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明朗
不过半小时，简润航最不想看见的那辆车停在了餐厅外，赵睿面色从容地下了车，向他身边的辛怡走了过来。
“喝多了？”赵睿的语气有些冷，眼神倒是认真。
“没，几杯干白；但不想麻烦简总送，他又不放我一个人走。”辛怡这话说得茶味十足，连带着整个人都往赵睿的方向靠了靠。
“上车吧。”
赵睿没多问，替辛怡开了车门，把人安稳送上副驾驶位后，才转过身跟简润航搭话：“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学校，简总不必担心。”
“嗯。”简润航此刻咬紧了牙关，不让醋意外露，可看向赵睿的眼神多少带了点恨，“麻烦了。”
辛怡透过车窗玻璃，看着简润航吃瘪，嘴角忍不住上扬，直到人影消失在倒车镜，都没能压下来。
“不打算解释一下？”专心开车的赵睿冷冷开了口。
听到这话，辛怡立刻抽离出洋洋得意的情绪，挺直了腰杆，不敢造次：“那个，赵总，你信我，我这是万不得已才找你当挡箭牌的。”
今晚感恩节，赵睿并未跟其他人一样提早下班，而是点了外卖在公司的茶水间享用完了自己的节日大餐后，就待在实验室干活了。
辛怡突然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恰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听着那句没头没尾的「吃完了，你过来吧。」还以为是恶作剧，挂了电话等着她发微信解释，却迟迟没有收到动静。
而后，赵睿打开辛怡的朋友圈，发现她2个小时前发了一张大餐的照片，下面有餐厅定位，意识到或许她是喝多了，找人接驾，电话恰好打到了他这，犹豫了片刻要不要管这档子闲事，晃着神坐进车里，等踩下油门的时候，才发现导航定的就是辛怡在的那个地址。
“你们是吵架了，还是打赌了？”赵睿问得很直接。
“是分手了。赵总，你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来，我自己打车回学校就行。”
辛怡说话的时候，呼吸里带着淡淡的酒气。
赵睿转头看了辛怡一眼，车速并没降低：“感恩节，最后的晚餐？你们，还挺有仪式感的。”
“不是，手是上次在迪士尼分的，原因……反正就是互相不尊重的结果。”
提到迪士尼三个字，辛怡不由得想起了简润航对赵睿做的蠢事，脸上泛起一丝羞红，不愿重提。
不过，赵睿倒是靠这半句话判断出了，自己可能就是两人分崩离析的导火索，他突然就对这大半夜被当成挡箭牌叫出来的差事释怀了。
“那今天是回马枪？”
“那晚的事，我没跟芷沐提，被简润航钻了空子。我一开始真以为今晚是要陪姐妹散心来的，还让顾总随时standby来当个贴心司机，结果他不厚道！把人给我拐跑了，我总不能硬跟着当个电灯泡。”
“可我看你，还挺开心的。”赵睿的语气没有半点阴阳怪气。
“被前任跪舔一晚上，确实还挺过瘾的。”聊着天，辛怡又回到了忘形的样子，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笑。
“特地叫我过来，是看热闹，还是为了气他一下？”
“当然是给他来个下马威。”
说完这话，辛怡突然有些后悔，但又不敢把自己跟简润航聊天的真实内容公布出去，只能绕个弯子轻轻点题，“在迪士尼的时候，他看到你开车来接我了，而且他对你就是虎视眈眈的，所以我稍稍利用了那么一小下假想敌心理，来满足我的虚荣心，赵总你，大人有大量，不会介意的吧？”
“介意。”赵睿没犹豫一秒，就斩钉截铁地给了答案。
辛怡没想到赵睿如此死心眼，连场面话都不说一句，酒气一下子窜上脑门：“靠边！停车！”
听到这话，赵睿果断地转动方向盘，将车拐进了一旁的小路，踩下刹车；辛怡立刻就解了安全带，拉开车门，迎着冷风往外走。
喝了酒的人，一旦有了大动静，就容易醉上心头，辛怡没动几下，人就晕了起来，脚步像是踩进了棉花田，一步虚一步实，毫无章法地乱点地。
看着人就快要摔倒，赵睿才下了车，一把扯住了辛怡的手臂：“喝多了还这么不安分。”
“我没喝多，我只是气得上头，眼冒金星；你别管我，我抽会儿烟，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学校。”辛怡边说边在口袋里掏烟，摸着了就往嘴里塞。
虽然闻到了烟味，但赵睿搀着辛怡的手没松开，皱着眉回话：“不用打车，你抬头看看，这是哪。”
两人下车的位置其实离宿舍大门已经不远，赵睿本可以稳稳地把车再往前走点，但他听着辛怡的语气喊得急，以为她是要吐，就提前停了车，打算让她醒醒酒，再走两步；可他这过分缜密的心思实在与行为大条的辛怡无法配合。
“到，到了？”辛怡眯着半只眼睛，看向刻着学校名字的牌匾。
“需要我给林小姐打个电话，让她出来接你吗？”
“不用不用不用，我真没醉，就刚一下有点上头，缓一下就行，你回吧。”
“我扶你去保安室坐一会儿。”
辛怡的话说得大义凛然，确实是清醒的语气，但她的脚步却仍歪七九八走不出直线，赵睿没好意思真就这么离开，只能先把人安全的送到学校门口再说，两人拉扯着前进，还没走几步，就看见顾铮的车停在前方不远处。
“那是顾总的车吧？”辛怡向赵睿确认道。
“嗯，估计是送林小姐回来吧，正好你们可以搭个伴进校门。”
赵睿的话音刚落，身边的辛怡就兴奋地挣脱开了他的手，向顾铮的车跑过去，她停在副驾驶位的车窗外，敲了敲：“芷沐！”
缓缓地，车窗被摇了下来，但副驾驶位是空的，只有顾铮一人坐在车里，表情不太明朗：“她已经回寝室了。”
“顾总？打，打扰了。”辛怡赶紧收起姐妹专用的戏谑表情，往后退了半步。
这个距离，顾铮恰好看到了站在辛怡身后的赵睿：“你送她回来的？”
“是。”赵睿承认得很干脆，他点了点头，“辛怡跟简润航吃饭喝多了，随手给我打了个电话，铮哥，你和林小姐，也刚回来？”
“有一会儿了。”顾铮的回答兴致不高，甚至让赵睿听出了些哀怨。
“铮哥，等我一下，我把辛怡送去保安室，然后我们一起回趟公司，我恰好有些问题想跟你聊。”
“你没开车？”在顾铮的视线里，没看到赵睿的车。
“开了，停在前面了。”赵睿指了指自己车的方向。
“我回办公室等你，你安顿好辛怡再过去。”
“好。”
辛怡虽是有那么点醉意，但看到顾铮这状态，怎么的也不会认为他跟林芷沐今晚过得不错，看着两辆车的尾灯一前一后地消失在夜色中，就匆匆往宿舍楼赶，进门的时候，寝室亮着灯，林芷沐已经洗漱完毕，平静地在书桌前等她。
“芷沐，我刚回来的时候，看到顾铮，在学校门口，今晚，他没哄好你？”辛怡的语气带着点试探。
林芷沐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淡漠：“谈不上没哄好，是我主动结束了我跟他假扮情侣的事。”
※※※※※※
时间倒回到1个多小时前，顾铮把林芷沐送回了学校。
在饭桌上暂停关于万圣节那天的话题讨论之后，两人边吃着饭，边闲聊着未见的这一周里发生的事，话虽然没太密，但气氛尚算融洽的。
顾铮下意识地觉得自己来见林芷沐的这一面，是成功的；但就在林芷沐下车前的一刻，他的世界开始坍塌。
“就到这里吧。”车还没完全停稳，林芷沐就解开安全带，目视前方，说话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好。”顾铮没品出林芷沐话里额外的意思，原地熄了火，“等你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出去度个小假，好不好？”
林芷沐没敢看向顾铮，只低头盯紧了自己握着手机的手指用力到有些发白：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到此为止，可以吗？”
“什，什么？”顾铮的嗓子像是被裹窗外偷跑进来的冷风扼住了，突然哑了下来，眼神里尽是慌乱地看向林芷沐。
“我很谢谢你在嘉年华上的空降，还有后来那一系列的牵线搭桥，让我顺利完成了小课题，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很抱歉，占了你「女朋友」的头衔这么久，趁着影响还没大到不可收拾，我们得让事情回到正轨。”
“芷沐，我说的「当真」，是认真的；我们的相处，不是一场戏。”
顾铮伸手想去握林芷沐的手，却被她刻意躲开。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好像也陷入了那种急于确认我们之间的暧昧到底算什么的焦躁里，跟着你的节奏跃跃欲试；但是每次，到要揭晓答案的那一刻，你总会用我听不太明白的话，把我想知道的事绕过去。我不怀疑你的「当真」，当我们好像，并不适合「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