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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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婵最终还是没能走成,因为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袖子。mqiweishuwu
陆昭一只手扯着她,另一只手固执地伸着,掌心呈着一枚吊坠。
吊坠是一块极澄澈的白玉,呈残月状,上刻有一只明烛,已经燃烧大半,正缓缓淌着蜡泪。
更重要的,这是一件下品灵器。
“弟子身无长物,还请师姐莫要嫌弃。”
陆昭咬着唇,一双淬了星辰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司婵,一张俊秀精致的面上满是忐忑与小心翼翼的希冀,风吹乱他的长发,几根发丝被他抿进唇内。
司婵颇有些头痛。
她刚要走就被这小弟子拽住,非要她收下那下品灵器,说是要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她百般推辞,陆昭不仅没放开她的袖子,反而扯得更用力了些。
司婵对灵性物品何其敏感,早在见到陆昭的第一面时就发现了吊坠的存在,这小弟子身上的唯一一件灵器被他好好藏在衣服暗袋中,想来平时视若珍宝,如今也不知怎么拿出来的就要送与她。
她身为凌剑宗宗主,安息峰上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下品灵器通常看都不会去看一眼,而那吊坠又是陆昭的唯一一件灵器,这叫她如何好意思接受?
“这样,”司婵随手弹了个结界隔绝周围人们好奇的目光,杜绝了日后传出“凌剑宗宗主在光天化日之下与某弟子拉拉扯扯不清不楚”此类谣言的可能,“你先好好修炼,成就金丹后再来寻我报恩,如此可好?”
金丹被修士们视为成仙之路上的分水岭,很多秘术未成金丹不得修习,担任一个宗门长老的最低境界,也是金丹。
结界隔绝了四周的各种纷扰,近乎压抑的寂静中,陆昭怔怔的看着司婵。
他脸色渐渐苍白下来,眼中的光仿佛被一只手抹去。
“师姐,”他静静地道,“弟子此生,怕是与仙门无缘了。”
司婵属实震惊了一下。
这好好的弟子,她还挺欣赏的来着,怎么就突然与仙门无缘了?
一瞬间,她想起陆昭跌落灵兽谷的原因。
她还猜测是与人起了争执,难道是与此事有关?
“你说清楚。”司婵皱眉道。
“此物名为【相思门】。”陆昭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眼神复杂,“为家母遗物。”
乱葬岗的秃鹫们无法损毁这件下品灵器,于是这也成了他的娘,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
“弟子心存侥幸,将此物带进了宗门,”他自嘲地哂笑一声,“然而果然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昨日已有人发现此事,弟子恐怕,明日就要被逐出宗了。”
陆昭掀起睫帘,安静地凝视着眼前人。
少年的瞳仁漆黑如墨,清晰地倒映着司婵的身影,他身后是婆娑的树影,朱红的飞檐,昏黄的天空,下坠的夕阳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司婵沉默。
凌剑宗的确有着这样的规矩,备选弟子入门时不得携带任何灵器,一经发现立刻逐出宗门。
但那是三千年前流传下来的陈腐规矩,那时战后人心惶惶,大家都怕哪位仇家子弟上门暗杀自己,是以对门下弟子出入控制得极为严格,这才会有了这道规矩。
而三千年后的现在,这条规则却如同废纸一张,那些修真世家的子弟几乎个个在成为宗门备选弟子之前便由家族测试完灵根,踏入炼气期,成为修士,在这种情况下,不携带灵器基本不可能。
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人拿这个威胁陆昭,必然是他得罪了什么人。
说起来,这种隔年皇历还存在着,倒是她这个宗主的不是了。
“是这样啊。”司婵轻声开口,她望着少年湿漉漉的眼,心下蓦的一软。
“你放心,明日不会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司婵到底还是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陆昭的长发,然后在少年骤然惊愕的眼神中,深感罪恶地收回手。
从灵兽谷内遇见就觉得这小弟子心中有事,还以为是在担忧明日的试炼,她还说了好多话安抚他。
没想到是因为这个。
现在烦恼解决了,她也该走了。
“你把吊坠收回去吧,日后再来寻我便是。”
司婵扫过陆昭手中的灵器,视线微微一顿,随即毫无异常地挪开。
那手......看着苍老得不像是个少年的手。
“师姐便先走了。”
说罢,司婵一扯衣袖,将它自陆昭手中抽离,逃也似的化作一道长虹遁去。
她真是怕了这个小弟子了。
陆昭站在原地,看着司婵离去,结界随着主人的远去而渐渐消失,四周喧闹的人声重新又传入他耳中。
此时正值黄昏,未辟谷的备选弟子们正从灵谷殿用完餐回来。
备选弟子进入宗门三天后开始试炼,此时正是第二天,大家互相间逐渐熟悉开来,有说有笑地向着各自所在的院落走去。
结界消失,陆昭在外人眼里应当是凭空出现在原地,但没有一个人发觉异常。
师姐?
陆昭心中嗤笑一声。
那个女修身上穿的月白色法袍,可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峰的弟子制服。
有作为凌剑宗五长老的陆家先辈在,陆昭在家族再怎么不受待见,十几年里也早就将凌剑宗的各种规章法度摸了个透。
他所知的还有,灵兽谷作为凌剑宗的所谓“第二禁地”,里头豢养的皆为具有强大远古血脉的灵兽,而那个女修能在谷中随意进出,其实力与职位必然不低。
示弱以博取同情是他预定的方案,但他不可能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
陆昭将【相思门】放入衣服暗袋中,随着人流走向院落。
他那声称要告发他的嫡子哥哥陆源还未回来,晚膳后的一个时辰是陆源的每日抚仙峰游玩时间。
陆家两兄弟被安排在东侧的院落中,但现在陆昭跟随着向西的人潮移动,慢慢走到了一处僻静少人的院落前。
备选弟子们被分到各个院落中,每个弟子占其中一个房间。陆昭低着头,让散落的发丝遮住大半的脸庞,跨过拱门,走到一个房间前,从袖子中拿出一根铁丝,弯成分叉的钥匙形,塞入锁孔。
“啪”一声,门开了。
陆昭拉开门,走入门内,又轻轻关上,一串动作自然而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修炼必需品成为正式弟子后宗门自会发放,备选弟子们所带东西都不多,房间里只有一床被子,一个方形小木桌紧挨着床,桌上摆了一个铜镜和些许茶具,墙上开着一扇小窗,霞光自窗外洒进来。
房间的角落里堆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
陆昭环视一圈,弯了弯嘴角,开始前期的布置。
樊子石告别了陆源一行人,向西侧的院落走去。
爬山啊,真是每天都累的半死。
他心里嘀咕着,掏出钥匙开了锁,踏入房间的时候一愣。
他出门时,拉了窗帘吗?
可能......有吧,记不太清了。
顺手关了门,樊子石累得就要一屁股坐在床上,视线扫过床边的铜镜怔了怔,又将视线挪回来,盯着那面铜镜。
昏暗的阴影里,铜镜黯淡的表面上,隐隐约约一个人影。
“砰!”
房门被猛地后退的樊子石撞出巨大一声响,他缓缓扭头,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在那一瞬间竖了起来。
房间角落里,陆昭坐在一个小石凳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地伸直着,手中上下抛着一个苹果。
他头发都用发带规规矩矩束着,面目精致俊俏,一双眼自然下垂,看人的时候有一股极惹人怜爱的无辜感,唇角的笑像是掺了蜜,看着乖巧至极。
备选弟子的锦青制服,穿在他身上就格外有味道,衣襟处的白鹤像是马上就要随仙人腾空归去。
但在樊子石眼里,那白鹤就是狰狞扭曲的凶兽,要来将他一寸寸分食殆尽。
见樊子石注意到了自己,陆昭唇边的笑意加深,像是见到多年未曾蒙面的好友一般,热情招呼道:“你来啦,先坐吧。”
樊子石没动,他手中握着门把手,预备一个不对就夺门而逃,问:“陆昭?你没死?”
“是啊,我没死,你很庆幸吧?毕竟我要是死了,凌剑宗哪怕是不治你的罪,也要逐你出宗门,樊家也多大的没背景,到时候,哪个宗门会要一个有命案在身的弟子呢?”
陆昭也没介意他的举动,抛着苹果,笑吟吟道。
“你来找我,是要报复?”
樊子石贴着门,紧紧盯着陆昭。
“怎么会?我这么宽容大方,善解人意,怎么可能报复呢,”这位不速之客故作惊讶地挑挑眉,“另外,奉劝你一句,别想着逃出去,我布了隔绝阵法,不要说出去,你在里面喊,外面的人也听不见。”
“......"
樊子石扳了扳门把手,门没有任何松动的迹象,他心下直发冷,道:“那你是来做什么的?阻止我告发你?那你就找错人了,要告发你的是你那嫡亲哥哥,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况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