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黄桃酸奶
温初棠被吓了一大跳。
手机差点丢进水里,在半空中扑腾了好几下,才终于稳稳攥进手心。
大概是手忙脚乱的时候按到了锁屏,屏幕一片漆黑。
点亮屏幕,面部识别又莫名不灵光,直到弹出密码输入界面也没有解开。
输密码的时候,手指来来回回输错好几回,才终于点进页面。
结果根本不是新闻,只是最近热播电视剧里的情节。
温初棠划到评论区看了一眼,清一色全是谩骂声,各家“顶流”粉都有,顾青川的粉丝占了半壁江山。
她给他们挨个点了赞,才忿忿退出微博。
现在的剧宣真是,就不能沾点阳间的办法。
虚惊一场,身上又是一层冷汗,这趟澡算是白泡。
温初棠拨开水塞,起身走到淋浴间,从头到尾冲了个彻底,出来后又细细做了场护理,连指甲盖也没放过。
等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她将手机放到桌上充电,就直接转身躺进被窝。
困意随同柔软棉被一块覆住身体,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温初棠顺应本能闭上双眼,右手摸索着关掉顶灯,很快便沉沉陷入睡眠。
也就没注意到,手机在黑夜中倏然亮起,显示是又一条微博推送。
【顶流深夜现身急诊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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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医院来电的时候,顾青川正坐在家里和黑森林蛋糕大眼瞪小眼。
插在上面的蜡烛已经熄灭,蜡烛只烧到一半,尴尬地站在一片巧克力碎屑中。
像晚上独自留在休息室的他一样。
温初棠前脚刚离开,曾和泰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嘲讽地看着他,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顾青川懒得同他争辩,拿上外套和保温袋就要离开,曾和泰却没让他如意,一把拽住他提着保温袋的手。
担心蛋糕受影响,顾青川没好气地站定,转身,垂眸看向这个已经开始秃顶的中年男人。
曾和泰直勾勾地盯着他,下三白泛着青灰,如同地狱来客:“你以为签到黎阳平那边就能拜托我?”
顾青川看着他这幅模样,只觉可笑。
别说他成年前的所有收益全部进了他的口袋,哪怕至今两人依然五五分账,他还借着他的名字在外面享尽好处,这些收益放到任何一个普通人手里,足够全家三代躺平坐吃山空了。
曾和泰却还不知足。
但也多亏了他的不知足。
顾青川深吸一口气,怜悯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位将死之人,一句话没说,掉头离开休息室。
多亏曾和泰的贪得无厌,他才能够握住足够多的证据,让他彻底坠下高台,堕落万丈深渊。
提着蛋糕的手指逐渐收拢,手心被指尖掐得花白。
顾青川回过神,小心翼翼地调整手上力度,将保温袋摆正,稳步朝停车场走去。
回家之后,他先冲了个澡,换上干净清爽的居家服,细软黑发没精打采地垂落眉梢。
挂钟上时针紧贴着十二,分针与他相差无几。
顾青川从冰箱里取出刚放进去半小时的黑森林蛋糕,动作轻柔地放到餐桌上,随后大手一挥,将桌上摊得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把推到边上,给蛋糕腾出足够空间。
粉蓝线条的纸盒被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精致漂亮的蛋糕。
巧克力碎像蜂巢似的牢牢守护着整个蛋糕,鼻息间先闻到的却是樱桃酒特有的酸甜气味。
犹豫片刻,顾青川拆开温初棠放在保温袋里的蜡烛,看起来像是一支金属棒,最顶端被凹成五角星的形状。
他在家里翻找一圈,终于从厨房抽屉里找出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点火器,推动开关,还好还能够正常使用。
蜡烛在十二点之前被点燃。
顾青川双手合拢,闭眼许愿。
睁开眼恰好看到挂钟上时针与分针重合。
十二点了。
刚刚腾升翻涌的一点小雀跃偃旗息鼓。
顾青川僵坐在原位,看着蜡烛上的火光一点点往下沉,然后卡在半当中。
电话铃骤然打破沉默。
一直到抓起车钥匙出门时,顾青川才忽然想起,没有吹蜡烛的话,愿望还会实现吗。
电话是南大附属第一医院打来的。
医护人员冷静而理性,通知他隗才出车祸正在手术中,通讯录里唯一能联系上的只有他,希望他能够尽快来一趟。
顾青川的大脑却空茫一片。
二十二年前那个清晨的回忆在这瞬间夺走他所有能量,如坠冰窟。
往车库走的每一步都没有实感。
已经忍不住开始厌恶,11月19日这个日子,还有……
黑森林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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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青川赶到急诊的时候,除了肌肉记忆戴上口罩鸭舌帽和兜帽,没有更多遮掩。
他没想到深夜的急诊人流竟然也不算少,很快就有人认出他来。
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人大多没有追星的兴致,即便认出来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顾青川在手术室门口等了近一个小时,消毒水的味道源源不断地穿过口罩,钻进鼻息。
他只能不停地吞咽口水来压下反复涌起的恶心反胃。
手术中的灯被熄灭,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来,让他可以放下心了。
顾青川看着医生就快垂到口罩上的眼袋,向他郑重地道谢过后才往病房走去。
隗才的病房是顾青川替他安排的单人间,里面空间不大,但胜在独立空间不受干扰。
顾青川推门进去的时候,隗才已经半靠在墙上摆弄手机里的音乐软件了。
他关上门摘下口罩,见他面色红润丝毫不显病态,那颗悬于高空的心才缓缓归位。
顾青川走到窗前,指着窗户问:“介意我开个窗吗?”
隗才摇摇头:“没事儿,这屋子里是有点闷,憋得慌。”
顾青川只推开小半扇窗,等到肺里的消毒水气味全部排空后,才算是缓过劲,回身问隗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隗才抓了把头发,满脸哀怨:“你知道米导创办的那档乐队综艺吧,下周第二季就要开始录制,我们乐队依然没被选上,但……”说到一半,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把头发才继续往下。
“但是我个人被选上了,也不知道导演看上我什么了,让我坐到圈内友人那边,我一合计,能在现场免费看表演,还能多个露脸机会,万一就有那么一两个观众因为这样来听我们的歌呢,我就答应了。”
顾青川挑眉看他:“你去看彩排了?”
隗才嘿嘿一笑:“还是你了解我,这次参加节目的乐队里有好几支我都很喜欢,就求导演让我去看看,我这看也不能白看,就想着帮点忙什么的,结果一不小心……从那五米高的脚架上摔下来,脑袋磕碰了一下,好在没什么事,应该还能赶得上录制。”
顾青川未置可否,只让他有需要就找他。
隗才顿时笑开:“放心吧你就,我可不会和你客气。”
顾青川被他的乐观传染,笑了一声。
他是在高二升高三那年暑假认识隗才的。
也是那时候,顾青川第一次听到朋克、摇滚,和生命。
在鼓点、吉他和贝斯声里,毫不遮掩的,生命。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顾青川完全理解隗才对乐队的坚持,以及对舞台的热爱。
所以即便刚出手术室半小时就嚷嚷起录制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情。
隗才又开始拨弄音乐软件,可惜手机不给力,呈现出来的音效显得格外塑料。
顾青川却在这点声音中倏然想到什么,眸色亮起:“问你个事?”
隗才放下手机,视线朝他看来,点头示意他说。
顾青川沉吟片刻:“如果有人在看到现场演出时表现得比平常更加兴奋……会是什么原因?”
“当然是因为这个人喜欢舞台啦,”隗才毫不犹豫地回道,“我就是因为逃课听了一次音乐节才一入乐队深似海的!”
顾青川若有所思地看向病房顶部有些老化的白炽灯,没再说话。
两人就这么泰然自若地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
直到顾青川拿出手机,得知自己深夜出现在急诊被拍后的几个小时里,已经传出十几个版本的故事,故事的主角里有他,有曾和泰,还有他们或男或女的好几个炮友。
他竟然还有心思轻笑出声。
随后双手插兜,手机顺势落进口袋,任凭曾和泰在另一边无能狂怒。
挺有意思,狗仔的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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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前一天情绪消耗过量。
温初棠这一觉像是昏迷过去,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转过来,脑袋沉重得像是被灌进十吨水泥。
洗漱完也没恢复。
她早上本身就没什么胃口,头脑昏沉的时候就更加吃不下,早餐就只开了罐黄桃酸奶,毫无形象地瘫在沙发里,用勺子慢悠悠地往嘴里送。
这款酸奶的果粒切得很大,咬下去的时候还能感受到果肉分离开的纤维感,酸甜果香馥郁芬芳,偶尔还能尝到爆汁口感。
一罐酸奶下肚,人才算回过神来。
温初棠起身走到厨房,把酸奶罐丢进垃圾桶,勺子冲刷后放到洗碗机,才回房间拿起手机。
一拿起来,满屏幕的消息,各式各样,眼花缭乱。
有微博,有微信,还有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短信悬在最上面,消息内容一目了然。
顾青川:别信微博。
温初棠正疑惑着,就听到咻的一声,有一条新信息。
顾青川:有个朋友受伤,我去急诊是去看他。
温初棠更懵了。
所以顾青川昨晚去急诊,被人拍到,又在微博上被编造故事了?
可是不管他去急诊看朋友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跟她解释这些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是喜欢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