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大礼
林芷沐原本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想法来跟周鑫吃的这顿饭，可一餐结束，事实是清晰了，但两人的纠葛也缠得更深了。
在「我喜欢你」说出口之前，无论周鑫的行动有多明显，旁人的提醒有多直接，林芷沐只要默默保持距离，他们的关系就会停留在「朋友而已」，可现在，这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她的一举一动都变成了对追求者的反馈，强硬的断联显得无情，委婉的拒绝显得无力，关键是，她不想失去周鑫这个朋友。
这令人头痛的问题，让林芷沐心烦了一路，她急切地要回寝室找辛怡聊一聊，可当她推开寝室大门的时候，里面空空如也。
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疼，给别人出主意的时候，理性得恨不得把各种可能都掰开了揉碎了分析清楚，但事情落到自己头上的时候，就是一团乱麻整理不出个头绪，在简润航打电话过来以拙劣的公事为借口约见面的时候，辛怡终究是拗不过心里的那股蠢蠢欲动，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连续几次在辛怡这吃了闷亏的简润航倒也是学精了，藏起了占有欲和企图心，把人约到了适合修生养性的中式茶馆，一身素净的西服套装配上慢条斯理的沏茶姿势，散发着寡淡的气质。
相比较之下，辛怡的一袭红裙和皮草外套，与周围典雅清新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在简润航的对面坐下之后，脱了外套搭在了扶手上，翻了翻随身携带的小包，取出一只hourglass烟管造型的口红当发簪，将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松散地挽成了发髻，然后把搭在脖子上挡风的浅灰色羊绒围巾解下来，展开成披肩盖在身上，压下了些许的轻浮感，才把注意力放回到茶桌上来。
简润航耐着兴致看辛怡折腾，不打断也不发话，但她身上幽幽的香水味勾得他静不下心，倒茶的动作不经意间变了形，几滴茶水被晃到了茶盘上，溅回到杯壁外侧，他心虚地笑了一下，然后把另一只没被沾湿的杯子递到了辛怡面前。
“穿得挺有节日气氛。”
“出门的时候没仔细审题，白瞎了简总挑这么典雅的茶室。”
辛怡的回答不经意间给简润航透了底，她这一番精心打扮确实是为了他，而不是有别的约要赴。
“我说过要认真追你，没想着要打歪主意，只是你不信我。”简润航点了点放在桌上的电子烟，“为了见你特地换的，还不算有诚意？”
“所以，你说的公事是什么？”辛怡喝下一小杯清茶，润了润嗓子，“希望它能衬得上简总特地在圣诞把我这个前任炮友约出来喝茶的隆重。”
“顾铮和林芷沐还没和好？”
“什么时候我闺蜜的感情问题也成了简总关心的公事？”
“要不然【零墟】怎么会挑昨天在你们学校办临时活动，想必是顾铮约不出来人，只能找个借口去学校里哄人。”
“只是正常的校企合作年终汇报宣讲，会放在昨天，是因为，我上周五结课了才有时间做工作总结，再拖一拖就碰上元旦假期和期末考了。”
辛怡脑子动的飞快，尽量扯出了一个看上去没有什么破绽的理由，但这些话听在简润航的耳朵里，水分很大，
他轻笑了一声，抬起半边眉毛看向辛怡：“原来你在【零墟】的位置这么重要，公司的活动还需要照顾到一个实习生的期末安排。”
“别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幻夜】的ipo，顾铮想好怎么出手了吗？”
“这事你来问我是不是稍微有点超纲了？我的顶头上司是赵睿，主要负责线下市场分析与校企联动项目，即便在公司有机会跟顾铮打个照面，也只是点头问好的关系，你凭什么觉得他会把大的决策想法透露给我？”
“凭你是他和林芷沐之间唯一的桥梁。”
辛怡忍不住发笑：“简润航，你这是让我去帮你套话？”
“林思妍给我开了条件，送「百鬼夜行」初创团队去林瀛资本。”
“什么意思？”
“【幻夜】最值钱的业务就是我和「百鬼夜行」，但ipo启动后，所有总监级别的领导层因为过会的监管，不可能自由去留，所以她问我要了名单，答应先遣部队以加薪10-30的条件过渡到林瀛资本，我的部分，2林瀛资本国内板块的股份，等尘埃落定后，一次性结算。”
“听上去不错呀。”
简润航翻了翻眼皮，瞪了辛怡一眼：“就这么想送我进局子？过会期间，里通外国，属于严重违规，当证监会是吃素的么？”
“那你老老实实配合ipo程序不就得了，安分一点，简总就还是【幻夜】的顶梁柱。”
“【幻夜】的ipo是个未知数，即便能成，未来的发展也是夹缝中求生，我手里的股权究竟值多少说不好。”
“所以你希望我帮忙牵线搭桥到【零墟】？”
“目前看起来，【零墟】是唯一能保证有人在拒绝林瀛资本后还可以全身而退的救生圈，而我上手的筹码恰好足够换顾铮的一次慷慨解难。”
“什么筹码？”
简润航抬眼笑了笑，然后给辛怡加了杯茶：“惊世骇俗级别，且只能使用一次的那一种。”
“简润航，别说这些官话，把我喊出来，又不漏一点底，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我藏着的，是我职业生涯的救生圈，换做是你，也会谨慎再三吧？”
“你又不是没有顾总的联系方式，为了非要拉我当传声筒，多此一举。”
“只有我们共边，赵睿才没办法再横插一脚。”
“我要是不愿意给你传话呢？”
“也无妨，就当在圣诞节，约喜欢的人聊了个天，不亏。”
简润航留给辛怡的的开放式命题没限定回复时间，说是拖到年后再议也不迟，他的语气越是轻松，辛怡就越觉得瘆得慌，她婉拒了圣诞晚宴的邀请，让简润航直接把自己送回了学校。
回到寝室，林芷沐正盯着桌上焦糖海盐咖啡千层发呆，辛怡认出来那是她们偶尔会找跑腿代购的，山姆超市的那一款，但她和林芷沐从来没有买过完整的一整个蛋糕。
“你跟周鑫，跑这么远？”
“没，我们只在学校教工食堂吃了饭就回来了，这是顾铮托赵总送来的。”
“所以，你做好选择了？是蛋糕还是食堂餐？”
“我可以选择绝食吗？”林芷沐这话说得有些自暴自弃，“喜欢一个人，会患得患失，怎么想平和安稳地拒绝一个人，也这么难。”
“他们两个，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顾铮，是我没办法回避喜欢但要不起的人；周鑫，到目前为止就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那么如果，顾铮可以解决你担心的那些点，而周鑫愿意跟你日久生情，你会怎么选？”
“你给的假设，像极了他们两个的回应，我不是估计模糊相处的界限，而是我不想以移除好友的方式，结束跟他们的关系。”
“芷沐，你以为的不得罪人的拒绝方式，在他们看来，有时候约等于欲情故纵。”
“只是不适合在一起，就连做朋友的资格都不能有了吗？”
“朋友这个词，可以单纯到襟怀坦荡，也可以暧昧到难舍难分，所以，别轻易地把你喜欢的人和喜欢你的人定义为「朋友」，男朋友和男性朋友，中间差的那个字，很微妙。”
以前听八卦的时候，林芷沐总觉得像这样下不定决心的人是左右摇摆的绿茶，直到自己身处其中才发现，人际关系的处理远比自己想的要难，她仰起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让我再多做几天心理建设，等替顾铮过完生日，回完周鑫的圣诞节礼物，就把自己从他们的世界里摘出来。”
“替顾铮过生日？”辛怡在林芷沐的这句感叹里抓到了重点。
“嗯，12月30日，我答应要陪他吹蜡烛，当做还我生日时候，他带我看烟花的人情。”
“啧啧啧，芷沐啊，你总想着要两不相欠，但你们之间的人情，不是靠礼尚往来就能两清的，想好要送什么礼物了吗？”
“还没，周末陪我去趟淮海路吧。”
“你该不会想着要给他挑奢侈品吧？”
“我没那个财力能挑到衬得上他的礼物，所以约了手工陶艺坊，想做一套茶具。”
“关于生日礼物这件事上，我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是什么？”
“我刚出去，是见简润航去了，”辛怡伸手取了被当成是发簪插在头发里的那只口红，“他说手上有一个惊天大秘密，是跟【零墟】有关的。”
“他想用这个秘密换什么？”
“换顾铮保他周全，林思妍找上简润航了。”
“他让你来当这个中间人？”
“我也没想通，简润航明明可以自己联系顾铮，可还是非要拉上我把事情搅得更复杂，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蹚这趟浑水，但是赶上顾铮生日，就借花献佛，由你去给他提个醒吧。”
※※※※※※
在沈露的操持下，顾铮的生日宴办在了九间堂，以自助餐会的形式进行。
虽然规模没有往年的盛大，但顶着顾家家宴的名头，依旧受到不少关注；甚至很多人猜测，这次的小规模宴请实际上是顾氏刻意地在划定亲疏关系，准备要给顾铮挑联姻对象。
作为生日宴的绝对主角，顾铮对这样的流言只能一笑置之，即使心里有那么几丝地不愿意，也还是礼貌而优雅地照顾着顾氏的体面，细心接待每一个到场的人，几度推杯换盏、嘘寒问暖，挂在脸上的微笑始终如一，倒是陪着转了满场的林云炎有些吃不消，找了个借口把人拉回了房间。
“阿铮，你这生日宴吃得我人都快虚脱了，”林云炎瘫坐在顾铮房间里的单人沙发上，“人均八百个心眼子，说话永远拐弯抹角，他们都不累吗？”
顾铮浅笑了一下，在书桌前坐下，掏出南瓜头手串小心地擦拭着：“这些人不过是借着我生日的名头，来交换人脉探听消息罢了，你就当是来陪我出趟公差。”
“你这公务预计得执行到几点才能结束？”
“不确定，你如果倦了，可以直接走，不用一直陪我。”
“做兄弟这么多年，哪能留你一个人刀山火海的，要不，我们找个借口早退，我带你拆礼物去。”
“拆礼物？”顾铮的语气有些好奇，但注意力却没从手上的南瓜头手串上转移过去，“你瞒着昭昭买了什么有的没的，想借我的生日走账？”
“诶！不是，阿铮，我在眼里就这么上不了台面？”
“去年生日，你说要送我一份能「心想事成」的大礼，结果是斥巨资，找了一堆「魔法师」和「道士」，在澳洲建了一座「祭坛」，在那给我诵经起伏，美其名曰，吸收大自然的养分，实际上，只是为了隐藏自己不小心被人骗了钱，花重金买了一堆无用的工艺品法器；
前年生日，你说要送我一个见证我们友谊「天长地久」的信物，结果是找了一堆卖宇宙小行星命名的小商贩，绘制了一张勾勒出你我名字的卫星云图，看上去好像是送了一大片宇宙命名权，实际上你就是想试一试是不是真能花钱在大气层外作画；大前年……”
“打住打住！这礼物虽然送的有点离谱吧，那总归是我的一番心意，我花了不少心思去想的呢！但今年不一样！我敢保证！绝对送到你心坎里的那款。”
“说说看。”
“想不想，见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