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大喜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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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流水般过去,转眼就到了七月。yousiwenxue
定北王妃苦夏,入夏以来瘦了一大圈,整个人也虚弱了不少。到了七月初八这天晚上,想到女儿明天就要出嫁,又没忍住流了眼泪,哭着哭着便晕了过去。
晚膳都顾不上用,听闻消息,谢瑶当即起身去了主院,也亲眼看到了这几个月来对她温柔慈爱的女人面容之上从未有过的毫无血色的苍白。
幸而入夏之后定北王府新请了位医术高明的府医,如今一碗汤药下去,人总算是醒了。
定北王妃躺在床榻上,颤动着眼睫,白皙削瘦的手紧紧拉着谢瑶的袖口,把人拉到身边。
“瑶儿,”看到女儿隐隐藏着无措的神情,她又红了眼眶,“阿娘知晓你失忆之后总是不安,这桩婚事也有些仓促,本不愿定在今年。可思及你过去未曾失忆时很是喜爱萧氏郎君,国公夫人为这桩婚事心心念念,世子也对阿娘发了誓,便也应下了。”
“大夫说,你的失忆之症需要时常看到故人、有所感念才可痊愈。年少相知的情分总是不同,阿娘盼望你能因此早些好转……同宣和琴瑟和鸣,夫妻一心。”
说到这里,又是哽咽。
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女儿,谢瑶不想再伤她的心,便点了点头:“……阿娘,我会的。”
她虽然失忆,但如今也目光坚定,定北王妃稍稍放心了些,因为身体虚弱、哭泣也费了许多气力,很快又睡了过去。
定北王小心地上来掖了掖被角,叹了口气。
又守了王妃半个时辰,谢瑶在主院和定北王一起用了晚膳。只是两人都加一起没用多少。
回到明华苑,谢瑶叫了热水沐浴。泡在浴桶里闭目沉思。
在刚知晓婚约之事的时候,她同定北王府的人和事陌生多于亲切,没生眷恋之情,更对一无所知的婚事不安、对那个见过一面的“情郎”愧疚,原本还想着大婚时找机会毁了婚事……之后日渐动摇,这会儿算是彻底打消了念头。
就算她忘记了许多事,但也不能忘恩负义。定北王妃对她照顾颇多,而且身子虚弱,她要是把人气出个好歹怎么办?
假大婚兴许要变成真大婚,谢瑶又想到数月前那位郎君指责她负心的场面,也叹了口气。
她全然不知,此时主院灯火通明,定北王妃已然起身开始用晚膳。
面色依旧苍白,但动作流畅,哪里还有方才的虚弱劲儿。
府医已经回去休息,定北王也在边上对着餐盘风卷残云。
等填饱肚子,憋了许久的定北王才终于舒了口气。
定北王妃被他那副饿狼似的模样逗乐了,掩唇轻笑:“不过迟了一个多时辰用晚膳,怎么就饿成了这副模样?”
被王妃这么看着,定北王脸颊红了红,只是因为肤色黝黑,灯光下看不大出来。
“怕拖了娇娇后腿……脑袋用得比平常勤快太多,背脊都发了一层汗,饿过了头。”
说完,隐隐有些期待地偷看了王妃一眼。这还不夸他两句?
定北王妃感叹的却是:“瑶儿虽然失了记忆,却也足足守了一个时辰才走,晚膳都没用多少,一副咽不下去的样子,真是孝顺又贴心。”
等待夸奖的定北王:“……”
王妃感觉到身边诡异的安静,回头对上定北王有些失望的目光,嗔了他一眼:“你还想听什么?”
定北王哈哈一笑:“瑶儿应当没有怀疑,我演得可是不错!”
没有王妃夸,自己先夸了一句。
对于他的厚颜,王妃这么多年已然习惯。闻言笑着拍了拍夫君的手臂:“一句话都没说,可不是不错?”
定北王不说话的时候便是最唬人的时候,今儿个一言不发地站在边上,的确让谢瑶心里忐忑不少,下意识便觉得出了大事。
定北王其实并不太明白:“瑶儿似乎被吓到了。明天可是大婚……娇娇,咱们演这个作甚?”
用完汤羹,定北王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唇角。
随后叹道:“若是不演这么一出,我倒是还有些担心明天大婚会不会出事。瑶儿临走时失魂落魄,我这心里自然也不好受……可如今情况不同寻常,直接同瑶儿谈心,我总怕她听不进去。”
知女莫若母,定北王妃看着谢瑶长大,对她的脾性十分了解。虽然谢瑶现在前尘尽忘,但本性却未曾有大的改变,只是不必从前会修饰克制罢了。
四月把婚事捅出来,她当时就察觉女儿不大情愿,从那天起就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可如今已经到了大婚前夜,三个月以来,这么闹腾的女儿硬是安安生生什么都没做,简直出人意料。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今日晨起,便觉右眼皮跳得厉害。正所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心口砰砰直跳,总有几分不安。
婚姻大事出岔子可是大事,定北王妃忧心忡忡,最终咬牙演了这么一出。入夏以来她身子确实不适,是以今日的虚弱无力倒也不算全然作伪。
心虚也好,愧疚也罢,定北王妃又叹了口气。她只希望明日一切顺利,女儿不要因为失忆之症让自己后悔终身。最好……最好能趁着同喜爱的郎君日日相对,想起遗忘的旧人旧事。
七月初九,宜嫁娶。是整个七月难得的好日子。
一大早,谢瑶便被拉起来折腾。
脸上糊了厚厚的粉,唇脂也涂得鲜艳,刚巧昨夜还没能安睡,眼神里透着倦意,越看越奇怪。谢瑶对着镜子,一时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日之前她还忧心婚事,今日一瞧,莫不是光这张脸就能把新郎官给吓个半死。
她皱了皱眉,疑心粉也跟着簇在一起:“非要画成这样?”
全福太太在边上笑:“郡主天姿国色,上了妆更是了不得,远远地瞧一眼怕是魂都要飞了。”
有什么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谢瑶没能捉住,抬眼看了看妆镜里自己白得惊人的脸和鲜红的唇:“……”
难怪人家能干这个,此番睁眼胡说的功力一般人的确拍马难及,没有一个铜板是白拿的。
看出女儿心中郁闷,定北王妃也柔柔笑道:“女儿家出嫁总有这么一回,瑶儿这样漂亮,怎么都是美的。”
谢瑶便没再说什么。静静等妆容画好,随即听见外面一阵喧闹。
有人喊:“新郎官来迎亲了!”
“把门关上,快把门关上!”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大门被严严实实关上,谢瑶手里被塞了把纱扇,绣着花好月圆的图样。见她错楞,喜娘忙笑着道:“郡主两手持好,可要遮严实了,不能让人轻易瞧见面容呢。”/p>
谢瑶拿着纱扇起身,听到外面热闹极了,不知谁在喊着要新郎官先念催妆诗,念了一首还嫌不够,一连念了四首。
陪着萧时瑾来迎亲的虞子实本来就没什么经验,一见这阵仗,忙抹了把汗,嘴贫了一回:“如今这年头,考不得状元还真是娶不到媳妇了!”
在门口候着的几个少女俱是笑意盈盈。因着谢瑶情况特殊,几人基本都是定北王妃邀请来送嫁的贵女,唯独有一位是那日赏花宴上被二公主抢了位置的小娘子,乃是现任太仆寺卿的嫡长女钱莺,听闻消息,小心翼翼地写了书信递来,主动请缨来帮平阳郡主送嫁。
此时听闻虞子实打趣的话,她在门内红着脸笑:“那可不是,没有点才学,哪能带得走郡主这样好的小娘子做新妇呢!”
其他几个贵女听了这句,想到自己毕竟是王妃请来的,也不客气了:“催妆诗是作了,可带了买路钱?”
话音刚落,几个荷包便被丢进去。
萧时瑾在外询问:“买路钱可足够?”
这话留有余地,虽然荷包还多了些,有个小娘子却使了坏:“还不够呢!这可怎么办?”
虞子实心知那荷包里头可是满满当当十两银子,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还没开门呢,他小半年的的俸禄就这么丢出去了,竟还差了些!
银子不是自己的,但伤在友身,痛在他心。一向勤俭持家乃至有些抠门的虞少卿打了个激灵,还没来得及叹气,便见萧时瑾又从边上取了几个荷包,眼都没眨就又丢了进去。
这回可不能违心说不够了,里头的小娘子们慢腾腾开了门。
包括堵门的小娘子在内,里头等候已久的妇人们也一人拿了根戒尺。等萧时瑾抬步往里走,便像模像样地挨个打了一下。
见虞子实惊愕地眨了眨眼,几个年少的小娘子觉得有趣,笑得不行,又跑来顺带着把跟着新郎官迎亲的光棍汉也打了一下。
随后才回头看向盛名在外的晋国公世子:“今日打这一下,日后可不能欺负了郡主呢。”
萧时瑾行礼道:“自当谨记。”
谢瑶已经隐约能听到他的声音了。
她想:这声音似乎还有些熟悉。
定北王妃提过好几回,说是这段姻缘乃是她主动求来的,话里话外都是她对要与她成婚的郎君满意极了。如今心里涌起似曾相识的感觉,谢瑶忍不住腾出一只手按了按心口。
这个是心仪的郎君,那边还有个辜负的情郎,难道她曾经还脚踏两条船?
也不知那位被她抛弃的郎君有没有听闻她要成婚的消息……这可实在是造孽。
谢瑶在心底叹了口气。
萧时瑾已然来到了她等候迎亲的院门外,又开始作诗。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念了一首又一首,谢瑶的思绪也有些混乱。
直到定北王妃红着眼眶扶她起身,把她手中的扇子缓缓扶起,挡住那张妆容厚重后显得愈发艳丽的面容。
她道:“瑶儿,去见他罢。”
泪水顺着略微苍白的面颊划过,定北王妃连忙侧过身用帕子擦拭干净。
女儿终有一日要离家,与心仪的郎君携手终老,父母毕竟只能留这十余年的长梦。
大喜之日,她不可再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