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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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焰火高升，照亮了整个天空，又急速绽放开来，发出热闹的响声。mwannengwu
茶楼二楼雅间，罗宛秋和王佑安二人一左一右临窗而坐，视角极好。
透过窗户，罗宛秋看到一派火树银花的热闹景象，也看到了圆月高高挂起，俯视人间一场繁华。
她围观这一幕盛景，忽的感觉头发有什么东西插了上去。
罗宛秋转头，发现要王佑安离得有些过于近了。她抬眼就能看到他的脖颈，衣领整齐，皮肤雪白；她还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书墨味道。
罗宛秋难得有了些女儿家该有的羞涩，身子微微往后一倾，问道：“你干了什么？”
一边问，一边往头发上摸去，却摸到了温热的手指。
王佑安忙收回手，脸庞染上一丝红意，歉声道：“这是我之前买的一只玉簪，觉得很适合你，就给失礼你戴上了，还望宛秋不要嫌弃。”
罗宛秋摸到了玉簪温润的触感，也没把它拔下来。
“你之前托我大姐送过来的首饰，我还没怎么用呢，怎么这次又送了玉簪。”
王佑安道：“这不一样。”说着，脸上红意愈重。
红意在夜色的笼罩下并不明显，罗宛秋看不出来，只疑惑道：“这有什么不一样的。难不成这根玉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王佑安避而不答，只踌躇道：“宛秋……宛秋可有什么要送我的？”
罗宛秋一愣，这是在找她要回礼？
她摸了摸衣袖，有些为难道：“抱歉，我今日身上没带什么贵重的东西，等我回府后，便将回礼给你送过来。”
“也不需要什么贵重的东西。只……只要是宛秋惯用的物件也行。”
王佑安这句话说得有些磕磕绊绊，连耳尖都染上了血色。
罗宛秋恍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要回礼，是在交换定情信物！
她扯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他：“这个香囊里面的药材乃我亲手放进去的，平时都会随身戴着，你看如何？”
王佑安伸出双手，郑重接过：“我会好好保存的！”随后抚平香囊的褶皱，将之妥帖放在怀中。
罗宛秋瞧他这般模样，只觉得头上这只玉簪的份量突然重了许多，不由得认真道:“我也是！我会好好戴着它的！”
她说完之后，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蠢，于是耷了嘴角。
王佑安假装没看到，脸上却闪过一丝笑意。
珈蓝感应到了罗宛秋的位置，本想继续跟上去，但转念一想，跟上去也只能见两人亲近，徒增烦扰；不如听那女子的话，去书铺买些话本学习观摩，谋而后动。
珈蓝随意进了一家书铺，铺子里摆的话本大多都写的是才子佳人。他看着就不喜欢，挑来挑去都不满意。
书铺掌柜见状，上来问他：“不知客观想买什么样的话本？”
珈蓝想了想，道：“要主角是妖怪的。”
掌柜的给他推荐了两本：《藤煞》、《狐妖诡事》。
……听名字就不是他要的那种。
珈蓝强调道：“妖怪和人的风月话本。”
掌柜：……
“客官您这爱好，还……还挺特别。咱们店里没有这样的话本，要不您到别处去看看？”
时人爱看的风月话本中，主角是妖怪这一类的话本最是榜上无名。究其原因，还是在我朝国师清玥大人身上。
清玥神通广大，却最讨厌妖怪之流，还曾经有言论传出，道妖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至于这样的言论是何时何地，什么情景下传出的，已经不可考了。百姓们只知晓国师不喜欢妖怪，有样学样，便逐渐不爱听妖怪为主角的故事了。
珈蓝跑了好几处，才找到两三本合他心意的，都是被压在柜底，被掌柜翻出来。
在掌柜感激的目光中，他将这些话本连同几本流行的才子佳人话本一起打包带走了。
买完话本出来，时间已至深夜。
出来游玩的人逐渐往回走，街上人迹渐少，唯有花灯静静亮着。
珈蓝感应到木镯的主人已回了府，心中一跳，也慢慢朝罗府这边走去。
他心情略显激动，因此没有用术法。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还不知晓要用怎样的态度对待她，只是想到她便有些手足无措。他要慢慢走着，直到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离罗府大门还有一条街时，珈蓝逐渐停下了脚步，脸上的喜意也逐渐散去。
他终于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你来这里干什么？”
珈蓝的语气不耐，眼角眉梢甚至带着些微杀气。
渡恶大师双手合十，慈眉善目，一副持重长者模样，此刻这位长者眼里却有几分惊讶。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花灵的人形，他的样貌并不妖异，倒是意外的……周正。他不知晓这是珈蓝随意幻化的一张脸。
渡恶大师淡声道：“花灵，你在外面待得已经够久了，该随我回去了。”
珈蓝想都不想，拒绝道：“我不会回去了。”
不仅这次不会跟他回去，以后也永远不打算回去。
渡恶大师没想到他竟是如此打算，拧眉看着他：“你执意如此？”
“执意如此。”
渡恶道：“你以血肉为食，杀性极重，凡人的血肉天生对你有吸引力，带恶念之人的血肉吸引力更甚。偏偏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念？你真的能抑制住天性，保证不乱杀无辜吗？”
珈蓝无谓道：“我为何要保证？”
渡恶道：“如若你真的滥杀无辜，那我就算耗尽毕生功力，也会将你封印住。”
花灵受天道眷顾而生，生而有灵，福泽厚重，偏偏杀性极重，最爱以凡人血肉为食。又因天道眷顾，花灵杀人不受因果束缚，而杀花灵之人却会背上极重的因果。
修道之人本就是与天相争，没人担得起这样的因果。只有渡恶的祖师爷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将花灵在佛前，每日念经颂咒，清心养性，希望有一天能够度化它的杀性。
如今看来，这数百年的度化，竟没有一丝的作用。
珈蓝嗤笑出声，道：“你若是做得到，便尽管来。”
渡恶叹了口气，生而有灵之物，修炼速度自然非一般妖怪可比，更不提花灵如今已修得人身，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没再锋芒相对，话头一转：“花灵，这也算是你我第一次对话。你就只想对我说这些吗？”
珈蓝以为他会继续找茬，没想到他却叙起旧来，于是挑眉道：“也不是第一次，其实我心里已经骂过你很多次了。你念的经文真的很难听。”
渡恶：……
他倒没想到，花灵竟是个顽劣性子。
知晓花灵不是第一天生出了意识，渡恶疑惑道：“为何在寺庙里没见你化过人形？”
“懒得。”珈蓝无所谓答道，“这寺庙里净是你们这些无聊的人，老和尚无聊，小和尚也没劲儿，成天就是念经拜佛。我提不起兴趣，自然就不想化形。”
渡恶倒也不意外，他看珈蓝的眼神包容，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辈：“阿弥陀佛。花灵，你心不静。”
珈蓝奇道：“我又不是和尚，心静不静的又有什么关系？”
渡恶静静看着他。
珈蓝在这样的目光下，逐渐觉得有些荒缪：“你不会真把我当你的弟子了吧？”
渡恶反问道：“为何不能？你先听我经文，而后修成人身。我难道当不得这个师父？”
珈蓝语气冷漠：“老头儿，我劝你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祖师爷求着我入佛寺时，你还没出生呢。”
渡恶一时愣住：“这话是何意？”
自他入寺修炼起，花灵便一直养在佛像之下。他一直以为花灵是近些年才生出的意识，但听花灵的意思，却好像已经活了许多年。
“你不知道？”
珈蓝有一瞬间的讶异，很快又平静下来。
岁月如梭，数百年的时光，与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对于这个老头儿而言，却是几辈子的跨度，凡人的寿命终究太短暂了。
纸书记载的历史尚且有出入，他又如何能强求这个老头准确知晓数百年前的事情呢。
“不知道就算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你只需知晓，凭你的年纪，还不够格当我师父。”
渡恶立在原地，似乎在消化这个事实，眼皮半垂，看不清眼底神色。
珈蓝看他这副模样，嗤了一声，准备绕过他离去。
“……花灵。”渡恶却再度开口，“你执意不回，是因为罗家的三小姐吗？”
珈蓝停住脚步，面色不明地看着他：“与你何干？”
“她知晓你的真实身份吗？”
“知晓，不仅知晓，她还给我取了名字。”
珈蓝双手报臂，有些得意的模样道：“你也别老花灵花灵地叫我，我有名字，叫珈蓝。”
渡恶并不意外，又问道：“她知晓你食人本性吗？”
“知晓。”珈蓝好整以暇看着他，“我和她第一次见面，我就当着她的面吞了一个人。”
“阿弥陀佛。”
渡恶念了一声佛号，又问道：“那她可知晓，对你来说，她的血肉可是大补之物？”
珈蓝得意的神色一顿，逐渐冷却下来，化作幽深的凝视。粗壮的藤蔓从裾底爬出，在夜色的掩饰下似魔怪乱舞，杀气腾腾。
“你在威胁我？”
这句话其实威胁性不大。有同心契在身，罗宛秋对他可谓十分信任。但这并不代表他喜欢被威胁。
渡恶垂眸捏起法决，袈裟无风自动，对上这样诡异的一幕，也丝毫不失气势。
“老衲并无此意，只是想让你知晓，人妖之间，断无和睦相处的可能。当下她待你亲近，焉知她知晓真相之后，会不会看你是别有居心？”
珈蓝听他这一番话，突然失了和他对峙的兴趣，只厌恶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揣测。
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武力是无用的，于是收起藤蔓，慢条斯理道：“我和她的事，就不劳大师关心了。我现在倒有一件事想问大师。”
渡恶见他收敛，反而有些意外，只听他问道：“您可知晓，自己法号由来？”
语气轻佻，还有一丝不明不白地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