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枣泥糕
顾青川一直有个秘密基地。mwannengwu
一个连曾和泰也不知道的地方。
一家一度濒临倒闭的猫咖店。
猫咖的主人是个比他还不爱说话的男人。
猫咪养得各个膘肥体壮，毛发油亮，店面却冷清得要命，男人也不在乎，有一天过一天，来不来客人都一样，只要猫猫快乐就好。
顾青川很喜欢这个清静又热闹的地方，没有客流，却有足够多温暖的小生命。
他给男人投了一大笔钱，只要他能照顾好这里的猫猫。男人虽然诧异，却没有犹豫地应下。
然而男人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把投资剩余的钱款连同这家店和所有猫猫一并归还给顾青川，临走时仅仅背着一个半人高的双肩包。
顾青川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合适并且愿意接手这家猫咖的人。
是个很热情的女生，看到他时惊讶瞬息，转而便自然大方地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叶芸。”
经营猫咖之前，叶芸在一家运营公司上班。
万年老乙方，经过十几家甲方的千锤百炼，练就一身雷厉风行，确认合同无误后，当即和他签订合同。
猫咖在她的运营下也逐渐告别亏损，开始盈利。
顾青川原本在意的也不是这点收益，便不再像原先那样关注猫咖的运营情况，完全放权到叶芸。
只是偶尔趁人少的时候过来放松绷紧到极限的灵魂。
他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温初棠。
女生看起来不比他淡定，原本抱着猫的手因怔愣惊讶而忽然卸力。
布偶猫反应迅捷，安稳地四脚落地，回头不满地朝她喵了一声，而后迈着优雅步伐离开。
温初棠倏而回神，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松开猫猫起身的顾青川。
该说什么，腿长还是好。
她磨磨唧唧怎么也挪腾了十来步的距离，他好像跨了三两下就到了。
顾青川摘下口罩，露出脸上未平的诧异情绪。
两人沉默地对视，谁也没有开口。
脚边有猫猫经过，好奇地打量两眼，又扫扫尾巴，事不关己地离开。
正午的阳光分外炽烈，经过玻璃供能，竟然有几分盛夏的热意。
身上的棉质卫衣被烘烤出洗涤剂好闻舒服的味道，夹杂几分陌生而温暖的木质调巧克力香气。
说不上来是哪一样抚平了心里的不淡定，温初棠轻咳一声，打断这份微妙的沉默：“你也来撸猫吗？”
“……啊，”顾青川微微颔首，试图掩藏眼底来不及收起的慌乱，“这里很清静。”
温初棠理解地点点头：“工作日的关系吧，这边周末过来的人应该还挺多的。”
顾青川嗯了一声，表示认可。
话题到此再次终止，先前的微妙感卷土重来。
顾青川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眼前那颗小幅晃动的丸子头吸引。
鼻尖浮动着似有若无的温暖气味，勾走他所剩不多的社交理智。
即便明白此刻再不说点什么，大概会被永久记上交往黑名单，但嘴边就是一句能够拿来用的话语都没有。
男人脸上浮现罕见的焦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手指紧扣在掌心。
这幅不自在落到温初棠眼里，却被解读成另一种意思——顾青川手上已经没有生日会的门票，但又不好意思跟她直说。
虽然不太能理解男人不好意思的原因，温初棠还是非常大度地开口：“门票的事，实在没办法的话，也没关系的，你别往心里去。”
顾青川：“？”
什么门票的事？
温初棠见他一脸错愕，顿时也傻了眼。
原来他还没看到短信吗？
正欲开口解释，叶芸的声音忽然从远处传来：“诶诶，我就铲个屎的功夫，你俩就看对眼了？！”
温初棠被她的用词震了一下，默默撇过头。
反倒是顾青川忽然回过神，不留情面地吐槽：“你的九年义务制教育里是不是不包括语文？”
叶芸无语地看了一眼这个在大荧幕上光芒万丈实际幼稚到爆炸的猫咖幕后老板：“您的九年义务制教育里是不是没有学过幽默是什么意思？”
温初棠看着两人斗嘴，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过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您？”
两人明明是同岁，怎么就用上尊称了。
叶芸这才想起来为两人介绍。
正好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她干脆拉着两人抱上猫猫在窗边坐下，边撸猫边聊。
聊过之后，三人才惊觉原来彼此都认识，不由得感叹世界真奇妙。
叶芸的视线在温初棠和顾青川之间来回打转，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温初棠对她这幅表情习以为常，软声解释刚才两人对视的微妙状态完全是出于讨要生日会门票的赧然。
叶芸恍然：“对哦，过两天就是老板生日了。”
她又扭向顾青川，“所以老板您手上还有票吗？”
叶芸作为资深二次元，对明星偶像这些事完全不了解，问得很是坦然。
顾青川没有回她，从口袋里摸出常年静音的手机，打开看到温初棠两小时之前发来的信息，随后抬眸看她：“一张也行？”
温初棠被他问得一愣，点头应声：“嗯嗯。”
顾青川忽然想起片场那个阳光开朗的聒噪男生，不觉皱起眉头。
温初棠见他满脸苦大仇深，小声开口：“不行的话就算——”
“两张。”
算到一半被突然打断。
温初棠抬头看向顾青川。
他刚刚说的是……两张？
所以是还有票的意思吗？
顶流生日会的门票原来也能挤出来盈余的部分。
温初棠走神的片刻，顾青川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边摁边补充：“门票没有了，两张工作证可以吗，从后台走，可以坐在第一排座位前面的地上。”
温初棠想起小五即便没有票也要去门口送祝福的语气，坚定地点头道：“可以可以。”
顾青川按上锁屏，抬眸朝她看过来：“行了，你们到时候提前一小时过来，快到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这就……行了？
惊叹于顶流的办事效率，温初棠乖巧地点点头。
顾青川撇开视线，看向窗外位于商场后头的小巷。
古朴的装修设计被现代化商厦藏在身后，竟然也不觉违和，颇具当地特色风情。
只是巷头巷尾十来家小店，经过的客人却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难免又让人心生唏嘘。
“谢谢你呀，顾青川。”
女生的声音像小巷里唯一一间正被光顾的古早蛋糕店里的招牌枣糕，又甜又糯，散着诱人香气，在他耳边盘桓又盘桓。
顾青川收回难以抑制的视线，重新落到她身上，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半晌，他才闷声回应：“小事。”
温初棠却已经被叶芸拉去聊起女生间的话题，不时发出嗤嗤的笑声，像檐下风铃遇上初夏晨风，轻盈又脆悦。
她生得瓷白，剔透晶莹，骨骼纤细，侧过脸的时候，天鹅颈从厚实的绒质卫衣中划出优雅曲线，美得不可方物。
她是真正的公主，是悬于高天的太阳。
与他不一样。顾青川想要挪开视线，却又忍不住贪婪地再多看一眼。
终于能够移开视线的时候，是余光察觉到猫咖入口的围栏处隐约有些不对劲。
找到借口，他不再贪恋，朝门口看过去，随后瞳孔骤缩，当即起身走过去。
正在说话的两人被他骤然大幅度的动作吸引，说话声熄落，空间静谧下来，一些细碎的小动静就明显起来。
叶芸当即察觉到不对劲，就要起身的时候，顾青川冷肃的斥责声已经从前方传来。
温初棠坐的位置视野比较窄，来回晃动好几下才看到顾青川身前站着的一对母子。
争执声清晰地传入耳内，她才恍然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到膝盖高的小男孩不懂人类的零食对猫咪的伤害，只是觉得猫猫可爱，于是将手里吃到一半的膨化食品透过栅栏递进来，好奇心重的猫猫没察觉到恶意，毫不犹豫地凑上去。
原本只是很常见的小事，及时制止并劝导就好。
但显然小男孩的母亲对此并不理解，她像是应激了一样，指着顾青川的脸破口大骂：“你谁啊你，凭什么动我儿子？你们老板呢？叫他出来，我要投诉你！”
顾青川走过去的时候重新戴上口罩，恰好今天穿的卫衣上印着一只猫猫，被她当成了猫咖店员。
叶芸小跑了几步，还没来得及开口劝阻，就听到顾青川原地开大：“投诉什么，投诉你儿子给猫投毒吗？还是投诉你自己教不好儿子？”
女人当场炸开，声调高了十六度：“什么投毒？你不要乱讲，我跟你说，现在法治社会都有监控的！我儿子看猫可爱，喜欢它，给它喂点零食怎么了？！好好说话会死啊，你凭什么上来就打我儿子？！我看你才是一点家教都没有！长得人模狗样，说话这么难听！”
“本来就是你儿子做错事在先，他年纪小不懂事就算了，您作为他的家长，不仅知错不改，还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我看他说的也没错。”温初棠来不及跑过去，站在原地朗声抢白。
从那句一点家教都没有传来，大脑里那根绷紧的弦就像是被什么勾了一下，发出嗡嗡的响动。
整个人如同寒冬触碰尽数时被电击一般，本能地炸开。
见女人还要跳脚，温初棠边往门边靠，边指着身边的猫一只只报市场价，随后站定到女人面前，杏眸透亮坚定，声音冷凝不容置喙：“这种高钠食物对猫而言就是慢性毒药，您大可以放任儿子继续胡乱投喂小动物，等到哪天把别人家的宠物喂死了，他就是恶意谋害生命，就等着吃官司赔款吧！”
女人对她的话半信半疑，手却已经将还要喂食的儿子拉至身后，正欲措词反击，又看到叶芸拿来的专业机构盖章认证的血统证书，这才灰溜溜地撵着儿子离开，边走边对男孩骂骂咧咧，指桑骂槐。
麻烦解决，叶芸舒出一口气，而后笑眯眯地打量起温初棠。
温初棠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软声嗔她：“干嘛呀。”
叶芸嘿嘿笑道：“‘等着吃官司赔款吧’，啧啧，我还是头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这么有气势的威胁呢。”
温初棠羞赧地撇过头，决定沉默五分钟。
气血上涌后的勇猛消失得彻底，就好像刚才站出来辩驳的是身体里另一道灵魂。
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每次听到别人辱骂顾青川时，都会那么生气。
往回走的时候，温初棠不着痕迹地瞥向侧前方懒懒迈步的男人。
说起来，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那么严肃正经的模样。
严肃到……竟然有一点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顾青川：嘿嘿，老婆维护我了（骄傲挺胸。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