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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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mwangzaishuwu
“怎么瘦了这么多？”太后摸了摸萧云漪的脸颊，怜惜道，“即便是给陛下抄写经书，也该注意自个儿的身体，你看看，都累瘦了。”
萧云漪没有辩驳：“皇祖母说的对，我一定改。”
太后无奈一笑，拉着她的手，“眼睛还好吗？”
萧云漪心中一凛，面上云淡风轻，简单地回了个“好”字。
“抄写经书伤眼睛，以后少抄一些。”
她摸不准太后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无论太后说什么，全都应好。
太后絮絮叨叨地问了她大半天在乾清宫过得如何，萧云漪不觉得厌烦，耐心地等太后问完，方才道：“皇祖母，等会儿我还要出宫，过几日再来看您。”
“在家里多住几天，”太后定定地看着她，再次轻抚她的面庞，“不必着急回来。”
萧云漪自然应好。
但何时回来不是她能决定的。
走出慈宁宫后，萧云漪望向天空，万里无云，澄净如洗，低头轻声一叹。
“走吧。”
守在殿外的宋衍立即应道：“是。”
从乾清宫出来前，庆宣帝顺口说让宋衍护送她回安王府。
萧云漪自然应好。
一路从慈宁宫到宫门前，远远地看见迎面而来的华服男子时，萧云漪脚步一顿，旋即上前，客气地行礼：“永宁见过信王殿下。”
“不必多礼。”信王虚扶了一把，“永宁这是打算出宫了吗？”
“是，准备回府看望父王与母妃。”
“永宁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是该回家看看了，免得王叔担心。”
萧云漪微微颔首。
“这段时间辛苦永宁为父皇抄写经书了，”信王面带笑容，“回府好好休息几天。”
“殿下言重了，”萧云漪垂眸，“能为皇伯父抄写经书，亦是永宁之幸。”
信王略略点头，目光一转，落在她身后的宋衍身上，故作诧异地问：“宋将军这是打算去哪？”
“回殿下，臣奉命护送永宁郡主回府。”
“原来如此。”信王说，“宋将军过几日可还要当值？王妃说想办个什么赏花宴，让本王来问问你有没有空参加。”
“多谢殿下好意。”宋衍拱手，“臣近来事务繁忙，无法前去，恐怕要辜负殿下与王妃的一番美意了。”
“那真是可惜了。”信王眸光一冷，转瞬又满是笑意，“好了，我就不耽搁你们回府了。”
说完，他越过几人往前。
萧云漪望向他离开的身影，看见内侍殷勤地为他引路时，神色一凝。
最近信王风头无两。
太子被禁足，身为庆宣帝长子的他颇受重视，加之他行事有章有法，差事办得稳妥漂亮，庆宣帝多次赞扬，朝中众人更是对他大为改观。
与以前那位只知吃喝玩乐、无所事事，别人提起来只会摇头叹气的大皇子，简直是截然相反，判若两人。
萧云漪收回目光，坐进回府的马车，靠坐在车壁上，指尖轻捻念珠。
信王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将原本肥胖臃肿得身躯减到常人模样，光是凭这份毅力，都无法小觑。
萧云漪眉间轻蹙，掀开车窗帘的一角，望向街边。
宋衍牵着马走在旁边，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对她咧嘴一笑，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她忍俊不禁，抬袖遮住唇边的笑意。
“小姐……”他放慢脚步，踟躇不决，“您有什么想要的吗？”
她轻轻地“咦”了一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衍莫名觉得不好意思。
萧云漪身为郡主，虽不至于天下珍宝唾手可得，但她从来不缺任何东西。
更重要的是，她本人并不重外物之欲。
他低头重重一叹，再抬头时，露出笑容，“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萧云漪隐约猜出他为何有此一问，抿了抿唇，还没来得及开口，前方忽然响起一声凄厉哀鸣——
“求大人饶了小的一命！”
前面乌压压地挤满了人，马车过不去，被迫停下。
萧云漪神色一凝，看向同样紧皱眉头的宋衍，低声吩咐：“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切记要保护好自己。”
“是。”
宋衍握紧佩刀，将马匹交给下属，带着两人走向人群。
被围在中间的是位老人家，头发花白，枯瘦如柴，衣服打满补丁，一双皱纹遍布的手正试图去拉面前的男子。
男子很年轻，瘦脸长手，跟个猴子似的，一身短褐，衣料很新，旁边牵着一匹马，看着像是哪家府邸的小厮。
他往旁边一躲，避开老人的手，冷眼看着老人跌倒在地。
“你撞到我的马，让它受惊，按理说就该你赔，也就一两银子，不多，给了钱就放你走。”
宋衍下意识握紧刀鞘。
或许对这名小厮而言，一两银子不多，但对这名老人而言，却是一笔难以拿出来的巨款。
他看向小厮身边的马匹，慢悠悠地在原地打转，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老人嗫嚅地张开嘴：“可是大人，我真的没有撞到你的马，明明是你从前面跑过来，把我撞倒了！”
“呸！”小厮啐了一口，“你这人真是分不清好赖，还怪我撞倒你了？要不是去捡那什么纸钱，我会差点撞到你吗？还害得马儿受惊！”
此话一出，有些百姓目睹了事情经过，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
宋衍侧耳倾听，将事情原貌琢磨出了大概，确实是小厮纵马过街，撞倒了行动缓慢的老人，反而倒打一耙，无故讹钱。
他紧皱眉头。
“啪”的一声，小厮扬起手里的马鞭，狠狠地打在老人身上，神色狰狞：“不给钱是吧？让我看看等下你还愿不愿意给钱！”
他又高高扬起马鞭，即将用力甩下时，手腕忽然被人紧紧一捏，紧跟着一歪，跌倒在地。
“谁？！谁敢坏小爷我的好事！”
小厮凶狠地大吼，一抬头看见站在跟前的少年，大叫：“就是你推的小爷？！”
宋衍先扶老人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开口：“你当街纵马，错在你，不该是这位老人家，当然不用给你赔钱。”
“那他还惊了我的马！”小厮爬起来，毫不客气地回骂，“你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话刚说完，他看见宋衍腰间的佩刀，以及若隐若现的玄色腰牌时，心猛地一紧。
正当他打算细看时，宋衍已经遮住腰牌，沉声开口：“既如此，就请兵马司来决断。”
小厮浑身一僵，用力抹了把脸，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不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这样的小事，哪里需要叫兵马司……”
他一边说，一边牵住马，嘴里胡乱地说着话，挤进人群里，一眨眼地跑没影了。
宋衍不欲多惹是非，没有去追那小厮，给了老人一些钱后，让他快点离开。
老人紧紧握着铜板，千恩万谢，拖着行动不便的腿，慢腾腾地走远了。
宋衍隐在人群里跟了一会儿，见那小厮没有再回来找老人家的麻烦，方才大步走回马车边上，低声迅速将事情向萧云漪说了一遍。
“……你知道那是哪家的仆从吗？”
萧云漪并非干坐在马车里，暗中派侍卫跟了那小厮一段路，从他的着装行事上，大致猜出对方的身份。
不等他问，她主动说：“那是信王府的小厮。”
宋衍一愣。
不久前才在宫门前遇到信王，转头就在回安王府的路上，碰见信王府家仆当街伤人的一幕。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能想到，萧云漪自然也能想到。
“小姐，那属下刚才……”
“不必担心，更不必自责。”萧云漪朝他摇头，“你没有做错。”
街上人多眼杂，她不便多说，吩咐车夫继续往前走。
回到安王府侧门处，萧云漪下了马车，一转头便看见宋衍满脸愁色。
“别再想了。”她低声解释，“即便对方有意布局，不过巧合，呵斥了几句，圣上不会起疑。”
宋衍仍皱着眉，担忧地问：“郡主，依您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云漪听出他问的是信王，思索片刻后，猜测道：“或许是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性格，是否能被他拉拢。”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只有宋衍才听得见。
“所以……”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日后你要更加小心，如果发现你是他的阻碍，难保不会除之而后快。”
宋衍心中一凛，对上她担忧的目光，缓缓点头。
萧云漪重新站直，看着他，“我已安全回府，你可以回去向圣上复命了。”
说完，她准备往回走，又听到身后响起一句“郡主。”
她转身回看，“怎么了？”
宋衍紧握双手，望着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到嘴边的话语又咽了下去。
“无事，郡主。”他朝她笑笑，“臣告退。”
可他不敢再看她一眼，领着几名下属，急匆匆地离开。
萧云漪站在原地，久久不动，沉默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
一声叹息消失在风中。
她转身回府。
刚走进侧门，迎面跑来一道黑影，径直撞进她的怀里，撞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萧云漪没有推开她，安抚地摸了摸少女的后背。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