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盛京二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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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添志紧紧皱眉,瘪嘴道,显然是个忍哭的表情:“赵儿,我老听你的,不能听我一回吗?”
赵海之闭上眼睛平复情绪:“还记得咱俩小时候做不了决定的时候,常玩的那个游戏吗?”
“拔根儿是吗?”李添志一下就想起来,“这时候哪有合适的叶子?秋天才适合玩儿呢。chuoyuexs”
赵海之点头:“若是适合这个季节,玩起来有什么意思,现在就是完全的听天由命,谁赢谁留下,有意见没有?”
李添志不同意:“走是好事儿,哪有输了的承好事儿的?谁赢谁走。”
赵海之欣然同意,李添志这话正中他下怀,赢不容易,输还难吗?他这么想着,给李添志盛上一碗汤:“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两人像之前一样插科打诨地吃完这顿饭,但是笑容之后是遮盖不住的落寞。
饭拖得再长也会结束,赵海之做了饭,由李添志洗碗。
收拾好之后,这时候没合适的叶子,哥儿俩一商议,凑到松树旁边,用松针做替代。
赵海之把松针用指甲掐了一下,果不其然刚上劲儿,他的就断了。
李添志赢得太轻松,他抢过赵海之的断松针,发现了断口的掐痕:“你作弊!”
“这是手段,小时候你把叶子塞进鞋子里,这不也叫作弊吗?”赵海之拍板道,“而且赢了的走是你提出来的,你不要耍赖啊。”
李添志呆呆地怔在原地,眼泪哗啦啦涌出来:“赵儿,你让我留下吧。”
赵海之给了李添志肩膀一拳:“你不相信我?快擦了,我跟你保证,我一定想方设法活下来,我答应过你的事情,食言过吗?”
李添志用袖子胡乱抹了抹脸:“没有,你一定要活下来。”
“小事儿。”赵海之捏捏李添志的肩膀,“出城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沿路危机四伏,你务必小心,见机行事。”
“那我们山海关见。”李添志朝赵海之伸出手,“若是城破,千万来找我。”
赵海之重重扣住李添志的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郭师理推开谢发发的门,太阳落山到一半,屋子里就显得昏暗。
谢发发坐在床上,瞧见郭师理,立刻下床,声音哀切:“舅父!您来了,放了芝香吧,求求您了。”
郭师理坐到椅子上:“时至今日,你仍然只有这话要对我说吗?”
谢发发一瘸一拐地靠近郭师理:“您别生气,不要走,我错了,千错万错都在我,你不要迁怒芝香。”
“你还是毫无长进。”郭师理怒其不争地合眼,“你说你错了,那就仔细跟我说清楚,你错在哪里了。”
谢发发中午时又见到了楼镜台,楼镜台和郭师理提出相同的问题:“浅薄的道歉是没用的,只有真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能从根源改正,你错在哪里了?”
谢发发当时语塞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我不该去马场…不该好奇心太重…不该,不该,我不该牵连芝香。”
楼镜台不赞同地拧眉:“这都是表面的,最核心的问题,你没有说。”
“是什么?”
那时的楼镜台和现在的谢发发答案重合,两人异口同声,只有主语不同。
“你不该轻信,你要有自己的判断。”
“我不该轻信,我要有自己的判断。”
郭师理意外地抬眼,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心灰意冷:“谁教你的。”
不知怎么,谢发发慌乱地垂下视线:“是我自己想到的。”
“你学会撒谎了。”郭师理声音疲惫:“楼镜台教你的?”
“不是他!”谢发发慌忙否认,“舅父怎么会想到他?”
郭师理点头:“好,你说不是便不是吧。我会将芝香放出来,明晚,你和她离开盛京。”
“离开?”谢发发茫然地发问,“去哪里?你和舅母去吗?”
“你舅母可能会去,我不去。”郭师理平静道,“发发,不必问了,在你心中,你何曾真正考虑过我和你舅母。”
“不是的,我也是……”
“你若真的考虑过我们,会宁可信别人也不信你的亲舅舅?由一个外人告诉我,你为什么去马场,你觉得我会怎么想?”
“舅父,我…我……”
谢发发声音越来越弱,她无法反驳,她向来迟钝,当下却听懂了郭师理的话外之音。
郭师理不欲多说,起身走到门口,仍是驻足道:“我会派赵海之或李添志保护你,你务必听话,勿要任性。”
“舅父!”谢发发扶着桌子叫道,“原谅我吧,我真的知错了。”
郭师理沉默着深深看她一眼,推开门走下了台阶。
郭夫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在庭院里边赏花边等他,瞧他出来表情沉郁,迎上来挎住他胳膊,轻声问:“和发发吵架了么?”
“不算吵架,我还不至于和小辈置气。”郭师理勉强笑道,“倒是你不在房中歇着,怎么过来这里找我?”
“出城的事儿我听说了,你叫发发明儿晚上跟着大部队一同走吗?不怕目标太大?”
“人多目标大,但相应的,更容易逃跑。”郭师理缓慢朝书房的方向走,“这么说很残酷吧?叫发发混进人群里。”
郭夫人知道这人故意把自己说成恶人,反驳道:“路上的事儿谁说得准?你给百姓一个出路,出城也不是百分百安全,这不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事儿吗。”
“嗯,你说的对。”郭师理侧头看郭夫人,“发发走了,你呢?”
郭夫人蛾眉倒蹙,掐了郭师理一把:“郭师理,非要惹我生气?我不骂你,你是不是就皮子发紧啊?”
“我不叫你走了,你硬要陪我就陪吧,我拗不过你。”郭师理叹气,“只怕岳母伤心,好好的一个女儿嫁给我,没享福净吃苦。”
郭夫人一派天真烂漫:“我乐意呀,你又没逼我,嫁给你是我非要嫁的,我母妃还有我大哥,不会孤独的。”
郭师理轻轻亲她发顶:“你呀你。”
两人漫步到书房前,廊下站着个赤草,朝二人客客气气行礼:“将军好,夫人好。”
郭夫人挺感谢赤草,对他说话很客气:“阳大夫,瞧你客气的,要给将军请平安脉么?”
赤草笑意盈盈:“我是来辞行的,今儿午时的热闹,我也去凑了,明儿晚上,我要带娘子出城了。”
“哟。”郭夫人脸色沉了,她私心不想让赤草走,最好一直留下以备不时之需,“出城也不那么安全,可想好了?”“想好了。”
郭师理拍拍郭夫人的手:“你先回房去,等会儿我俩一起用晚饭。”
“你最好留住他。”郭夫人还当赤草是聋子,背身对郭师理说道:“他医术好得很,放跑了他,咱们可亏了。”
郭师理轻轻点头:“知道了夫人,回吧。”
郭夫人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郭师理朝赤草道个不是:“倒叫你听见了,夫人还以为你有耳疾。”
赤草会意一笑:“这有什么。”
“事情顺利解决了?”郭师理坐到廊下,拍拍旁边,“坐这儿吧。”
赤草没推辞,撩开袍子坐过去:“解决了,多亏亚父让我无后顾之忧,可以放开拳脚。”
郭师理不置可否:“都是相互的,你也去山海关吗?以你的身手,自己走不是随时可以?”
“我得带上一个人。”赤草出乎意料地坦诚,“跟着大部队走,当真遇到兀室人,同行的人可以拖延时间,方便我带着她跑。”
郭师理撇撇嘴角:“你的那个假娘子是么,费那么大劲儿把人家弄失忆了,图什么?”
“不失忆,她不会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的。”
“有仇?”郭师理生出八卦之心,“还是人家看不上你?”
“我替杀了她爹娘的门派办事,还射了她一箭。”
“那不好办。”郭师理咂嘴,“杀她爹妈,你在场吗?”
“不在。”
“那也不算有家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好好解释呗,何必用这下三滥手段,怕是反倒起了坏作用。”
“留在我身边就行呗。”
“现在江湖时兴这一套?要用真心留住姑娘,骗能骗到几时?”郭师理伸手比比赤草的面庞,“你还算样貌英俊,不过跟我年轻时候比起来,差了一些。”
郭师理这话,赤草是信的,现在的郭师理也是仪表堂堂,年岁增长带来的是举止不凡的气度,眼角的鱼尾纹也有自然的魅力。
“跟亚父比不了,我什么也没有,真心在这乱世能值几个大子儿?我自当尽所能帮她就是了。”
郭师理严肃地一字一句道:“真心胜真金。”
赤草垂下头,向来自信得有些欠揍的脸上竟出现了茫然:“我不知道我这是不是真心,也许我只是觉着好玩,我向来没常性。”
“这要你自己想清楚,我教不了你,我怎么给你辅导上感情了?浑小子。”郭师理拍了赤草脑门一巴掌,“我没什么能帮你的了,美人图你收好。”
赤草不理解:“亚父,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你是坏人也好,好人也好,救我两条命就是我恩人,报恩么,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你不是没害死我吗?”
赤草心知此次别离,就代表缘尽于此,他刻意笑得夸张:“多谢亚父,我没什么说的了,那就正式跟您告辞了。”
郭师理看出赤草有意调节气氛,也笑道:“离开这就别说认识我了。”
“珍重。”赤草郑重其事深躬一礼,“就此分别,山高水长,盼与君会。”
郭师理扶起赤草,只说道:“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作者有话要说:
赤草自己也看不清自己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