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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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棋室碰了一鼻子灰出来,孙逢兰越想越气。zicuixuan
望着前面满彧沉默的背影,又想起他不为自己解围的冷淡神色,她实在委屈极了。
“明舒哥哥,你也讨厌她吧?那个贱人……总有一天我要把她从你们满家赶出去,让她流落街头,让她死无全尸!”
这当然是气话,她自己出口时也没过脑子。可话音刚落,就见满彧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她脊背一寒。
在她心中,满家二哥哥一直是个稳重沉着的人。
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是有泼皮无赖闹到了脚前,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处理事由依章循法,从不意气用事,挑不出错来。
可此刻,虽然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五官依旧俊朗如刻,但是却让人心中阵阵发凉。
这样的他不同以往任何时刻,甚至有些……阴鸷。
“……明舒哥哥,怎么了?我……说错话了么?”
孙逢兰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甚至不敢提高一点声音。
“你该回去了。”
只是一瞬,满彧敛起方才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娴枝觉得自己有些出师不利。
牵扯上了孙家那个小姐不说,她也看出了满胥是个有色心没色胆的,恐怕只想春风一度提裤子就跑,给不上她什么助力。
不过,好歹是第一步成功了。
当晚,杏蕊端着一盆热水进门,一脸的不解,“大娘子,外头好像多了几个护卫,看着威风凛凛的,一问是三公子那边的人。这是守谁呢?”
“守我。”娴枝坦然自若,“我这几天心慌睡不着,找几个男子守着安心些。大公子后事未了,公爹和婆母都忙,就求到了他跟前去。”
“我就说呢,大娘子怎么突然去三公子那下棋,原来是为了这事。她们果然都误会您了。”
“误会?”娴枝敏锐察觉她话中有不对劲,“谁误会了?府中可有人在说闲话?”
“这……”杏蕊有些为难,可她最是藏不住事的,犹豫片刻还是如实道:“……唉,还不是三公子房中那个笑霜。她最是小心眼儿善妒的,见有人与三公子走近了就要四处背后编排人家,连大娘子您……也不放过。真是该打!”
“……我知道了。”
娴枝垂眸片刻。
既有爱嚼舌根的,只要别这会儿便闹到伯母公爹跟前,坏了自己的计划,其余的就随便她们去。
流言可畏,但有时又未尝不是送助力的东风。
她换上寝衣准备入睡,却觉得屋里凉飕飕的,难以入眠。
娴枝辗转几遍,唤了两声杏蕊无人应答,只好披衣而出。她倒要看那丫头去哪里偷懒了。
没想一出房门,就见院中花坛旁边缩着一个小小人影,正在偷偷哭泣。
她上前拍拍那人肩膀,抬了头,正是杏蕊。
“怎么了?府中有人欺负你了?躲在这儿掉眼泪。”
杏蕊连忙擦干眼泪,“大娘子……大娘子是不是冷的睡不着?奴婢这就去为您将门窗封紧,明日去市场上买些好炭来。”
“为何要去市场上买?府中没有份例吗?”
此话一出,娴枝也有些心虚。这几日江夫人给她涨的例银都悄悄拿去给柳娘了,除了府中给的一些份例,杏蕊若是要去市场上买炭,恐怕是要从她自己的私房钱里贴补。
杏蕊擦擦眼泪,有些迟疑,“府中……有……”
“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你这样支支吾吾的是做什么?”
杏蕊见瞒不过了,只好把事情和盘托出:“府中本该是有的。但高妈妈说我们院子里铺张浪费,合该用不上这些好物事,便擅自把我们院里的份儿给扣了,给了少得可怜的一些,还说足额。奴婢怕气着了您,动了胎气,这几天才自己偷偷将存下的钱拿来买炭。但奴婢的钱所剩无几,眼看着明日便不够了……”
她越说越难过,又低头开始抹泪。
“这欺主的刁奴,你越是软弱,她便越想来作践我们!”
娴枝咬咬牙,原本浑身冰凉,这下给怒火烧得也不冷了,转身就回房穿戴衣物。
杏蕊连忙跟上来,“大娘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我要看看那个老婆娘究竟多狠的心肠,难不成想将我们院里的人逼上绝路?大不了一尸两命,我看他拿什么跟公爹和婆母交差。”
娴枝本就不是个任人揉搓的软面团,虽然有孕是假的,但戏一开场就要把场面给做足了,不然反而容易让人看出端倪。她早就听府中有人议论她母凭子贵、仗势欺人,这下她就要把这个势一仗到底。
府中下人一向比主子睡得晚,娴枝来到内务堂这边,几个老会计正忙着记账,算盘珠子拨得噼里啪啦,一派灯火通明。
她一眼便看见高妈妈正在清点药柜。这是满府的珍藏,全是御赐或者从西域重金买来的珍稀补品,各式各样一应俱全,只有哪怕是主子也不是日日都能吃得上的,所以定时清点,以免有下人中饱私囊。
娴枝开门见山:“高妈妈,不知我院里的丫头是怎样得罪了你,既然连炭都不让我们用了?”
高妈妈抬眼看她,眼中的轻蔑不加掩饰,口上却还算客气:“哟,大娘子,您如今多金贵的身子,怎么也跑到这四处漏风的地方来了?仔细别冻着。”
言下之意,是讽刺她畏寒不能见风。
娴枝皮笑肉不笑地看回去:“你也知道我如今身子金贵,那怎么炭也不给足?”
“炭不给足?您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府中每个院里每月分拨十斤上好的炭,这都是账房管事习叔眼皮子底下过的秤,做不得假呀。”
杏蕊凑到她耳边,低声道:“我刚才问了库房伙计,习叔好像却忙别的事去了,眼下不在这里。”
就算习叔在,高妈妈这么说,必然早有准备,一定早就打通了那一层关系。习叔是满老爷最看重的下人,说的话最有分量,闹到他面前,娴枝也捞不着好。
“罢了。”娴枝笑笑,“既然是习叔过的秤,他是府中待了几十年的老人了,做事向来公道,大家都看在眼里,我也没什么辙由去找人家的茬。既如此,就还请高妈妈再给我们小院拨十斤炭,原先的不够用。”
此言一出,附近正在洒扫和记账的下人都惊诧地望了过来。
原是她以前地位低,不敢提一点要求,这下突然狮子大张口,自然是叫人意外的。
高妈妈更是嗤之以鼻,她双手叉腰,撕破方才和颜悦色的假皮,“果真是寒门出身,说出来的话都叫我们这些下人大开眼界。府中的各样例份原有定额,这可是老爷定下的。如今您张口就要再要十斤,岂不是视老爷的规矩如无物?这府上各样安排,原来全凭您这一张嘴呀!”
“是啊,如今大公子都去了,她一个寡妇竟然也敢……”
“还说呢,听说他跟老爷说要去祠堂除名,那岂不是连咱们满家的寡妇也不算了……”周围的窃窃私语灌入耳朵,娴枝不动声色,一手抚上小腹,“好呀,既然高妈妈不肯,那我便揣着我怀里这个去江夫人面前分辩分辩,让她差人去称一称,我院里那些烧完的炭灰,到底够不够十斤的份?如果够了,那我便再也不提了。如果不够,高妈妈您……”
高妈妈脸色一变。
娴枝微微一笑,“不知道满老爷和江夫人是站在我这边呢,还是站在你那边?你可是江夫人的陪嫁,不是什么随便发卖过来的低贱奴才,自然事事都为满家人着想。我想,他定然不会怪罪您的吧?”
全府上下皆知,满老爷最恨的就是奴才恃主而骄。如果将后院这些事抖落开,高妈妈仗着陪嫁身份在后院叱咤风云之事,若全都抖落在满老爷面前,他定会勃然大怒。
一瞬间,高妈妈脸上的神色风云变幻。
到底是几十年风雨经过来的老人了,她最终还是挤出了一个笑脸,“大娘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后宅院的事儿犯不着闹到老爷跟前儿。既然您说炭不够,我再给您送一些去就行了。”
语毕,她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小丫鬟会意,立刻手脚麻利地去了库房装炭。
一竹篓满满当当的炭到手,杏蕊心满意足地朝娴枝笑。
娴枝装模作样地道了谢,便同她一起转身回去了。
“大娘子你可真行!谁不知道高妈妈又刁钻又刻薄,您今天可算是狠狠出了那日在灵堂的恶气!”
“我不是故意要出气的。”娴枝紧了紧身上的外衣,这夜风着实有些冷了。
“若不是她克扣我们院里面的炭,欺负到头上来,我也不至于去闹这么一着。”
说到底,她不是个喜欢去招惹是非的性子。
杏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想着院里终于有了炭,心中高兴,步伐轻快,很快便将娴枝抛在了背后,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折回来扶她。
娴枝无奈地拍开她满是炭灰的手,“你手上拿着重东西,先回去吧。我慢慢走。”
杏蕊没心没肺地应了声便去了,留她独自一人走在府中僻静的夜路上。
自从进了满府,她每日身边都有下人跟着,虽说杏蕊也是个听话得力的,对她也很好,但总不及她独身一人自在。
娴枝刻意放慢了步调,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刻。
如今,她既然选了这样一个不属正道的法子,明天的去处和下场都未可知,心中沉甸甸压着大石头,喘息片刻都是奢侈。
她正神游天外,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压抑的哭泣声。
这声音听着像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细细听去,其间竟然还混杂着男子粗重浑浊的喘息,不难猜出是一对令人想入非非的“野鸳鸯”。
满府家规甚严,竟然有人敢偷偷在此苟合!
娴枝本不想掺合,可她才刚迈出两步,就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女子像是被强迫的,那哭声哀哀凄凄,令人闻之心痛。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去多看两眼。
娴枝收着脚步声,轻而又轻地靠近。这是一处废弃的柴房,因为夹在几个院子中间的小路上,没有主子踏足,很少有下人过来清扫。
这柴房中堆的都是一些用不上的的稻草和粗柴,门板年久失修,上面有几处裂缝。
贴着缝隙向里看去,房中点了一只蜡烛,烛光微弱,只能照亮不大的一片地方,但却让她看见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柴房中这一对野鸳鸯不是别人,竟然是习叔和满家小姐满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