的眼睛里迅速划过几串数字，他眨眨眼，从知识库中寻找着相应地解决办法，一边问赛欧利：“你记得这里所有的居民？”
“是的，领地里的每一个人我都认识。”赛欧利笑了笑，“这里属于本拉姆、他的妻子安娜，以及他们孩子的房子。您是想要找他们吗？我想他们现在应该都在农田里，如果您想见他们，我现在就派人去找。”
听到前面那句话，安斯蒂尔转头望了这位老人一眼，他说：“我知道了。”
他对赛欧利说：“不用，这座房屋很快就会坍塌，请尽快将他们转移至其他地方。”
这句话听的赛欧利一怔，“坍塌？为什么会坍塌……？这个房子已经住了有几十年了。”
然而对于赛欧利的这个问题安斯蒂尔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毕竟他只是个战斗机器人，而不是建设型机器人，他的计算功能告诉他这里会塌，但其中的原理他只能现扒资料库。
所以安斯蒂尔只能仰着头看他，那双透彻的蓝眸倒映着老管家的眼睛，看得赛欧利觉得自己该再说点什么时，他才说了一句：“今晚暴雨，地面塌陷。”
由于地区长期出于无雨状态，在远离河道的地方泥土干裂，此时一旦出现暴雨就极易引发洪涝和地面塌陷。
当然，实际原因不止这个。
这里的所有房子在安斯蒂尔眼中都与危房无异，它们大多都是用泥土搭建，只做了简单的处理防止被雨水冲垮，但时间久了，这样简陋的房屋根本支撑不住一次暴雨。
只是其他房屋尚且能够勉强遮雨，这间却不行了。
凹陷的土地会让它顷刻间化为废墟。
安斯蒂尔说：“还需尽快拉起警戒线，避免无关人员靠近造成伤亡。”
赛欧利张了张嘴，他皱起眉，皱纹深深印在额头和眼角，转身以和安斯蒂尔之前检查房屋时一样的动作缓慢地绕了屋子一圈。
他不是信不过安斯蒂尔，只是本身的责任心以及过往辅助老戴纳伯德时养成的习惯，让他必须这样做。
可惜他不懂建筑，只是看了一圈发现墙壁墙角确实有多处裂纹开口，甚至有不少石头已经掉落，但在戴纳伯德领地，这是非常常见的现象。
平民没有多余的金钱和财富，而在领地内所有事物都属于领主的前提下，私自去森林和山脉中伐树采石都是违法的。这不只是戴纳伯德才有的现象，即便是非常富裕的领地，平民的生活也大多清苦，很多甚至还不如领主饲养的奴隶。
但既然是小主人回归领地后发布的第一项命令，无论是出于仆从对主人的服从，还是为了维护小领主的权利，赛欧利都不会反对安斯蒂尔的决定。
所以他只是问：“真的会有暴雨吗？”
今天天气很好，可以说是万里无云，甚至连风也没有。只是太阳比往日更烈，气温也更高一些，不过是在外多呆一会儿就会感到闷热烦躁，浑身冒汗。
这样的天怎么会有雨呢？领主大人又为什么会知道？
安斯蒂尔说：“暴雨将在两小时二十七分后来临。”
赛欧利严肃点头，他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惶恐不安的声音。
一名妇女牵着女孩的手，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跌跌撞撞跑来，“赛欧利大人！赛欧利大人……还有这位，您、您……”
妇女神情焦急，她看看表情冷漠的安斯蒂尔，又用求助的眼神望向赛欧利，她的身后还有一些附近的居民，正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却不敢靠近。
他们原本在不远处的田地里干活，但农田与家的距离并不算远，一抬头就看到那辆象征着权力与财富的马车停在了自家附近。一群人不敢耽搁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跑了回来。
而靠近后发现他们就站在自己家门外的安娜就更加恐惧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位新领主，虽然他们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件事，但只要不是太傻都能够猜到，现在能和城堡的管家赛欧利站在一起的人是谁。
而很快，赛欧利严肃地回答证实了他们的想法，他说：“这位是安斯蒂尔·戴纳伯德大人，戴纳伯德今后的领主，也是你们将要效忠的人。”
安娜拉着女儿的手慌慌张张地跪了下来，不敢再看，声音颤抖着说：“领、领主大人……”
倒是一旁的小女孩好奇地看了一眼安斯蒂尔。
安斯蒂尔早就发现他们了，他直白地说：“请立刻带走随身物品，远离此处。”
“……为、为什么？”妇女一下抬起头，面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害怕来形容了，她颤抖着挤出一个难看的讨好的笑，“领主大人，您、您想要收回我们的房子吗？那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时间……”
在领主的领地中，任何事物都是属于他们的，哪怕平民被赋予了拥有自己财物的权力，这个权力也随时可以被领主收回。
就像安斯蒂尔看到的领主描述那样，在领地之内，领主就是国王。而平民即便气愤却无力反抗，因为在这个时代，被赶出领地的人往往死的更快。
所以妇女甚至都没想过阻止，她只是希望领主能给他们一些时间。
安斯蒂尔垂眸看着趴在地上的人，语气没有丝毫变化：“我不需要你的房屋，它有极大几率会在三小时后的暴雨中坍塌，请你们立刻开始行动。”
哪怕装载了拟声，机械天生的冰冷也无法被遮掩。妇女被这语气冻得瑟缩了一下，明显是不信的。
“可是今天天气明明……怎么可能……”
远处有听到这些话的平民们也开始骚动，他们当然会不安，今天领主能收了安娜的房子，明天就能收走他们的！
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敢表现出明显的不满。
赛欧利从领主开口时就察觉到不妙了，他连忙咳了一声，严肃地对妇女说：“愚昧的家伙，也不看看你这些都是什么，领主大人看一眼都会嫌弃！怎么会要你们的东西？他是担忧你们会因房屋倒塌而受伤，等暴雨过后你们再回来看看就知道了，没人会要你们的东西！”
哪怕现在赛欧利也不相信会有暴雨，但他是主人的管家，他当然是要站在领主大人身边的。况且他也确实不认为领主大人是对这些东西有想法，先不说它们有多么破烂肮脏，领主大人从一开始的意思就是保护平民，避免伤亡。
虽然这在很多贵族眼中都可以称得上是不可思议，毕竟没有贵族会在意这些肮脏的老鼠。可赛欧利不至于听不懂领主的意思。
安娜闻言看向他，不知是不是信了，小声询问：“真、真的吗？可是，那我们今天住哪里？”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也不是很大，随便去其他人家里住一晚就行。
赛欧利正要开口，忽然听到领主大人说：“你们可以在城堡暂住。赛欧利，这件事交给你来安排。”
赛欧利怔了一下，连忙低声说：“领主大人，让他们去城堡里？这不太……”
让平民去城堡里住——哪怕是低贱的仆人居住的地方，也是有些不合适的。毕竟仆人也是经过挑选合格后才能进入城堡的。
哪怕赛欧利一直都认为领主大人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冷漠，但有关身份与阶级的事情，是在这个时代比任何东西都要牢固的存在。
但安斯蒂尔并不关心，对他来说有现成的资源就应当合理利用。他说：“城堡的建筑更加安全。请加快速度。”
“……”赛欧利眼神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露出一个无奈却隐含喜悦的笑。
他说：“是，您的愿望就是我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