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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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美红一家欢欢喜喜地筹备升学宴的时候,小木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动,或者说整个临山县都迎来了一次变革浪潮。yousiwenxue
实行了几十年的一元化领导的政治结构,开始向党政分工的模式演变。
革委会改组成地方各级人民政府;人民公社也被乡政府取代;生产大队改为村委会,由村民自己选举村委会主任,与村党支部书记共同管理村庄。与此同时,民兵组织逐渐退出历史舞台。
虽然这个政策目前没有全面推广,只是在试点阶段,但是临山县已经响应上级的号召,努力争做起改革的先锋。
小木村所属的太阳公社换了一位领导人,原来的公社主任杨振国被调任到县里的轻工业局,做了轻工局局长。县里另委派了农业局的一名专干,为太阳乡政府的新一任领导人。
所谓新官上升三把火,这第一把火就烧到了小木村。
姜建安被撤去大队书记的职务,由乡镇党委直接任命四队队长马大鹏为新的村书记。
姜建安拿到撤职通知文件时,两眼一黑,天旋地转,差点昏过去。
本来搞完分田到户后,他就不具备什么太大的权利了,没想到现在连个官职也要没了。
想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领导人,虚荣心一年一年膨胀起来,如今自大又自负,怎么可能再愿意做回“平头百姓”。
许丽娟也是一样的,她不想被村子里的人嘲笑,马上让姜建安去乡政府找新书记理论。
姜建安蹬着自行车过去了,怒气汹汹地。新书记听文书介绍了他的身份后,心下了然。
新书记拿出近两年各个公社的粮食产量数据资料,摆在他面前,说:“原来你们生产队的产量是跟大家持平的,每年都能达到平均线,这没什么可说的。可自从上面推行承包制以来,大家都在积极响应号召,农民的年产量节节攀高。
“你呢,作为小木村的领导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脱,直到红头文件下来,情势火燎腚了,这才不得不执行政策。”
“姜同志,俗话说在其位谋其职,你既然坐了大队书记这个位置,就该为社员的生计考虑,而不是当个躲懒的磨洋工,只想着自己混吃混喝。”
新书记一针见血,半点不留情面,将姜建安一张老脸说得通红。
他知道在推行承包制上,他确实存了私心,因此耽误了生产队两年的发展。让他们小木村从原来的中游水平,彻底变成吊车尾。
姜建安知道在这件事上他没法狡辩,他另找了个切入点,质问道:“既然你们觉得我不行,那为什么觉得马大鹏行?他比我好在哪里?”
新书记像是猜到了他会问这个问题,不慌不忙地拿出另一份资料。
“你们小木村有六个生产小队,我这两天看了下你们各个小队的年产情况。这个四队每年都是第一,粮食产量能达到两个小队的总和。”
“在大政策一味追求集体和平均主义,忽略个人劳动成果的情况下,他还能把一个小队的成绩搞得这么漂亮。要是让他放手干,你觉得你们小木村会发展到什么水平?”
面对新书记的提问,姜建安哑口无言。因为马大鹏的号召力和管理能力在他们小木村确实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小队的社员也都很信服他。
但他还是要狡辩一下,想证明自己不行,别人也不行。
“马大鹏他们队虽然产量高,但是社员们起早摸黑,非常辛苦。我觉得粮食生产很重要,可社员们的身体同样重要!”
新书记听到他的话,笑了一声:“饭都吃不饱了,这身体能好得了?”
姜建安:“……”
新书记继续说:“姜同志,你也不要急,跟你一样消极怠工的大队书记,目前都被撤职了。如果你觉得你是为了社员们的身体考虑,那我相信大家应该能够感受到你的善意。现在村里新成立了村民委员会,由村民公开选举村委会主任。如果你得民心,你自然会被选上的。”
新书记将好赖话都说了,姜建安没法儿再胡搅蛮缠了。虽然他知道,在接下来的选举会上,他基本没戏。因为这些年,他利用自己的职权偷拿了不少集体财产,早就被大伙儿记恨上了。
例如农忙期,小麦收割下来,磨成白面送到社房的仓库后,他会偷偷挖几升回去。还有榨好的菜油,他也会趁没人的时候,从家里拿来洗干净的酱油瓶,灌个几公斤走。
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干这事儿。
姜建安拿,其他的干部也会拿,像生产队的会计、仓库保管员,还有一队队长姜通才。
他们互相包庇,个个吃得嘴油肚圆,尤其姜建安一家。
村子里的人不敢说什么,一来他们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二来他们毕竟是干部,手里有实权,有的是办法整你。
姜建安垂头丧气地从乡政府回到了小木村,许丽娟得知这事没有转机后,将新书记狠狠骂了一通。
接下来的村民委员会选举会上,姜建安一家果然如预料中一样,没有得到任何投票。
第一届村委会主任由刚卸任民兵连长的冯四平出任,其余的支部委员跟村委委员,也都有新的人接替。以及各小队队长也重新进行了选举,姜通才不出意外地被淘汰出局。
小木村的领导班子彻底大换血,结束了多年来由姜家“统治”的局面。
马大鹏在只是作为小队队长时就很有干劲儿,现在被上级领导指派为村书记后,更是干劲儿十足。
新的领导班子正式成立后,马大鹏召集开了几次干部会议,分派了一下每个人的职务,用乡政府拨下来的经费干了第一件实事——修路。
他忍小木村的路已经好几年了,那路窄得只能走架子车,稍微大点的四轮车完全开不进来。每次从田里运粮食或者盖房子什么的,都要用架子车一趟一趟地运。
现如今的路还都是泥土路,连砖渣路都不是,好修得很,只要将路边的野草和树木移走踏平。
他们需要的财力很少,更多的是人力。
马大鹏号召全体村民一起加入行动,让他们将自己屋前屋后的野草清除,然后合力把挡路的大树挖出来,统一安排移栽到别的地方。最后清楚地规划每个家庭的宅地基范围,不允许任何人在路边或者边缘地界种菜。
干活时间是从上午八点到下午五点,累了可以歇一歇。下午结束劳动,可以到会计那里领到一块钱。
比干农活儿轻松,还比以前挣一天工分抵的钱多,大家都愿意干。
两天的时间,小木村的路就扩大了一倍,这下不止小轿车能开进来了,卡车也能畅通无阻。
乡里的新主任得知他的行动力,马上让通讯干部写了篇文章,用广播进行宣传表扬,并在广播里夸道:“希望所有的干部都能有此觉悟,想要富,修路必不可少。”
从被撤职,到新任村书记马大鹏大刀阔斧地开展工作,姜建安一家每天闭门不出。他们陷入了一种很尴尬的局面,既怕别人嘲笑排挤他们,又怕从此真的融入不了大家,在别人努力赚钱的时候,他们逐渐落后于人。
原来金美红一家打算早点替冯念珍办升学宴的,因为接二连三地开选举会、冯四平出任村委主任、以及修路的一系列事情给耽搁了。
快开学前,金美红一家终于有时间搞定升学宴的一众事宜,并且请来了杂技剧团到村子里表演庆祝。
很多村民也是第一次见这种高难度技术表演,纷纷跑过去围观。
因为他们将台子搭在村子里的打麦场上,打麦场离山脚下的那条公路很近,不少开车经过这里的司机看到杂技表演,会停下来看一会儿。
金美红在戏台子下面放了一张桌子,桌上贴了纸,纸上写明自家孩子考上大学的喜事,然后放了一些水果糖跟瓜子花生,请那些来看戏的路人吃。
有一些赚钱意识的村民很快发现了商机,他们干脆在打麦场旁边架起了锅,向那些路过看表演的路人出售一些简单的汤水或者茶饭。
杂技剧团被邀请进行为期两天的表演,金美红家的升学宴放在第二天中午。那些赚钱的村民舍不得这次机会,就没有去金美红家参加宴席,比如赵彩琴。
赵彩琴在打麦场旁边卖丝瓜蛋汤泡馓子,因为效率快,味道好,加上完全不同于其他摊位的面食,因此来买的人不少。
她请姜宝帮忙照顾一下姜苗苗,姜宝答应了,早早便将苗苗接了过去。
宴席摆了十来桌,席间金美红两口子领着冯念珍在各个桌子转,一边敬酒一边接受大家的夸赞和恭贺,两口子全程笑容满面,颧骨就没下来过。
虽说赵彩琴将田苗苗托给了姜宝,但吃饭的时候其实一直是江成带着,喂饭的事情也由他来进行。
同桌的村民问江成啥时候自己要一个,江成支支吾吾地说:“小宝还小,过几年再说。”
田苗苗听到了,眨巴着眼睛问:“小宝是说我吗?”
“是姐姐,姐姐叫小宝。”江成低下头,同田苗苗说悄悄话。
田苗苗兀地张大嘴巴露出很兴奋的表情,大声说:“哦!原来姐姐跟我一样,都是宝宝!那以后姐姐能吃的食物我也能吃!”
江成听她口不择言,一把捂上她的嘴。但是已经晚了,桌上的人听了田苗苗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姜宝倒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一边夹了一筷子糖拌西红柿吃起来,一边往旁边看去。
她看到金美红两口子带着冯念珍来到了他们隔壁桌,三个人脸上都是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
宴席快结束的时候,冯念珍忽然将姜宝喊进了屋。
她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拿给姜宝看。
那是一张很简单的白纸,像医院开的病历单,看起来非常不正式,但纸张的右下角有一枚红色的学校的印章。
姜宝看着学校的名字,说:“是医科大学,小珍你要当医生吗?”
冯念珍轻轻点着头:“成为一名医生一直是我的理想。”
姜宝恭喜她道:“那你很厉害,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实现理想了。”
冯念珍脸上的笑容很淡,看不出即将实现理想的喜悦。
她犹豫了许久,缓缓开口说:“小宝,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一直以来只想着自己。其实养羊是我家的事,但是我却因为心情不好拒绝了参与前期的研究和准备工作。是你帮着大哥和嫂子将这门营生支撑了起来,不然我们家今天别说是办升学宴了,估计连我去上学的路费都得找别家借。”
姜宝听到她这番发言,有些意外。
“小珍你干嘛说这些话,你哥和你嫂子救过我的命,我做的这些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不足以报恩的。而且你要学习啊,你要考大学,确实没有时间腾出来。”
冯念珍却摇了摇头,“我拒绝继续参与养羊的工作,不是因为没有时间,是因为我当时没有办法面对你。”
姜宝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当时我怎么了?”
“当时你跟江成哥,你们在一起了,订婚了。”冯念珍轻声道。
姜宝回想起那会儿是刚过完年之后,她确实跟江成订婚了,但是为什么订了婚就不能面对自己了?
咋地?她订了婚是改变面相了吗?变得面目可憎了?
“我……我其实没敢告诉你,我喜欢江成哥。”冯念珍鼓起勇气说:“从高一遇到他的那天起就喜欢他,所以知道你们订婚了,特别难过,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你。”
“小宝,你别害怕,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对你坦诚。而且经过这半年多的时间,我已经放下了。我更在乎你,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能……你能原谅我吗?”
冯念珍看姜宝一直保持着震惊的状态不回应她,越解释到后面越慌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姜宝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当时甚至都以为冯念珍是因为刘盛突然离开,才对这项工作丧失兴致的。
她一边震惊于冯念珍将自己对江成的暗恋藏得如此深,一边严重怀疑自己可能搞黄了江成的一段情缘。
“小宝,你是不是生气了?”冯念珍看姜宝迟迟不说话,变得很紧张,而且开始后悔跟她说这些。
“没有没有,我没有生气,我就是在想,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可能……”
姜宝话没说完,冯念珍倏地打断道:“不要!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为了外人牺牲自己的幸福。你跟江成哥是互相喜欢的,而且这么般配,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
姜宝听她这么说,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跟江成可不是因为互相喜欢才结婚的。
不过临走之时,姜宝故作轻松地捏了捏冯念珍的娃娃脸,抱了抱她,重新跟她恢复到年前的那种亲密好友的状态,让她放下心来。
散席后,江成抱着田苗苗回家,姜宝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江成哄田苗苗睡午觉,刚睡着不到五分钟,赵彩琴来了,先是感谢了他们一番,然后将田苗苗抱回了家。
江成看姜宝整个过程只是坐在电风扇前面吹风,一言不发,便俯身下去问:“在想什么?”
姜宝看着忽然凑到自己面前的这张帅哥,她静默片刻,拉着他的双臂,让他坐到自己前面的椅子上。
“江成,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
江成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好笑,但他还是压制住了嘴角的笑容,“你说。”
“这么些年,你有喜欢过哪个女生吗?或者有好感?”
江成愣了愣,“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今天才想起来,结婚之前我都没有问过你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啊!如果你之前有喜欢的人,那我跟你结婚不是耽误了你吗?哪个女生想嫁一个二婚的男人啊?”姜宝义正言辞道。
江成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