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退为进
林芷沐此时才明白，从北京回来之后，顾铮为何那么在意要摘掉「顾总」这个称呼，与自己做朋友：“顾铮，是不是，每一次的点到为止和若即若离，都是你在确认，是不是应该继续我们的关系？”
“不是，”顾铮没有犹豫就给出了答案，“确认心意后，我没有再摇摆过，但把你留在身边，需要考量的东西很多。”
“这就是我说的，我们不适合「当真」。我没有办法理解你的顾虑，也不想成为别人妥协的软肋，上一段感情消耗了我太多的期待和憧憬，下一场恋爱，我想简单直接一点。”
在感恩节之后，林芷沐想了很多，她不确定顾铮会不会来挽回，也不知道他如果真的来纠缠，自己的理智能不能拼过对他的喜欢，所以林芷沐提前想好了说辞，引导顾铮走进了自己的逻辑。
“我承认之前的那些戛然而止里，带着些许试探，因为我把握不了你喜不喜欢我，抗不抗拒我的靠近；在我解决完所有障碍之前，我的处理方式不够得体，才造成了你的不安，对不起。”
“所以，就当我是情商不高且害怕复杂，临阵脱逃了吧。”林芷沐害怕自己心软，赶紧上了结案陈词。
“芷沐，你能不能再等一等我？哪怕只是……”
顾铮的请求还未完整叙述，就被病房内的另一道声音截停在半道：“顾铮，你要是继续不遵医嘱闹腾下去，怕是得在我院的vip病房办年卡了。”
听到第三个人的声音响起，林芷沐迅速抽离了正给顾铮取暖的双手，余温没能多停留几秒就悄然逝去，引得手主人一阵咳嗽，她紧张地把注意力放回到顾铮身上，等到他稍稍平稳了，才转过头去寻人，一位穿着白大褂、扎着马尾辫的女医生就闯入了她的视线，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但从眉眼间，林芷沐认出来，来的人就是上次在急诊见过的周歌芙。
“周医生……”
林芷沐自觉地把病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周歌芙的注意力原本盯在手里的病例，顾铮这一次住院，忙前忙后的就只有林云炎一个人，她下意识的以为此刻待在病房里的陪护的也是他，此时落入耳朵里的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她才抬起头，发现陪在顾铮身边的是林芷沐。
“我来的，不是时候？”周歌芙
“我哥，回家休息去了，我来替他待一会儿。”林芷沐
“是得有个人看着，白天出院，晚上又进急诊，然后重新回到病房的例子，真的不多见。”周歌芙
“报告出来了？”顾铮
“嗯，关键的几项指数超标严重，需要住院两个观察期，也就是六天，起。”周歌芙特地强调了最后一个「起」字，以示警戒。
“会有后遗症吗？”林芷沐
“一般的细菌性肺炎，及早干预和治疗，不会留下肺部损伤，但如果一直反复炎症，造成肺部浸润时间过长，侵犯到的肺部组织开始结痂，就会形成不可逆的肺纤维化，后果就比较严重了。以顾先生目前的情况来看，尚在可控范围内，只是他得保证短时间内没有第三次受寒感染。”周歌芙
“嗯，我会注意的。”
顾铮对医生们的老生常谈保持了一贯的尊重但不能保证践行的态度，他现在急需要解决的并不是有可能会发生的后遗症问题，而是林芷沐似乎是下定决心要跟自己渐行渐远了。
“从上次你手伤开始，到这次肺炎入院，你违反医嘱中断治疗的次数可有点多。”面对有前科的顾铮，周歌芙忍不住要多说几句，“上周只是兄弟在场，管不了你，今天女朋友现身了，总该听话点了吧？”
“我们不是……”
林芷沐下意识地想要纠正周歌芙的话，却被顾铮抢了先：“会听话的。”
周歌芙扫了一眼林芷沐的表情，发现她的脸上没有甜蜜或是满意，反倒是有说不明的挣扎，她想着大概自己着实来得不是时候，就把相关医嘱叮嘱了一遍准备离开：“我把你的病历档案转到住院部之后就回急诊楼了，后续会有呼吸科的医生继续跟进，另外，未来几天每天都会有输液，需不需要做一个留置针管？”
“留置针管？”
林芷沐没有在医院陪护过病人，对这个词格外陌生。
“就是在静脉血管中放置一个可长时间保留的软管，以减少后续输液的穿刺次数；我看他的手背，输液的条件没有那么理想。”
周歌芙弯下腰，探身查看顾铮双手手背的位置，前几日留下的针眼和淤青并未消退。
“会很明显吗？”林芷沐这话问出口，周歌芙没立刻做出回答，像是问到了她的盲区，“我的意思是，留置针管在手上，看上去会很明显吗？”
“会比较明显，因为留置针的结构比一般的输液针管要复杂一些，体积比较大。”周歌芙
“那就选择植入吧，手上多个物件，不方便外出，也好安心待在医院，你说，好不好？”林芷沐虽然先斩后奏给出答案，却仍在最后时刻转过头看向顾铮，好像是把最后的选择权又归还了回去。
顾铮先是一愣，进而嘴角上扬，欣然接受林芷沐对他的管束：“好。”
“行，我会备注在医嘱里。”周歌芙转身离开，刚走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我再多一句嘴，手背上的淤青，可以热敷，如果输液的时候冻手的话，建议备个热水袋暖着。”
“好，我去准备。”收到建议后，林芷沐点开手机界面，想找个能在短时间内送上门的卖家，“你，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吗？比如，颜色？品牌？”
“别忙了，让云炎过来的时候顺路带过来就好。”
“可是，炎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你在这，我不冷。”
好好地聊天被顾铮这一句语气正经，内容暧昧的话搅得变了味，搞得林芷沐不知道该怎么接。
“顾铮，生病，不能开玩笑。”
“芷沐，如果你真的想结束，我答应你；”被林芷沐这么一指责，顾铮真的一秒变乖，收起了笑容，严肃认真地说着，“这一段弄假成真的关系，本就开始的突然，中间还夹杂着与梁泽超的纠葛，倘若真的延绵下去，翻起旧账来的时候，会觉得膈应，不如现在断了它，然后重新开始。”
“既然选择了结束，为什么要重蹈覆辙？我们真的，没有必要重新来过。”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在短时间里事过境迁，也不会强求你立刻给我回应，你别有压力也不用有任何改变，这一次，我会做好所有准备好好追你。”
顾铮的以退为进，林芷沐确实有些招架不住了：“如果最后，我还是选择离开呢？”
“那就是我，不够资格待在你身边，我会尊重你的决定，绝不纠缠。”
“顾铮，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林芷沐一时间给不了答案，她若拒绝，仍在病中的顾铮或许会因为自己的这把刀子，变得更加不管不顾；她若接受，那么前段时间对自己的心理建设就算是前功尽弃了。
“我没有要你表态，我只希望……”
顾铮这边正沉浸在自己构建的求爱场景里，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毫不犹豫地掐断了他的真情流露，但那是从林芷沐的手机里传来的，虽然不合时宜却也让人无法忽视。
他只能偏过头，轻咳了几声，戴上了氧气面罩，把接电话的时间让了出来。
这通来的不是时候的电话是辛怡打来的，在此之前，她已连续发了几条微信给林芷沐，都没得到回复，这才急着打了电话。
“辛怡，怎么了？”
“顾铮是出什么事了吗？”
今天中午接到林云炎电话的时候，林芷沐跟辛怡并没有待在一起，所以顾铮生病的消息，辛怡并不知情。
“他，”林芷沐看了一眼卧病在床的顾铮，“生病住院了。”
“严重么？”
“不算太严重，发生了什么？”
“简润航来学校接我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看见顾铮的车是被赵睿开走的，推测要么是你们吵架闹分手，顾铮情绪出了问题；要么是顾铮突发疾病，健康有损，现在正在逼问我究竟出了什么事，我估摸着，我们得统一一下口径，所以借口尿遁找你来问问。”
“他问这个做什么？”
在一旁等着林芷沐挂电话的顾铮，有意无意地竖起耳朵关注着电话里的内容，听到此处，起了些疑心，直接插了嘴。
“顾总在你边上？”
辛怡没预料到电话正主就在现场，问话的语气变得有些心虚。
“嗯，我来探病。”
林芷沐简单明了地概括了情况。
“我也不太清楚，但今天的饭局与【幻夜】的未来规划相关，我不确定简润航是不是想通过顾总的状态来预判【零墟】接下来的动作。”辛怡
“出席的有些什么人？”顾铮凝了凝神，觉得事情不简单。
“一位投行的vp，还有一个海外独角兽设计公司的老板。”辛怡
“你告诉他，我跟芷沐，分手了，至于原因，按照万圣节的版本。”顾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