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路边的小孩不能随便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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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一，秦州咸阳的左角帮帮主黄老虎向大公主求救，他们在上个月与同县的金山派交战，大败，损失惨重，面临着随时被对方团灭的风险。fangzexs大公主命萧镜和柴俭带精兵二十人去支援，另外派了一队人护送三车兵器过去。
十一月十五，二十二个人到了咸阳，卯时便起来赶路，进入沃泽县，古道在山坳里向北蜿蜒，两侧山腰上的树被北风吹得只剩光秃秃的杆子，露出身下花白的岩石。走过这个山坳，往西三个山头就是左角派的山寨。
远处的村落飘起炊烟，一行人停下歇息。
冬日的暖阳给枯草和土路上的石子都抹了一层金边，村落偶尔传来一两声犬吠，清脆鸟鸣在身周此起彼伏，微风将霜叶吹到萧镜脚下，一切声音都是那样自然没有危险。
马嚼着地上的枯草，柴俭掰开一块饼分给萧镜。
背后突然远处传来响动，不是野兽，是人的脚步声。
萧镜和柴俭循着声音去查看，隔着一排缠着荆棘的树丛，脚下半人高的坡下跑来几个人影，两人蹲下躲在树后，踩到了树底下露出半截白骨，分辨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
七八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将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扔到土坡上。
带头的是他们之中最高的男孩，穿着干净的蓝色布衣，扬起下巴俯视她：“外村来的小兔崽子！你还挺厉害能打三个人，这下看你怎么狂。”
正面摔在地上的小孩呸呸吐掉嘴里的土，扭过身子瞪回去：“是他们先打我的！”
蓝衣男孩没想到她还会反驳，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理喻：“你抢东西，不打你打谁！”
这是远离村庄的荒林，呼救也不会有人听到，躺在地上的小孩猛地站起来，发狠扑向蓝衣男孩反抗，被他一脚踢回坡上。
身后围观的小孩叫好两声，跟着蓝衣男孩一起围得更近了。
蓝衣男孩一脚踩在她胸口上：“你还敢还手？”说完捏紧拳头朝她脸上挥去。
萧镜拨开荆棘跳下来，一脚踢开了蓝衣男孩。
男孩捂住胸口倒在地上，看清来了两个带着刀的大人，连忙爬起来和伙伴一溜烟跑了。
地上的小孩捂着胸口坐起来，看着从天而降的萧镜扑面而来的强大气质，如同看着神明，眼中放出崇拜的光芒。
萧镜刚才听声音还有些疑惑，这才看清，虽然乱糟糟梳着小男孩的发髻，却是一个小女孩。
她个子不高身材瘦小，长着一双杏眼，漆黑的眼里空洞中带着一丝童真，脸上擦伤了几处满是疲意，单薄衣服下的身体瑟瑟发抖，漏在外面的小胳膊小腿和破烂麻衣上都是土。
萧镜将她扶起来，问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她用冻得通红的手擦了擦脸上的伤口，疼得皱了一下眉：“我没有家了。”
小女孩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萧镜把手里的半块干粮给她，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萧镜问：“你叫什么？多大了？十岁？”
她急急咽下一口饼：“我叫李快，我十二了。”
李快吃得太快被噎住，萧镜又递上水，她喝了一口顺下去，看了一眼两人，放下嘴边的饼：“姐姐，你拿着刀，是打这路过的山匪吧？我会打架，可以帮你，收留我吧。”
萧镜看她一本正经地说自己会打架，像是很厉害的样子，笑了：“你跟谁学的打架？”
“我自学成才，今年村里闹了旱灾，只有会打架的人才能活到现在。”
柴俭问：“村里没有发赈济粮吗？”
“只发了一次，我就是靠打架抢到了一口粮活到现在的，弟弟妹妹们都饿死了……”
她一脸骄傲地说出苦难，萧镜的心像被人打了一拳。
萧镜低眸想了一瞬，把腰间的刀解下来向旁边一扔，柴俭稳稳接住。
她对李快道：“你如果能打中我，我们就收留你。”
李快脸上的笑容绽放到一半，咽下嘴里的干粮，神色严肃起来，揣好饼，挥拳朝萧镜打去，萧镜侧身躲开，李快掉头又击来，萧镜一掌握住她的拳。李快佯装要蹲下身扫腿，猛地向后拽被抓住的手，伸腿朝萧镜心口踢去，被抓住腿扔到地上。
她快速双手撑地，站起身来继续进攻，力气大得和小牛犊一样，好像没有被击败过消耗掉精力。
萧镜看她动作敏捷，力气也够，如果正经学武前途无量。
李快一次次满怀希望地全力冲去，变换着自己知道的全部套路，直到彻底耗干力气，她还是再一次撑起身……
萧镜走过去抓住她冰冷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微笑道：“跟着我们，不会再挨饿了。”
听到她的话，李快像漆一样幽黑的瞳仁刹那间亮了起来，欣喜笑了，连连叩谢：“多谢姐姐肯收留我，等我吃饱长高了会更厉害的，将来一定会报答姐姐的恩情。”
萧镜给她擦干净，找出来自己的衣服，用刀随便裁短了一截给她裹上，骑马带着她一起前行。
太阳要落山时，众人停下准备在山中夜宿，萧镜带着她去找食物，留意到远处林子深处的细微响动。
五百米开外的地方有一头鹿，藏在树木灌丛后面若隐若现。
萧镜张弓搭箭，鹊桦弓角贴的凤凰纹银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道流星划过树林，那鹿应声倒地，箭正中脖颈。
李快拍手欢呼，发自心底地开怀大笑，欢欢喜喜跑过去，和梁五一起将鹿拖回来。
“你觉得她怎么样？”萧镜问身边的柴俭。
“想带她回去？”柴俭又看了一眼李快，她在忙着和梁五割鹿皮，动作麻利，“我觉得母皇会喜欢她的。”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穿过老树，枭和鸦在树顶嘶哑，阴沉的乌云遮蔽掉所有星星。远处时不时传来狼嗥，萧镜等人在避风的地方生起了火，在灰暗深山中支起一片狼群不敢袭击的地方。
众人围起火堆烤鹿肉，萧镜问起李快的身世，李快说起全家因为干旱饿死，自己流浪了两个村子靠抢食度日的故事，她脸上没有悲伤，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萧镜就觉得已经够残忍了。
吃饱喝足两人躺在树枝搭建的简陋帐篷中，裹在一个毯子里，李快挨着火贴着萧镜，今年入了秋从来没有这么暖和过。
李快看了一眼萧镜胸前的玉牌，想她白天的身手和身上的气质，觉得此人并非只是寻常山匪，问：“姐姐，你们要去哪里？这附近我都熟悉，可以带路。”
萧镜睁开眼，看着她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望向自己，心想山路难走，她能带她们快点到也好，问道：“你知道左角帮和金山派吗？”
李快点点头：“我知道，大旱闹的好多人都进山里去了。”
“我们要去左角帮。”
“我听说，他们之前输给了金山派？”
“是的，我们就是来扭转乾坤的。”
帐篷正中的篝火有些小了，梁五走上前添了点柴。
李快迫不及待地问：“我们什么时候打架？我这几天要多吃一点才能恢复力气。”
“二十，还有好几天呢。”萧镜掏出贴身带着的铜柄上缠着红绳的匕首，给她了，“要是表现好的话，我带你去一个更好的地方。”说着摸了摸她的头。
李快心里隐隐猜到，她之前听说左角帮的靠山不一般，问道：“是什么地方呀？”
萧镜给她大致讲了持真庙的事情，听着柴火噼啪声，越说越困抱着她昏昏睡去。
次日，李快带着众人走能更快到左角帮的小路，下山时的路陡，拦路的枝桠又多，二十多个人都下马前行。
就要走到山脚地势缓点的地方，萧镜突然觉得脚下的地凹陷下去，不等她反应过来就直直坠进了深渊。
她的头重重撞在地上，左小腿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她缓了缓神坐起来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五米深的陷阱，地上布满了削尖的竹子，所有人都掉了进来。
摔在她身边的柴俭跑过来，一眼看见她小腿肚上被竹子尖划了条一拃长不浅的伤口，拿出药给她包扎。她上下看了他一圈，没有被竹子划伤，略放下心接着找起李快来。
萧镜看了一圈没找到李快，又抬头喊了两声她的名字，头顶只有灰蒙蒙的天，没有回应。
她的心顿了一拍。
这个陷阱挖的这么大能装下十几个人还绰绰有余，绝不是村民捕猎用的。
一声哀嚎，萧镜望去，陷阱另一头，梁五抱着被竹子刺透浑身是血的同伴在哭。
她猛地站起来，头晕目眩身体晃了一下，没站稳又迈出下一步跑过去，跪倒在他身边，颤抖地伸出手去试他的脉搏，性命垂危。
果然她就不该相信，什么一个小孩会这么凑巧出现在她必经之路上，正等着她搭救，还无家可归楚楚可怜要跟着她。
怎么就信了没人帮她，一个流浪孤儿能好端端活着？她一定是金山派的探子。
悔恨达到顶点的时候，金山派的人来了，将她们活着的人马都捆回了金山派。
金山派的大当家梅山身材魁梧，一嘴的络腮胡子，他从虎骨椅子上走下来，趾高气昂地看着被捆住跪成一排的二十一个俘虏。
“还有个女的，果然那个软骨头的黄老二还指望依靠女人。”梅山笑起来，胡须跟着抖动，“所谓大公主的精干援兵，也不过如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这个阴险小人！”不等萧镜骂完，一个手下就上来用布条捆住了她的嘴。
梅山拿起一旁的长刀，靠近两步，目光扫过她们每个人：“你们谁愿意投靠我，我就饶谁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