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泰餐
温初棠没有回顾青川的短信，而是先点开微博。
由顾青川被拍到出现在急诊的风波而引申出的故事有十多个版本，它们又被统分进三条热搜，按热度依次排序，实时里吵架的、吃瓜的、趁机打广告蹭流量的比比皆是，层出不穷。
她看着那些编得有模有样的故事，不觉笑出声。
顾青川是怎么想的，她怎么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
但嘴角就像是摆脱了地心引力，控制不住地向上翘起，唇边一对梨涡如星闪烁。
一整天的心情都难以自抑的冒着泡泡。
输入框里的文字长长短短，输了又删，最后发出去的仅仅五个字：哦哦，知道了。
温初棠锁上手机，捂脸笑着摔进沙发。
耳边仿佛有成串小雀在合唱，小调清亮昂扬，脑海里所有库存的语言都在这瞬间失效。
反正顾青川发来的消息本身也没头没脑的。
这样的回复应该也不算生硬吧，她甚至还多加了一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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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
温初棠和同学闾丘岚约好，一起去商场吃个午饭，然后再去看顾青川那部电影。
闾丘岚高中和顾青川同班，但顾青川常年沉默寡言，课间不是趴在桌上睡觉就是不知所踪，除了毕业时随大流加上他的微信，她和这位大明星可以说是没有半点交集。
反倒是温初棠，因为两人恰好在同所大学同个专业，虽然班级宿舍都不在一块，但大课总要碰到一起，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起来。
闾丘岚昨晚半夜被领导叫起来改方案，今天出门时挂着硕大两枚黑眼圈，怨念足矣吞噬一头大象。
温初棠将提前买好的奶茶递过去，温声问道：“真的不用改个时间吗？”她看起来急需昏天暗地地睡上一觉。
闾丘岚摇摇头，把吸管狠狠扎进杯子，吸了一口续命水，嚼着珍珠说道：“主要是改时间也没用，打工人除非辞职，永远都没有自由，所以得趁着这股劲还在，一鼓作气！”
温初棠心疼地看向她：“那今天中午我来买单，犒劳辛勤打工人。”
闾丘岚顿时来了劲：“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原地复活了！”边说边打开点评软件查找餐厅。
午餐最后选在一家上个月刚开到南城来的泰餐。
闾丘岚掰着手指碎碎念：“一会儿看电影肯定得吃爆米花，还是吃泰餐清爽点。”
东南亚的料理有着辨识度极高的特有香料味。
温初棠倒是不排斥，偶尔也会萌生出强烈的想要立刻吃到的念头，然后在饱餐一顿后陷入长久的贤者时间。
周末的正午时分，市中心商场内的餐厅大多在排队。
两人也不着急，取了号就坐在等候区喝奶茶闲聊，话题自然而然就落到下午电影的主角身上。
闾丘岚的工作偏实业，平时不怎么关注明星，至多隔三差五的扫一眼热搜。
直到现在，她才看到顾青川在热搜高位上的那些“风流韵事”。
闾丘岚一边手指往下滑动，一边忍不住咯咯笑出声，笑到后面直接瘫到温初棠肩上：“这编得也太离谱了吧。”
温初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跟着笑开：“是啊，而且就那么些车轱辘话来回说，一点新意都没有。”
闾丘岚收起手机，吸着奶茶回忆往昔：“说顾青川打了人都比这些可信一点。”
温初棠杏眸睁圆：“他应该不会打人吧？”
说完，自己先沉默。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就按着人家往死里挥拳，虽然是那个人作恶在先。
闾丘岚摇摇头：“应该是不会啦，感觉他闷闷的，也不爱说话，应该不怎么会跟人起争执吧。而且他现在不是挺厉害的，应该也没必要亲自动手，大手一挥，摆平一切还不是洒洒水啦。”
温初棠想起昨晚看的那集电视剧，笑得肩膀一耸一耸：“这个既视感也太强了。”
缓过来又忍不住为顾青川平反：“不过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吧。”
闾丘岚摸着下巴说道：“确实，其实说起来，顾青川这个人还挺好的。”
温初棠好奇地看过去：“嗯？”
闾丘岚掰着手指一一数来：“我当时不是数学课代表来着，收作业的时候多多少少会遇到那么一两个意外，但是顾青川连暑假作业都没有落下过一次诶，真的很难得好不好！”
“而且毕业的时候，我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去加他好友，结果他居然全都通过了，到现在也都没删除，虽然也没见他发过朋友圈，也没跟他聊过天，但是每次想到自己的微信好友里还有个大明星就有种莫名的爽感！”
温初棠点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啊，”闾丘岚往墙上一靠，“虽然他看起来凶凶巴巴，对人爱答不理的，但我觉得吧，他就是出道太早，没什么机会跟同龄人交流，再加上身份特殊，才不怎么说话的，其实人还是挺好的。”
回想起重逢以来的种种，虽然顾青川有时候的言语举动难以理解，但总的来说，他确实一直在帮她。
说完奇奇怪怪的话之后还会在无法撤回的短信里勉力找补。
温初棠重重点了下头：“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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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完单等待上菜的时候，两人才开始买电影票。
选座页面刷出后，她们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部电影的实力。
时至电影上映近两个月、临要下映的今天，依旧有源源不断的观众涌入影院——
合适场次的最佳视野区已经全部售罄了。
比起去前排伤害颈椎，温初棠宁可去最后排锻炼视力，还可以扼杀后座踢椅背的可能性。
闾丘岚对她的选择表示高度认可。
饱餐一顿，两人手挽着手搭乘扶梯往商场顶层的电影院去。
取完票买完汽水爆米花，距离开场刚好还有十分钟，可以直接入场。
最后排的座位很好找，坐下安顿好后，时间仍有余裕，闾丘岚便拉着温初棠一起举着电影票自拍，随后飞快模糊掉影院地址，同步抄送到朋友圈和社交账号上。
影厅恰好在这时暗下来。
温初棠从包里摸出手机，调到静音模式，顺手把本就不高的播放音量也拉到最低，才放心地重新塞回包里。
温初棠看电影喜欢像开盲盒一样，单看一个名字和类型关键词就决定看或者不看，不喜欢提前被告知简介甚至主要情节，致使她在观看之前就先有了自己预设的画面，从而影响观感。
偏偏顾青川这部电影，她第一次得知就是在他的那则采访。
虽然对大多数观众来说，那点信息量根本称不上剧透，但温初棠还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联想。
一个底蕴悲凉的，又处处透着江湖豪迈的，属于某个时代的武侠故事。
画面是灰调的，却也会有碧蓝天空，配乐是恢弘的，间或转向哀叹，镜头在缓慢推进的长镜头与急速切转的明灭光影中有序行进。
即便提前有了自己的设想。
在前几分钟难以遏制的比较过后，温初棠还是沉浸到这个绚烂又灰败的故事里。
直到电影结束，片尾曲娓娓而来，演职员名单随着音乐声缓缓上升，影院里却没有一个人离场。
好像只要自己没有动，荧幕里的故事就还会继续，那个世界就永远不会淡去。
上浮的文字虚化模糊。
温初棠仿佛又看到那个浑身浴血的男人，他骑在马背上，脊背微弯，持剑的手小幅颤动。
心里的情绪既不是惶恐害怕，也不是心疼怜悯，腾升而起占据整个心房的，只有踏实感。
像悬于空中的人忽然踏上陆地，无处可去之时忽然柳暗花明，孤立无援之境忽然横生靠山。
她大概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那幕画面。
影院已经提前告知本片没有彩蛋，片尾播到一半的时候，影厅里陆续有人起身离场。
等到片尾也彻底播完，影厅内大亮，工作人员开始清扫时，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温初棠前座的两个女生环视一圈，发现身后这两位也还留在场内，便小声问道：“哈喽哈喽小姐姐，你们也是川粉吗？”
温初棠愣了愣，脑袋半点不点，她算川粉吗。
应该……勉强算吧？
于是在闾丘岚摇头的同时，她不确定的声音同步响起：“大概算？”
两个女生相视一笑，随后了然道：“懂了。”
不等温初棠问出懂什么了，她们就像找到了组织，飞快地绽出笑颜，语气也热情加倍：“是这样的，我们两提前准备了一些拍肩礼，算是给姐妹们的小心意，缘分都到这里了，就不要客气啦，预备川粉也是川粉嘛。”
说完，女生从包里拿出两个粉色小袋子，探身越过座椅，往她们手里一人塞一个。
两个女生大概是赶着去送下一份礼，塞完就朝她们挥挥手，转身往楼下走。
温初棠和闾丘岚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笑开。
被电影结局虐成碎渣的心脏在这瞬间又彻底修复好。
往楼下离场的时候，闾丘岚问温初棠晚上有什么安排。
温初棠摇摇头：“没计划呢。”
闾丘岚眼睛顿时亮起：“那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打本，刚好我们还差一个人。”
温初棠：“打本？”
闾丘岚：“就是剧本杀，角色扮演，沉浸式体验推理破案之类的。”
温初棠想了想，好像还挺有意思，便点头应下。
闾丘岚笑眯眯地拿出手机，告诉朋友人齐了。
温初棠也跟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刚关闭静音，电话铃声就骤然响起。
来电显示是顾青川。
影厅里已经没剩多少人，安静的空间反衬得铃声无比嘹亮，简直自带混响。
刚才分发礼物的两个女生恰好就在不远处，受铃声吸引，抬眸朝她看来。
温初棠手忙脚乱地接通电话：“喂？”
顾青川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像是在拍摄现场：“你在做什么？”
“我——”
话刚开了头，温初棠忽然停住。
该说什么。
她刚看完他的电影，手上还拿着他粉丝送来的礼物，然后站在她们身边，和他通电话？
究竟是为什么竟然让她产生出一种正在偷情的禁忌感啊……救命！
作者有话要说：
拿什么拯救我无可救药的作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