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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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融融，仿若流水直下，浸润了衣袖。czyefang
墨黑的影子随着走动，忽远忽近，忽大忽小。
姜亿禾踩着影子朝前走去，李溱也跟着她忽快忽慢地前行。
七拐八拐，绕来绕去。两人从宽敞明亮的街道转进了狭小昏暗的巷子中，只有头顶的月光照亮了前方的路。
“你就不怕我把你拐卖了？”姜亿禾一边靠着记忆前行，一边打趣着盲目跟随着自己的李溱。李溱从刚才被拉出院子开始，就一直跟着姜亿禾的路线走，也没有问为什么，更没有问目的地在哪里，只是随着姜亿禾的脚步前行。
天色昏暗，姜亿禾并不能看清楚李溱的面，只听见李溱带着笑意的声音：“你打算卖多少钱？”
姜亿禾故作思考，沉默了一下，然后就欢快地说：“黄金百两吧。”
然后又迟疑了一下：“这会不会有点太高了。”
李溱微微愣住，竟还有点惊喜的样子：“我以为你的计量单位会是银子，没想到竟然是金子。”语气中带了点感叹，然后他又摇摇头，补充了一句：“还可以，比我预估的要高很多了。”
姜亿禾瘪了瘪嘴，眼睛转了一下：“卖了的话也要有人买才可以。”然后目光流转，故作遗憾地瞧了瞧身边这位芝兰玉树的李公子。
李溱则是带了点无奈，但又带了点小得意，瞥着眼睛望着姜亿禾：“姜小姐会买吗？”
姜亿禾两手一摊，耸了耸肩：“没钱。”
话音刚落，姜亿禾就停下了脚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铺子，用朴素来形容都有点不太合适，但如果用简陋来形容也不是很恰当。
因为收拾得很干净，一看就是用心经营的样子，
店铺的门面很小，只挂了一个窄窄的门牌，上面写着“满记烤鸭”四个字。很小的牌子，很随意的四个字，但是看得出来是一笔一划认真写出来的。
从店铺的外观来看，应该就是店主自己家的小院子改造的店面，店铺后面应该就是他们的房子。
门口也没有任何人在招待，如果不是姜亿禾说是个吃烤鸭的地方，李溱绝对不会想到的。
姜亿禾见到了地方，就提着裙子往里面走，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这家的烤鸭超级好吃，就是地方比较难找。”
李溱也迈着步伐往里面走去，“嗯”了一声，还是在四处打量着。
只不过往里走的时候，扑鼻的香气就迎面而来，很爽利的香气，也没有什么禽类的味道。也没有那些熏人的油烟味。
况且因为地方难找，也没有什么人的声音出现。
店里的老板是个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的女老板，用丝巾缠裹着头发，虽然是在干活，但是穿得还是挺漂亮的。老板一见姜亿禾进来，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带着笑容的走到了姜亿禾的面前。
“小禾来啦，好久都没来了，吃的话还是老样子吗？”老板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但是还是例行公事地询问了一下。
姜亿禾也笑着点点头：“好久不见了，庄姨，今天多加碗米饭，再多来点饼皮。”老板听完后就进去准备了，姜亿禾与李溱就寻了一个位置，准备坐下。
姜亿禾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巾帕，看起来是用了挺久的样子。她在李溱准备擦拭桌椅前，就提前将自己的这块旧巾帕，按在了李溱面前的椅子上。
还没等李溱说话，姜亿禾就弯下了腰，仔细地擦拭了椅子，然后才示意李溱坐下。
李溱望着被姜亿禾擦拭过的椅子，发着愣，然后慢慢地说：“我自己来就可以。”李溱所说的话并没有阻止姜亿禾的行为，她已经将巾帕擦到了桌子上。
姜亿禾听到李溱所说的话，头也没有抬起来，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没关系，这个巾帕本来就是要扔了的，况且这个店是我带你来的，它不是什么很豪华的店铺。”
“上次我见你在那个小摊贩那边吃饭就浑身不自在，所以今天就想着擦拭一下，让你吃的也安心些。”
姜亿禾说完话，桌子也就擦拭好了。姜亿禾也就顺势而下，坐在了李溱的对面。见李溱还在呆呆地站着，她露出了笑容：“怎么还不坐下，都擦干净了。”
等到姜亿禾的话语传到自己的耳边，李溱才大梦初醒般坐了下来，他用手紧紧地握住姜亿禾刚才用热水清洗过的被子，食指抠着大拇指，有点局促不安的样子。
像是下了某种决定般，又开了口：“我没有任何嫌弃你挑选的地方的意思。”但是李溱也知道自己的解释苍白无力，他确实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也不是很放心这种店铺的卫生问题，但是他绝对没有一点嫌弃姜亿禾的意思。
但是他不会说话，就像之前不知道如何安慰姜亿禾一般，满腹经纶也不知道读到哪里去了。
还不如当个哑巴。
李溱憋得脸都涨红了。
整张脸都是粉扑扑的，眼睛中也仿佛弥漫着水雾，朦胧的。
看着一向从容不迫的李溱如此窘迫的样子，姜亿禾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笑着摆摆手：“不用跟我解释，我明白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在这家店铺吃到好吃的烤鸭，并且不需要担心其他的问题。”
李溱听完还是在抠着杯子，点点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脸上的绯红也一直没有消下去。李溱索性将头悄悄地低了下来，企图遮盖自己的面红耳赤。
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姜亿禾察觉到了这个行为：“是不想看见我吗？还是不想和我一起享用美食呢？”很致命的两个问题，但是姜亿禾是带着调侃来说的，并不具有任何的伤害意味在，也只是想要让李溱抬起头来，不再那么窘迫。
但显然是起了一个相反的作用，李溱瞬间地抬起了头，突然提高了声响说了句：“我没有。”
然后自知失礼，又把头埋了下去，更低了。
声音很小地说：“我想看见你，想和你一起享用美食。”
“那为什么不抬头呢？”姜亿禾并不是很理解李溱现在的举动，她觉得目前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根本不至于让李溱这个样子。
语气中带着点不可思议以及难以理解。李溱缓缓地抬起头，望着注视着自己的姜亿禾，姜亿禾的脸上是不解与疑惑，以及带着一丝丝的严肃。李溱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应该是扫兴了，所以姜亿禾现在应该是有些不高兴了。
姜亿禾望着李溱雾蒙蒙的双眼，还是不忍心，又开了口：“刚才是我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我下次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咱们开开心心地吃完这顿饭可以吗？”
李溱抿了抿嘴，挤出了笑容，却没什么笑意，与平时那样气定神闲的笑容一点都不一样：“我没放在心上。”手却还在抠着杯壁。
气氛现在有点尴尬，李溱心里无比期待刚才那个去准备的店家赶紧来上菜，打破这个局面。但事情的发展往往不按照心里所设想的那样来。
李溱硬着头皮开启了新的话题：“我们点了什么菜？”
姜亿禾倒是神色自如地回答：“点了一整个烤鸭和多加了点面皮，还有她这边特色的凉拌菜，配米饭吃刚刚好。”
“烤鸭的话，一半一半吧，一半正常吃，一半切片卷着面皮吃。后面一种应该是你们京都的吃法，你待会儿可以尝尝看，看看有什么区别。”
李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姜亿禾的话，也很庆幸刚才的尴尬终于远去了。
姜亿禾顺势打开了话匣子，想要让李溱再舒服些。
“我和我的母亲经常来这家店吃烤鸭，母亲闲暇的时候，就会带我来。”
“庄姨是母亲幼时的好友，每次来都会给我们多送点菜品，还老是不收我们的钱。我记得我小时候，总是趁着她和母亲聊天的时候，偷偷地塞到她的衣服中。”
但其实庄姨并不是很幸福，她年轻时，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只是可惜在选择婚姻方面，没有听从父母的意见，选了个表面看起来正直善良，但实际上是个赌狗的人。那人高兴起来就出去赌钱，不高兴起来就打庄姨。赌钱赢了就把庄姨当作是亲人，赌钱输了就恨不得把庄姨都压出去，再翻盘一次。
庄姨因为父母的不支持，也不敢向父母寻求帮助，因为在做出与那人结婚的决定前，就已经断绝了关系，搬出了庄家。也不听自己的闺中密友姜荷月的劝告，一意孤行地就嫁了出去。
后来庄姨怀孕了，庄姨的父母也渐渐缓和了态度，就又搬了回去。
可那才是噩梦的开始，那人越赌越大，凭着庄姨父母对庄姨的怜惜，到处抵押庄府的东西。
等到赌场的人找上门，才发现家已经输得一干二净了。
庄姨的父亲被活生生地气死了，母亲也因抑郁而离世，庄姨的孩子也因悲伤过度而没有了。
但是那人搞垮了庄家后还不停歇，不停地骚扰。最后还是姜亿禾的母亲帮助，才停止了这一切。庄姨才得以继续自己的生活，后来她就开了这家小店。
姜亿禾并没有把这一切都告诉李溱，只是将小时候有关这家店铺的欢乐记忆与李溱进行分享。
李溱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庄姨的声音所打断了。
“小禾，饭菜都已经好啦，准备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