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竟然这么不要脸
再次路过长街时,感受到那热闹的气氛,陆阿娩不由暗暗发誓,他们西屋将来一定要在这县城有一处自己的宅子。mwangzaishuwu
目光从书局门口划过,陆阿娩目光瞥向身旁的陆伯建,将买白麻纸的心思压下。
可不能让陆伯建知道她有银钱。
正想着,那边陆伯建就冲着始终沉默无言的赵亮平开口了:“那什么,赵家老弟,我一个秀才郎坐牛车不方便,你拿些铜钱给我,我去雇辆马车。”
赵亮平闻言,很是诧异地看了陆伯建一眼,没想到他竟能开得了这个口。
他们两人之间并无什么交集,陆家也与赵家并不亲近。
逢年过节的,都没怎么走动。
只赵家每年在梨儿成熟之际,总会送一筐梨到陆家。
那些梨,有一大半都进了陆伯建和陆季明两兄弟的口,还总是被陆伯建开口吐槽,说这不好那不好的。
按理,稍微要点脸面之人都不会开这个口。
可陆伯建不仅说了,那语气也无半分恳求,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带着点赏赐的意味。
陆阿娩听在耳中,面色不愉地扫向陆伯建。
“大伯,要不是我姨父除了种梨之外,还常年用牛车拉货跑来跑去,恐怕我们现在就只能走着回去。这牛车已是少见,那马车还不知要花多少银钱,即便我姨父想给您,那也得我姨父有啊。”
“他把他家那罐头送到卓家去,卓家难道还能少给银子吗!”陆伯建脸色一板,冲着陆阿娩呵斥,“你个小丫头片子,啥都不懂,给我滚一边去!”
接着又冲赵亮平道:
“赵老弟,我要的也不多,就五钱银子。你要知道我是个秀才郎,保不准哪天就发达了。现在肯让你给我银钱,那是看得起你,你可别不识好歹。”
陆伯建与赵亮平接触不多,看着赵亮平那副庄稼人的模样,就觉得他应该和陆仲孝差不多。
都一样的老实人,好糊弄。
陆伯建大大咧咧地摊开手来,冲着赵亮平点了点下巴,示意他给钱。
仿佛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就没想过赵亮平会拒绝。
赵亮平却是将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完全没想到,陆伯建竟然这么不要脸。
他们什么交情都没,陆伯建伸手来借钱都有点不合理了,更何况是直接要钱,还让他别不识好歹。
赵亮平开口便拒道:“我没那么多铜钱。”
“那你有多少,全都给我!”陆伯建像是没听出话中的拒绝之意般,拦着赵亮平不依不饶的。
赵亮平直接从他身边跨过:“我有多少也不会给你。”
“你说什么!”陆伯建伸手一把拉住赵亮平衣袖,“姓赵的,我是给你脸面,才问你要的。你可不要忘了,能把东西卖给卓家,那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陆伯建将恬不知耻这个词,演得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还全都是因为他。
人家卓恒向他们买罐头的时候,都还不知道他陆伯建这个人呐,他也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
陆阿娩实在看不下去,拉过赵亮平就走:
“姨父,他那么有关系,让他自己卖东西给卓家,咱们走!”
“你个臭丫头,你说什么!”陆伯建在身后气得跳脚,大声喊道,“我可是秀才!”
他们这边的争论,本就吸引了几道目光的注意。
陆伯建这一声大吼,更是将不少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眼见着这长街上的人都齐刷刷地望向自己,目光打着打量,带着调侃,陆伯建顿时涨得一张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他哪里还敢大声吼叫,连忙涌入人群中,飞快地跟上了陆阿娩他们。
回程,依旧是牛车。
在临近镇上时,日头已然在头顶,将人的影子拉得越来越短,只剩那么小小一团。
与晨时的宁静致远相比,此时的乡镇炊烟了了,孩童嬉闹声,邻里谈笑声,磨刀具声,黄牛哞哞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传到镇外的官道上,透出一片热闹与祥和。
进了镇上,陆阿娩笑看着几个孩童自街边跑过,身后是母亲殷殷的叮嘱。
还有学堂学子们背着布包,三两成群,从镇上学堂从结伴归来。
身旁的陆知行瞧着那些学子们,眼中不由露出向往。
他多希望,自己哪天也能进入学堂之中,和这些人一样,从先生哪里学习知识。
只陆伯建瞧着这些学子,不屑地冷哼一声:
“读书的这么多,能像我一样考上秀才的又能有几个。让他们读,那就是浪费钱银。”
说完又冲捧着卓恒所赠书籍注解的陆知行冷哼一声,明显是在嘲讽陆知行不自量力。
陆知行沉默着没有开口,却在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定要读出个模样来。
“我要回家中了。”
赵亮平冷不丁地开口,目光看着的是陆伯建。
这是在赶他下车。
陆伯建不悦地从牛车上下来,口中喊道:“你以为我稀得坐你这牛车啊,哼,再过几天,你请我坐,我也不坐!”
指的是再过几天,乡试就要放榜了。
陆伯建自是胸有成竹,从府城参加乡试回来就一副自己已经中了的架势。
陆阿娩却和卓恒看法一样,他有这个做梦的时间,不如多读点书,准备下一次备考。
陆伯建是前年,也就是三十三才中的秀才。
他四岁不到就被陆老爷子带着启蒙了,读了三十年的书,才考中秀才。
这资质,若真能一次中举,恐怕就要成为整个禹州府的稀奇事了。
就陆阿娩所知,哪怕是《儒林外史》中的范进,后续晋升极快,在中举之后又连着中了进士,位列朝臣,可他也是早就中了秀才,只是一直难以中举而已。
陆伯建想要一次中举,除非他前面这三十年始终都在藏拙,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来。
看着陆伯建雄赳赳气扬扬地踏着大步离开,陆阿娩撇了撇嘴角,收回目光。
“来,知行,你也下车来。”
陆阿娩跳下牛车,对着陆知行开口。
赶车的赵亮平连忙道:“你们就别下车了,我送你们到村口去。也不远,绕不了多少路。”
陆阿娩却笑着冲姨父道:
“不用了姨父,我们正好也到镇上有些事,您也说了不远,我们自己走回去就成,走路还锻炼身体呐。”
这边说着,陆知行已经跳下了牛车。
赵亮平见他们坚持,也就没有再劝,只说让陆阿娩他们有空就过去玩儿。
“姐,我们要去哪啊?”
陆知行睁着一双圆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望着陆阿娩,陆阿娩微微一笑道:“先去存钱,然后嘛,咱再去镇上书局一趟。”
那五两银子放在身上不安全,在县城的时候,陆阿娩就想将其存在自己户头上了。
可惜那时候有陆伯建在,陆阿娩不便前去银号。
听到银号两个字,陆知行眼中泛起亮光来,悄咪咪地凑到陆阿娩耳边问道:
“姐,这次咱又得了多少钱啊?”
陆阿娩笑眯眯道:“这次卓家又要了两百罐,卖了的银钱咱们和姨父家平分,也就是说,我们能分得卖一百罐的钱对不对?”
看着陆知行重重点头,陆阿娩接着又说道:“这一罐是五十文,十罐就该是五百文。知行,那你知道一百罐是多少文吗?”
“是五千文!”陆知行反应迅速,一罐五十,十罐五百,那一百罐就该更多,那肯定就是五千文了!
五千文钱就是五贯钱,按照现在一两银子兑换一贯钱的比例,也就是五两银。
陆阿娩一边走,一边将这些说给陆知行。
她现在不求陆知行能理解得了,只是提前让他了解一些术数知识。
两人快步来到镇上的天汇银号,将那银子存入。
加上之前的那些,陆阿娩就在天汇银号拥有七两银子六贯钱了。按照现在的银子兑换铜钱比例来算,也就是十三两银。
这些钱,若只用于吃穿的话,都够他们西屋五口人用上几年了。
陆知行得知姐姐户口上有这么多银子,也是欢喜到不行,两眼写满了兴奋,两只小手激动地握于胸前。
“嘘!”从天汇银号快步出来后,陆阿娩提醒陆知行道。
“这事儿就咱和姐知道就成,可千万不能让别人晓得。”
陆知行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姐你放心,我肯定不跟谁说!就是做梦,我都要把这事藏在心里!”
陆阿娩满意地笑了笑,带着他往书局去。
“二姐你是要去给大姐买毛笔吗?”
陆知行知道陆阿娩那里还有三百一十二文铜钱,是之前用剩下的。
“嗯,除了买毛笔,还得买白麻纸,上次买的那些差不多用完了,这次要多买一些。”
听到陆阿娩这话,陆知行当即有些羞愧道:
“阿姐,都是我乱用,两下就把那些纸写完了。阿姐你放心,这次我肯定省着用,实在不行我就在院子里的地上写。”
“不行!”陆知行的话刚出口,就被陆阿娩给呵止了。
“在地上写与在纸上写,差别太大了,想要练就一手好字,就不能舍不得纸和墨。”
陆阿娩这边都还想着帮陆知行寻好的字帖让他练习呢,怎么肯让他在地上乱写一通。
“你要记住,赚钱的事姐会想办法,我们家现在也不是穷得这点银钱都拿不出来。读书上面你花再多银钱都行,但必须得给我好好学,好好写!”
陆知行还是第一次看到二姐露出如此严肃的神色,愣了一下后,珍重地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