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真相

    我是一个有节制的人。我很少恭维我自己，可我是爱虚荣的。我经常夜跑，这一点也影响了司马夫人，她跟着我也爱上了跑步。我们没有亲密的关系，谈话的联系也都是些关于兴趣爱好之类的无用话题。她一直想追赶上我的速度，这仍是她的胜负心。她偶尔也会说速度不是唯一的，坚持住就好。

    “我觉得自己长大了。然后发现其实根本没有人会在乎你开不开心啊，他们只在乎你还有没有用。”她刚跑完步回来就这样对我说。她说的这句话是真实的，是真切的，是人世间最邪恶的真理。

    “他不认识我了，看着还是挺可怜他的，唉…有点内疚对他…今天看到他，总觉得我们搬走，多少加速了他生命的消耗吧…我对他真的释怀了，不再怨恨他了。我希望他能够活得好一点，可惜没人相信我。今天他爸骂我，要我赶紧滚，我真的有那么一霎那恍惚了，就觉得这个人我不认识了。各种谩骂和指责，没有人愿意相信我没有恶意。我真的没有把他当作仇人，唉…怎么没有人信呢…不知道他清醒的时候会不会恨我。到最后我成了众矢之的…哈哈哈我都想笑…”她不停地向我诉说着，我只能安静的不打断她。她讲的这些话其实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那个听不见的人听的。

    “我努力过了，没有遗憾，对他没有亏欠，没有怨恨，他的人生因为我的存在已经圆满了，我的人生因为有他也曾经开心幸福过，对我们这段婚姻，我尽心尽力了，只是结局没有那么美好…至于他们家里人，真的是没有意义了…尘埃落定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剩下汉堡，再往后大概连汉堡都维系不了了，所以我真的就觉得就算了…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因为汉堡是真的恨他，后来也都释怀了…早就知道自己生命期限的人，会自私也是正常的。我说是身体的原因才一开始想搬出去，他们怼我说再生病，能有他们儿子的病厉害。我瞬间觉得自己很傻逼，为什么要废话给他们说这个…”

    我想她和司马先生从来没有好好的谈过一次。他死的那天晚上，我去陪了她，她成了一名真正的寡妇。我把车停到马路边上等着她，她的弟弟在她家里看着孩子。我知道我不方便上去，她也不会让我上去。等到她出来时，我发现她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一个女人到了再也没有什么可怕的时候，那就是她大大的不幸了。她的脸上略有些疲惫，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气球泄了气一样。她不想和我在车里坐着讲话，我顺从了她。我们沿着下坡的道路一直往下缓慢的走着。我能感觉得到她的步子轻地不能在轻了。她一路上都在讲她的亡夫。她说，赶到那里时，家里的人给他穿好了新的衣服。她说她的心里只有害怕，她非常非常害怕靠近他，同时又渴望他给自己说一句话。她面前的丈夫不再是一个有温度的人，而是一副凉透的尸体。她一点不敢触碰到他冰凉的手，只是远远的站在床边，为自己的丈夫流下了最后的两行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