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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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恶的法号,是他师父明净赐下的。mwangzaishuwu明净赐他这个法号,代表着对他的某种期许。
“渡恶,祖师爷建立檀香寺,就是为了渡化佛前那朵花灵。为师毕生所学,只为达成祖师爷的愿望。只可惜学艺不精,没能成功。”
渡恶彼时还是青葱少年,情绪并未修炼到家,闻言惊愕地看着佛前那朵妖异的花,没想到它竟然有如此来历。
明净向渡恶诉说花灵的来历。
“……花灵有灵无识,吞杀人类是它的本能;若非经文符咒压制,寺里恐怕早已血流成河。只是长久压制终究不是办法,若能真正渡化,才是大功德一件。祖师爷这一脉流传至今,皆只为这一个目的……”
渡恶静默听着,又忍不住问道:“花灵无识,如何才算渡化了呢?”
明净指着佛前的那片地。那里明明久久无人打理,却除了花灵,不长一颗杂草。
“等这里有生机催化,便是花灵杀性已除,功德圆满。”
渡恶垂眸看着花灵摇曳的枝条,那样肆意美丽,却像一座山一样压在他心头。自他被师父收养传道起,他便知道自己有一个使命需要完成,却未想到这个使命如此沉重。
明净看着他,眼中满是期许:“你是历代以来最有天赋的弟子。为师赐你渡恶的法号,便是希望你能接过这项任务,早日完成祖师爷的心愿。花灵存在的时间太久了,为师不知道这一脉断绝前,祖师爷的愿望能不能实现……”
渡恶承明净救命之恩,又同他学道数载,心中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亲人。面对他殷切又沉重的嘱托,渡恶无法拒绝,这是他应当承担的责任。
“师父,渡恶明白。”
他一口应下这个法号。
从此以后,他丢弃本名,以渡恶之名行于世上。这个法号跟随了他一生,他也一直坚定地履行着这个法号代表的使命。
渡恶从回忆中抽离,答道:“老衲法号,为师尊所取,由来自然是师尊对老衲的期望。”
珈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又问道:“那大师又可知晓,我是何种花灵?”
渡恶皱眉,他只知它是嗜血的花灵,却不知它这样的花灵还有种类之分。
出家人不打诳语,因此他只说:“不知。”
珈蓝眼中的嘲讽愈发明显,化作了刺向渡恶的利剑。
“吾承天道福泽而生,生为渡恶而来,故称渡恶花灵。”
他的神色蓦然冷淡,声音似远方传来,威严而无情,眸中呈现出不同寻常的冷酷。褪去了妖怪的那分妖异气息,他似是一位远古的神祗。
那双眼看着渡恶,仿佛在说:看吧,你的法号,也不过是从我这儿偷来的。
渡恶脸色大变。
他从花灵笃定的语气中知道,它没有骗他。
他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他相信,他的师父也不曾知道。
他感觉到某种信念的崩塌。
“渡恶花灵……渡恶花灵……”他喃喃着,眸中的坚定摇摇欲坠,猛地看向珈蓝,嘶声道:“你是渡恶花灵,那我是什么!”
珈蓝耸肩摊手,变回了原来那个恶劣的花灵。
“这要问你自己了,我如何知道呢。”
渡恶神色灰白,再也没有了方才从容的色彩。
珈蓝看出老和尚这次是真没有心思管他了,这才悠哉悠哉绕过老和尚,缓步向前走去。
啧,稚嫩的凡人啊~
幽黑夜空下,喧嚣的热闹随时间褪去,更夫开始穿梭在大街小巷。
王佑安把罗宛秋送到罗府门口后,两人才告了别。
走之前,王佑安对罗宛秋说道:“等我上门提亲。”
罗宛秋一口应下。
对她来说,嫁给谁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今天相处下来,王佑安还是一个不错的人,她没什么可挑剔的。
王佑安看着她表情自然,没有并无女儿家的羞涩,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他知晓,她现在对他还没有到动心的地步。但是没关系,婚约已定下来,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王佑安替她拂了耳边的发丝,看到她脸上一瞬间的怔然后,心中又想:更何况,她也不完全没有感觉。
两人告别后,罗宛秋提着牡丹花灯回到落云阁。
经过厅堂时,看见何氏差人送过来的团圆饼摆在桌上,她便顺手端了一盘,回了卧房。
回到房间里,罗宛秋先将团圆饼放下,又将牡丹花灯放在案桌上,同珈蓝摆在一起;牡丹华贵,珈蓝艳丽,视觉冲击感极强。
她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不妥。珈蓝的占有欲强,不喜欢她身边有别的花,花灯估计也不行。
罗宛秋心中一跳,忙将牡丹花灯的蜡烛熄灭,花灯放到床下不会被看到的地方。
做完这些,她才看向案桌。珈蓝仍好好地长在那里,花瓶是昨日买的蓝底缀红纹瓷瓶。
罗宛秋觉得今天的珈蓝有些安静。以往他再闹性子,也不会一声不吭,难不成真的气狠了?
“珈蓝?”
罗宛秋叫了几声珈蓝,仍是没有回应。
她拿起一块还没尝过的团圆饼,诱哄道:“这个团圆饼味道不错,你想试试吗?”
一片安静。
罗宛秋盯着花瓶许久,终于看出一丝不对劲儿来,颜色不对,花瓣形状不对。她伸手摸上花瓣,触感和真正的珈蓝相比,区别十分明显。
罗宛秋有一瞬间以为,是谁将她的花掉了包。随即想到昨日也是这样的场景,便明白过来,这是珈蓝施的一个障眼法。
珈蓝本体化形,怕下人瞧见花瓶里没有花觉得异样,便施下了障眼法。
珈蓝去哪里了?
罗宛秋思索着这个问题,想着今日外边的热闹,猜测或许是他跑出去玩儿了。
她能看出,他天性里带着顽劣,又爱闹腾,被这样的热闹吸引,是再正常不过了。
左右他的实力摆在那里,不会出什么问题。罗宛秋便收起担心,唤来秀芸洗漱。
洗漱完后,她尚且没有睡意,便坐回了香料桌前,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昏黄的灯火映照在白皙的皮肤上,晕出暧昧朦胧的光晕。女子的表情却是冷静又犀利,平白又添了几分清冷。
珈蓝回来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副场面,突然愣住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跳的有些快。
很奇怪,明明这样的场景他之前见过不少次,当时只怪她不肯理他,如今细细看下来,却只觉得心动不己。
好聒噪。
珈蓝捂住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捂住他那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脏——明明他没有心。
罗宛秋做完手上的功夫,余光偶然往旁边一撇,终于发现了他的身影:“珈蓝?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出声?”
珈蓝语气有些不自然:“看你认真,就没叫你。”
罗宛秋放下器具,笑着问他:“今天去哪里玩儿了?”
“没有去玩。”珈蓝的声音仍是硬邦邦的。
罗宛秋终于发现他有些不对劲,疑惑道:“你怎么了,瞧着不太高兴?”
珈蓝的心跳仍没有平复,只怕一开口就会让她听到,于是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才有些不对。
面对她的追问,他掩饰道:“没事,就是方才回来时遇到了渡恶,有些烦人。”
罗宛秋听着也皱起了眉头,不爽道:“好歹是个大师,怎么这样纠缠不休?”
她警惕地看向珈蓝,“你没有答应他什么要求吧?”
比如说跟他回去之类的?
“自然没有。”珈蓝看着她在意他,心中泛起甜意,“我不会答应他任何要求。”
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罗宛秋放心了,点头道:“那就好。不要随意应承他,他瞧着便不好对付,当心应承以后便甩不掉了。”
“知晓了。”
珈蓝顿了顿,假装不经意间提起:“对了,你和你那未婚夫相处得如何?”
罗宛秋道:“还不错。”
即使已经亲眼见过这两人的亲近,此刻从她嘴里说出来,珈蓝仍是觉得吃味,但现在的他还没有吃味的本钱。
珈蓝忍住妒意:“你已决定嫁给他了吗?”
罗宛秋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没有意义。
“这可由不得我决定。我那位好父亲已经早早地帮我定下他来。不论我的想法如何,也改变不了这场婚事的定局。”她的语气有些讽刺。
珈蓝却误解了她话中意思,不由期冀道:“你的意思是,你父亲让你嫁谁,你就会答应嫁给谁吗?”
若是如此,他就立刻将她父亲绑了,威胁她父亲把他嫁给自己!他相信没有人类可以扛住他的威胁!
罗宛秋一时语塞,道:“也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对我来说,和谁成亲不重要,成亲这件事本身才重要。”
毕竟,在成亲那天,她已打算为她亲爱的父亲准备一份大礼。
罗宛秋想,那一定是一场十分难忘的仪式,让她只想想就心中颤栗。
珈蓝听得似懂非懂,但是他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属于恶念的、好闻的气息,于是就知道了,她又有了坏念头。
这次的气息如此浓郁,也不知道是针对谁的恶念。
只是这些探究的心思他心中转了一瞬,便消失了。
珈蓝真正在意的,是另外一点:“你的意思是,你未来的夫婿是不是那个姓王的,根本不重要,是吗?”
他喜形于色,竟直接称呼她未婚夫为“那个姓王的”。
罗宛秋觉得好笑:“就这么不喜欢他?”
她能感觉到珈蓝对她的未婚夫有些敌意,却没想到他会表现得这样明显。
珈蓝轻咳一声,掩饰道:“是有些不喜欢。不过这不重要,你快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罗宛秋思索片刻,认真道:“我从未想过成婚生子的事情,因此根本不在意这场婚事,不论成婚的对象是王佑安还是别人。”
她一身医术和毒术,就算嫁了人,自然有的是办法能够摆脱,婚事不会成为她的软肋。
珈蓝双眼一亮,顿时充满希望。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她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姓王的?
却听罗宛秋又道:“只是今天和王佑安相处下来,我觉得,他或许就是我娘说的良人,就像是话本里写的那样。”
而江丽云曾经说过,希望她的囡囡能够嫁一个良人,而不是像她一样痴心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