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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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梁五向前倾直身子道:“我愿意。zicuixuan”
梅山走到他面前:“那你告诉我,左角帮准备哪一天打过来?”
“我告诉你,就在二十二——”
不等他说完,梅山挥刀砍下了梁五的头颅。
梅山举着梁五的头对剩下的人道:“别以为我不知道是哪一天,你们如果还有人想假意投靠骗我,下场比他还惨!”言罢将头丢在地上一脚踢开。
萧镜气得牙痒痒,嘴上的布条将骂人的话变为哼哼,手脚被牢牢捆着,身子被人按着动弹不得。
“你们好好想想,明日我再来问,明天还不愿意投降的,下辈子见吧。”梅山说完,让手下把人都关进后院的监牢里。
夕阳照进金山派后厨,三个厨娘在灶台上忙碌着,今天大当家俘获了敌人很高兴,要大摆筵席。
李快在一旁择菜,想着刚才自己一个不落地把闯入者都坑进陷阱,跑来山寨找梅山邀功,他夸了夸她,让人带她去后厨,她说想习武当山匪,他只是笑了笑……
最年长的厨娘看出她的情绪:“你这个小女娃怎么不高兴嘞?”
李快匆忙掩盖了一下低落神情:“我没有不高兴,好不容易能吃上饱饭了当然高兴。我只是想习武,将来像大当家一样威风……”
厨娘笑道:“哎呦,你长得这么俊俏,将来要是做了少主的夫人,还愁不威风吗?”
李快又捡起一把菜,弯下腰的时候,肋骨碰到了怀中匕首的铜柄。
她声音愈发低下去:“可是手里没有刀,我还是说了不算。”
“你一个女娃,怎么就喜欢舞刀弄棒的呢?”
李快没有回答,低下头去清洗择好的菜,她想起自己为了一个饼砸碎别人头颅的日子和那把漂亮的弓角上闪闪发光的贴银,以及萧镜从天而降的矫健身姿,以后也许都看不到了。
她的眼眸如同被磨哑了的黑珍珠一般再次空洞起来。
“发什么呆呢?想家了?”
李快的思绪被厨娘喊断之前,已经在心里下了决定,她抬头见厨娘揉着一大盆面有些吃力,走过去道:“孃孃,我来揉吧。”
厨娘让开位置,看她轻轻松松揉着面,面团在她手里瞬间听话多了,笑道:“你人不大,揉面倒怪好的嘞。”
萧镜在监牢中饥肠辘辘,头和腿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监牢虽然不在地下,还有一个能爬出去的窗户,但是她们被绳索捆着扔在远离窗户的铁栏一侧。
她把头向后靠在铁栏杆上,偏过脸看向走道内的狱卒的动静,趁他们走远的时候,她就在铁栏上磨手上的麻绳,半天手腕都磨出血了也没磨开。
一阵饭香飘过来,看守监牢的狱卒都聚去门口吃饭了。
萧镜趁机加速磨绳子,突然听见微弱的“当啷”一声,她扭头看去,一个小刀片落在自己身后,不知道从哪掉的。
她边盯着外面的动静,边将手从栏杆之间伸出去,拿起刀片割开手腕上的绳子,再割断脚上的。
刚割开柴俭身上的麻绳,萧镜听见有人走过来了,连忙将刀片扔进草杆堆,自己拉着柴俭从窗户翻了出去。赶来的狱卒大喊一声呼唤来同伴,跟上前追二人。
外面下雪了,小雪落在地上就化成水,薄雪还没有积起来,土混着雪水让山路变得泥泞不堪,走两步就要滑一步。
萧镜和柴俭被金山派的人追着跑,跑了六里地又跳下了一个坡才将他们甩开。萧镜脚下一滑跌在地上,柴俭去扶她,挨到她身体的时候才发现她浑身滚烫,搀着她找歇脚的地方。
夜里的山路好像望不见尽头,也不见村舍,二人走到筋疲力尽快绝望的时候,终于看见一个山洞,所幸里面还有别人剩下的柴草和引火的东西。
柴俭生起火,查看萧镜的腿伤,伤口又裂开了,扯下身上干净的布料再包好。他出去盛了雪,找了草药和柳树皮煮水给她喝下去。萧镜烧得迷迷糊糊,喝了药就昏睡过去,柴俭拥着她烤火。
夜晚很快过去,雪停了,第一缕晨光照进洞口。
萧镜睁开眼,自己依在柴俭怀里盖着他的外衣,他背靠洞口依在石壁上,双手拥着自己。寒意从脸上传来,面前的柴火堆烧得只剩灰烬散发着最后一丝余热,背后温暖一点点传到自己身上。
她回头抬眼看向柴俭熟睡的脸庞,轻柔的光打在他肩上布料起绒的边缘和他乌黑的发丝,光线只照到一半脸侧不及眼睛,合起来的双眼垂着浓密的睫毛,肩后的胸口随着呼吸起伏,安详温柔。
外面的寒风吹进来打在她脸上,她闭上眼往柴俭怀里缩了缩。
“你醒了。”他握住她的手试了温度,让她穿上他的衣服,给她束起头发。
柴俭走到洞口看着洞外,神色忽地凝重起来。
萧镜渐渐清醒过来,想起昨天的事,着急站起来,还是有些晕晕乎乎,低头缓了一下,对柴俭道:“别担心。”
她朝他身边走过去,“我已经好了,谁来都不怕……”
一个人穿着短褐挎刀的人朝山洞跑来,萧镜上前就是一脚。
“哎呦!”那人倒在地上捂着肚子,皱着脸看二人,“你们是谁啊?”
萧镜拔出刀来指着他问:“你是谁?”
“我们帮主让我来找‘鹄’,你们是吗?”
左角帮的帮主黄老虎兴高采烈地把萧镜和柴俭迎进山寨,让大夫治疗完二人的伤处,呈上美味佳肴招待,萧镜吃了两口,心中装,就说身体不适放下筷子走到门外。
黄老虎问柴俭:“这些菜是不是不合县主口味?县主喜欢吃什么?我吩咐厨房再做。”
“不必了,她只是受伤了没胃口,我一会去做点给她。”柴俭道,“你们上次是怎么输给金山派的?”
“唉,说来话长。我们本来打算以重修旧好为由在静真寺设下鸿门宴,提前挖了地室想埋伏二百刀斧手,前一天晚上人刚埋伏进去,寺就塌了,我们二百来个人伤亡大半,被他们趁虚而入。”黄老虎摇头叹道,“不知道挖地室触到了何方神圣的逆鳞,可见这种佛家清净地见不得刀兵……”
柴俭无心细听,他敏感察觉到她与平时失意不同的细微变化,时不时撇一眼门口,看萧镜有没有回来。
黄老虎继续讲:“我们这一输不要紧,没人了再招兵买马就是,可恨县里那个李良,见势不妙立刻背叛了我们,到处说我们与大公主勾结罪该万死,是恶匪。”
“李良?”柴俭回忆了一下,想起来是与左角帮合作的当铺掌柜,“打完这场仗,我们去料理一下。”
“兵器甲胄已经提前到了,按照原先计划的二十日进攻吗?”黄老虎问。
“今天去。”
——
萧镜在屋檐下蹲着,托着脑袋看雨,淅淅沥沥的雨自打她们进了山寨就开始下,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眺望山谷,朦胧青烟罩在寒树枯草上,天空一直灰蒙蒙的。
寒气让她抱住双臂搓了搓,腿上的伤口又疼又胀,头也疼得厉害。
从前是怎么处理不安失落的?
已经忘记了。
但是隐隐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应该时刻准备站起来拔刀战斗。她强行让自己忽视内心的波动,试图中止这种低落,但是脑子里越来越乱。
作为带队的队长怎么能心软收留来历不明的人?带来的人还没交战全折了,怎么打?雨什么时候能停,还急着去救人……
萧镜咬着指甲,咬成了锯齿状也不能让心静下来,潮湿空气里带着阴冷的失望和难过将她紧紧包围。
以后绝不能再心软,绝对不能……
头上蓦地黑了一片,她仰面抬起视线,柴俭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眼里。
“这没什么,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会救她的。”柴俭穿好了斗笠和蓑衣,从她背后弯下腰看她,斗笠下水光潋滟的眼睛满是温柔笑意和爱意。
他把手里的油泼面伸到她面前:“吃饱了我们就去奇袭,再拖一会天都黑了。”
她内心的混乱斗争,焦虑迷茫全部消散。丢了人就打回去把人救回来,没什么大不了,她和柴俭在一起所向无敌,雨天趁其不备去奇袭,一定可以以少胜多弥补失误。笼罩在心上怀疑自己决策的乌云被一箭击散,舒服多了。
萧镜接过热腾腾的面,油香窜进鼻子,她大口吃了起来,肉条堆下果然有一个鸡蛋。她微不可闻地小叹一声,瞥了一眼柴俭在紧紧盯着自己,吃了下去。
“我告诉了李快持真庙的事情,得去把她杀了以防后患。”她的眸光凛冽起来,“你把地图拿来给我看看。”
柴俭把金山派山寨的地图拿给她看。
萧镜指着地图上的路道:“分两路,我带一半人从西边攻,你从东边,让一队轻骑去南边断后,详细的布署问过黄帮主,过去看了金山派那边的情况再说。”
“好。”
她快速吞完一碗面,恢复了力气和精神,站起身来道:“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