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中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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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完葬之后，要摆宴请帮忙抬棺，以及前来吊唁过的村民吃饭。mchuangshige
赵彩琴在前一天到公社要钱的时候，顺路去食堂请了两名炊事员过来做帮厨，并且让他们带菜过来。因为那些菜，她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弄，食堂有采购渠道，索性就让他们带过来，最后由她统一结账。
两个炊事员不是第一次做帮厨了，经验老道，知道赵彩琴家里肯定什么都没有，就将锅碗瓢盆，甚至食堂的部分圆桌和凳子一并用拖拉机拉了过来。
宴席期间，赵彩琴需要到每一桌去致谢。转到江成那桌时，赵彩琴嘱咐他，让姜宝有空到她家来。
姜宝第二天就来了，手里牵着田苗苗。
田苗苗在姜宝家里住了两天，其实她很想念妈妈，想回家住，但是她知道赵彩琴这两天有事情要做，不然不会把她送出来。
苗苗一直很懂事，在姜宝家里不哭不闹。
这会儿回家了见到赵彩琴了，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蹬着两条小短腿，两颊的婴儿肥有节奏地跟着抖动。
赵彩琴蹲下去，一把将她抱起来，掂了两下，笑着说：“我们苗苗在姨姨家里吃了多少好吃的呀，抱起来都重了。”
“不是姨姨，是姐姐，姐姐做饭好香的！”
“好，漂亮的都是姐姐，姐姐做的饭比妈妈做的好吃吗？”
田苗苗眼睛看向别处，一个劲儿地傻笑。过了一小会儿，回答说：“那肯定还是妈妈做的饭好吃。”说完吐了下舌头，似乎有些心虚。
赵彩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对她女儿的恭维心知肚明。
赵彩琴同田苗苗说完话，感激地看着姜宝，“这两天谢谢你替我照顾苗苗，苗苗没给你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苗苗特别乖。”姜宝回道。
“行，那就好，进屋坐吧。”
赵彩琴已经做好了午饭，先盛了一碗放到田丰收的遗照前，小声跟他说了两句话，然后招呼姜宝进屋坐下吃饭。
田苗苗跟赵彩琴同坐一张凳子，怕田苗苗会不小心摔下去，赵彩琴就一直用左手搂着她。
饭桌上有蒸的大排骨，田苗苗伸出两只手去够。由于手太短了够不到，着急死了。赵彩琴见状，夹了一根给她，她直接用手抓着啃。
紧接着赵彩琴也给姜宝夹了一根，对姜宝说：“你多吃点。”
姜宝看着她枯瘦发黄的脸和凹陷下去的眼窝，说：“你才应该多吃一点。”
本来就瘦，这下都快成骷髅架了。
赵彩琴对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因为心情低落，所以那笑容看着有些勉强。
姜宝回忆起以前的事情，虽然她对她丈夫着了魔般地痴迷，会黑白不辩，对她丈夫周围的同性莫名抱有敌意。但那时候起码是神采飞扬的，不像现在，全然失去了生机。
饭毕，姜宝从她家离开时，经过院子里的杏树，停留了一下。
树下的烂杏子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徒留翠绿的叶子挂在树上，完全看不出一天前的颓败迹象。
赵彩琴送她出门，看到她抬头看着杏树，心头思绪万千。
半晌，她轻声道：“今年错过了，明年五月杏子成熟的时候，我再喊你来我家吃杏子，好吗？”
姜宝回头对她笑了笑，“好。”
七月中旬，临山县正式进入初伏。气温接近一年中最高的时候，阳光毒辣炽热，烤得地上的泥土都要冒烟。
这种天气下，姜宝还要外出工作。小盛负责养青蟹，她负责记录。记录青蟹的生长状态、脱壳次数、平均重量、死亡数量和原因等。
每次一出门，姜宝就感觉自己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不过她不是孙悟空，练不出火眼金睛，她只有被烤化的份儿。
她怕晒黑，出门的时候必定穿上长衣长裤，帽子口罩墨镜手套一个不落，全副武装，半寸皮肤都不会暴露在外面。
这样做的好处是绝对防晒，坏处是——会特别热。
姜宝在初伏过后，第三次出门时，热晕在了蟹池边。
小盛吓到六神无主，连忙找来旁边羊场的金美红。金美红问了下基本情况，猜测姜宝可能是中暑了，需要马上将她换到阴凉通风的地方。
刘盛马不停蹄地把她抱了回去，将她放在堂屋里，大门打开，让风吹进来。
恰好江成结束完一个跨省搬家的托运计划，从县城回来了。他见到姜宝昏厥了过去，心脏病都要犯了。
听刘盛说她可能是中暑后，心落下去了一点。
他看姜宝包裹得这么严实，明白要先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因为是在林素娥的家里，江成感觉不是太方便，就将她抱回了自己家。
他将姜宝放在堂屋的竹榻上，将她身上的衣服解开，用温水稍微擦了擦身体，再打开家里的电风扇对着她吹，帮她进行物理降温。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姜宝醒了。江成立刻端来一杯盐水，扶着她，慢慢喂她喝下去。
“感觉怎么样？要去医院吗？”江成喂完一杯水后问道。
“不用，就是有点头晕，热。”姜宝扭头，看到摆在床边的电风扇，说:“我想要你用蒲扇帮我扇风，行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扇子扇出来的风更凉快一点。
江成听她这么说，赶紧去卧室拿来蒲扇帮她扇风。
姜宝因为热，下意识扒拉自己的衣服，这一扒拉，发现身上还穿着出门时的那套长衣长裤。因为她比较注重防晒效果，所以穿的是那种厚布料的衬衫和裤子。
上衣的扣子被解开了几粒，位置卡在文胸边缘。姜宝心情复杂，看江成的神情都带着点无奈。
“下次可以不用这么拘谨的。”
江成还没理解姜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见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似乎要下来。
“你别起来，再躺一会儿。”江成抓着她的手腕，阻拦道。
“我要换衣服，我穿这身热死了。”姜宝见他仍不放手，说：“你不帮我换，我还不能自己换吗？”
江成终于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手一下松开了，说：“我这不是怕……”
“怕什么？你又不是没见过。”
江成反应了一会儿，口中嘟哝了几个字。
姜宝没听清，耳朵凑过去问他：“你说什么？”
江成又重复了一遍。
姜宝这次听清了，他说的是“没见过……”。
她终于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在招待所碰面，她穿衣服的时候让他转过身去了。
姜宝忽然发现江成这个人是真的很守男德，让他干嘛就干嘛，不让他干的事一定不会干，并且很有分寸，哪怕结了婚睡在一张床上也永远不会冒犯她。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居然是个对女主求而不得的男二，不正常！
姜宝进房间将衣服脱下来，换了一件宽松的背心，背心的长度只到大腿根。
她穿着背心出来之后，江成一眼看到她衣服底下的两条光溜溜的大白腿，猛然间愣住了。
“你……你这……”江成吞吞吐吐地，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这怎么了？”姜宝淡定地反问。
“没，没怎么。就是这这大门还敞着，要不然我帮你找条裙子穿吧？”江成同她有商有量。
“我不要。”姜宝径直走到他面前，将衣服往上撩。
江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按住她的手，结果刚伸出手的时候，姜宝已经将衣服撩了上去。
下一刻，他看到姜宝底下穿了一条平角运动短裤。
“你别紧张，你看，我穿了。”姜宝指着自己的短裤说。
这个时候虽然吊带跟热裤还没有正式流行开，但是运动短裤大家都是见过的，毕竟女排运动员比赛的时候都这么穿。女排夺冠那么轰动，大家就算没看过电视转播，也一定在报纸上看过照片。所以姜宝这身穿着，不算什么稀奇的。
江成对此无话可说，只能转移视线，强行忽略掉那两条白得刺眼的腿。
如果说白天的时候，姜宝的穿着还算正常的话，到了晚上，江成是真的没办法说服自己了。
姜宝洗完澡，身上穿了一条白色的丝缎吊带裙，江成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往哪儿看。
原先她穿的衬衫长裙或者连衣裙都是没什么版型的，只能看出她瘦，但是看不出身段如何。
眼下江成没有故意往那里看，可是第一眼还是看到了那遮不住的春光，从侧面看，就像两颗即将滴落的水珠。他胸腹下猝然窜出一团火，同时内心升起一股强烈的罪恶感。
姜宝进房间后，在床上滚了两圈，滚到了里侧。裙子在滚动的过程中跑了上去，江成进屋后一瞧，血一下往头顶冲，鼻血都差点流出来。
江成退回房门口，跟她隔得远远的：“小宝你……你重换一条裙子！”
“我不，这条凉快，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想穿这个。”
这件裙子是姜宝整个衣柜里最清凉的一件，料子是缎面的，摸起来凉爽光滑，长度到大腿中间。
裙子是去年夏天做的，姜宝从来没穿过。她本来是想等自己离开这里，一个人到其他城市居住的时候再穿，毕竟在这里一直跟其他人一起生活，不太适合穿出来。
可是今天她中暑了，身上又热又不舒服，想着跟自己合住的这个人品行端正到能坐怀不乱的地步，她就找出来穿上了。
白天的时候，姜宝就用身体不舒服当理由，到了晚上她还是这么说。只要她这么说，江成就没辙。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这条吊带裙穿在姜宝身上，哪哪儿都是雷区。江成真害怕自己色-欲熏心、把持不住。
“你还是换一条吧，万一被别人看到……”江成找借口说。
“大晚上的谁会过来啊，再说了，就算来也要敲门的。”姜宝浑然不在意。
“我不是人吗？”江成忍无可忍。
“你是人，但你不是普通人，你是正人君子，跟别人不一样。”
姜宝前几次的马屁都拍成功了，但是这回的马屁拍在了马腿上。江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正人君子”这个词形容自己，他都快气笑了。
他打架打得“声名远播”，村里村外的人都管他叫“流氓”、“刺头”。退一万步，他就算是君子又如何。君子又不是神仙，只有神仙才没有欲望，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无欲无求。
江成在想，要不然直接跟她说清楚算了，但是又担心她从此疏离自己，对他起防备心。
比起这种身体上的折磨，他更在乎姜宝与他之间的距离感。如今的距离就很好，她很信任自己，甚至已经信任过了头。
江成去浴室洗了一个漫长的冷水澡，然而回到房间再次看到姜宝的时候，发现冷水澡白洗了。
他头一回跟姜宝分开睡觉。
江成睡在了堂屋的竹榻上，由于没有蚊帐，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身上被叮了一身的包。
姜宝到了第三天，身体差不多完全恢复了。刘盛让她不要再去蟹池了，起码夏天的时候不要去了，他说他一个人可以完成养跟记录这两项工作。
姜宝被热怕了，便没有拒绝，她准备等课题结束的时候，把自己这两个月的工资给小盛。
七月底，高考成绩陆续放榜。
邮递员给冯念珍送来了她的成绩单。
冯念珍成为小木村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金美红一家高兴到睡觉都能笑出声。他们打算把全村的人喊过来，摆上升学宴大肆庆祝一番。
放榜前几天，刚好是金美红第一批羊出栏的时候，她赚的钱不仅够请客吃饭，还能再请个剧团回来唱戏。
冯念珍劝他们别为了这些场面功夫把钱都花掉，他们赚的都是辛苦钱，得为自己花，花在实实在在的能改善生活的地方。
金美红两口子不听她的，他们有自己的打算。
想他们窝囊了半辈子，村子里的人提到他们就说他们家里穷，吃饭都是大饼蘸盐水，连郑有墨那样的家里还住土坯房的都瞧不起他们。
他们这次也想耍耍阔，扬眉吐气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