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死亡是必修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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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叮铃
咖啡店的门被推开，铃铛左右晃起来。mqiweishuwu
“你好？来点什么？”
老板骨结分明的双手攥着布擦拭着透明玻璃杯。由门口传来的风铃响，他歪着头，手头依旧忙活着，裹着黑风衣的女人走进这家小店。
窗户已经结了冰花，小情侣靠窗坐着，隔着雾蒙蒙的玻璃看外边行色匆匆的路人。黑胶唱片机上面的碟片旋转着，女孩拿着八音盒，拧了拧旋钮。圆球里头的舞蹈家穿着洁白的芭蕾舞服，旁边站着少了一条腿的锡兵。
高蔷带了一身寒气进来，跺了跺脚，将积雪留在门口的垫子上。
老板的腰际围着墨绿色围裙，从吧台走出来，将菜单递给了她：“选好了什么和我说。”随即又钻了回去，拿出杯子，接起了咖啡豆。
老板修长的手指从瓷骨杯子上挪开，拿起电话，将它夹在脑袋与肩膀之间：“害，别说玩乐队了，哪里有时间啊，你说那堆黑胶啊，现在这年头谁听cd玩音乐啊，我的贝斯都已经落灰了。你没成家又不知道，天天家务事一大推，哪有空啊，安琪还说要买车，家务得打扫，尿布和猫砂我回去还得拿快递。你现在是光棍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大哥，我跟你不一样，我得养家啊！实在是没空！你找别人吧！”
他随手将手机扔在梨花木前台上，开始给咖啡拉花。
高蔷翻了翻菜单，从座位上起身，走到老板跟前，老板似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身子微微后仰，听见脚步声，忙里抽闲瞥了她一眼，将手头的活干完之后，两个胳膊撑在前台上，说道：“选好了？”
“卡布奇诺。钱已经过去了。”
嗡嗡嗡，又一批咖啡豆钻进咖啡机中被磨成了粉。高蔷拿起咖啡，听着中岛美嘉悠扬的歌声缓缓的从黑胶唱片中淌出来。
拉长的人影遮住了柏油路
薄舞中我和你同行
手相牵一直到永远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会有一种哭泣的感动
风冷了冬的气息近了
不久和你紧紧相依的季节
将来到这个城市
今年在第一场雪花中两人依偎得更近了1
一旁的客人已经离开，桌子上零星散落着揉皱的纸团。窗外已经黑了天，路灯和车灯纷纷亮了起来。老板拿着托盘收拾桌子，他弯着腰，一旁的耳朵上打了很多耳洞，却没有挂任何耳饰。
“循此苦旅，已达繁星。”
老板听到这句话，先是一愣，然后站直身子，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害，我还是希望它别来。你跟我来吧。”
老板解下围裙，披上衣服，带着她出了了后门，将门店落了锁。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
没几步路远，到了个小房门口，老板从兜里掏钥匙，对身后的高蔷说：“你稍微等等我。我得去屋子里头给你拿东西。”
钥匙插进锁孔，磕哒的脆响，门锁打开，老板打开手机，就摸进漆黑的屋子里头。
在抽屉旁边的纸条，写的就是这个地址，拿到一些东西，关于当年七三一时间的新线索。在漫无目的的航船上，高蔷摸黑走了太多年，而这次爆炸案，一座孤塔冲她亮了灯。
窸窸窣窣的塑料袋响由远及近，伴随着啪的响声，老板从屋里头出来，伸长胳膊递给她。这是一堆宇多田光的黑胶唱片。
“你没有弄错吧？”高蔷看着这堆光碟有些摸不着头脑。
老板抓了抓狼尾，打着唇钉的嘴巴张开：“我也不想弄错啊，熊光的cd，我巴不得你不来，这样就可以一直放在我这了。”
“唱片应该不难买吧？”
“这是典藏版，我废了好多心思都没买到，天晓得这个人是怎么拿来的。”
“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没。玩音乐的，稍微认识。算是个朋友，我平时挺讲义气的，可能大家对我评价比较好吧，所以就说放在我这里寄存。”
“那你能帮我看看吗？我不知道这些光盘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想做什么？”
“找一人，一个事情，一个地址，总之就是线索性的东西。”
“你给我瞅瞅。”
说着，他拿起白色半透明塑料袋，往里面翻腾着，果然在prisoner of love的塑料外壳上看到了一串古怪的字母。
“这是什么”高蔷歪着脑袋问道。
“这啊，其实需要把它放到乐谱里看看，或者是摩斯电码，你这朋友有点东西啊，告诉你事情居然加这么层密，要不是遇到我，还真不一定”
说着说着他的微笑淡了下，皱紧了眉毛：“所以她才会选择交给我。”
高蔷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尽量克制住情绪变化，遇到什么事情，即使是再亲近的人，再困难的事情，都不能露怯，装也要强装镇定。
“回店里头，我给你看看。”
二人又踩着泥泞的雪地，慢慢走回去，索性路途不远，道不好走，会湿了鞋子。等到了店，老板拿着一只中性笔，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张泛黄的纸，噔噔噔踩着阶梯上了楼。
过了半响，脚步声从楼梯上头传下来，他挥舞着纸，纸哗啦哗啦的左右飘。
“这个地址是，黄江储物柜，按照摩斯电码去解，01101110010。”
高蔷表示感谢，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去谢，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年龄越大就越知道，能帮自己的人不多，这似乎又与那句世上还是好人多相矛盾。
她看到老板贴着脖颈染黄的狼尾发尖被汗水浸湿，然后有瞅见那碟cd，开口说道；“这个歌手是叫什么？”
“平成歌姬，宇多田光。”
“哦。这cd我也不感兴趣，那就给你好了，她估计也是把这一切都想好了，所以才这样办的吧。不然为什么不用别人的唱片呢？”
老板岁数已经不小了，平时都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虽说打了一排排耳钉，但是平时开店也得摘下来，听到这句话，却瞬间蹦的老高，激动的大喊起来：“谢谢你！！！”
高蔷微微笑，在自己手里头不重要的东西，倒真不如送了有缘人。在他们的手里头，这些东西才会有了价值。
“你既然这么喜欢，怎么会放在那个破屋呢？”
“我怕被偷了嘛！那破屋一般人没啥人来，有句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高蔷被老板认真的表情逗得一笑，在有些人看来，某位歌手的唱片就是比金子还要珍贵的东西。
此时，门被用力的推开。
一个短头发的中分女人急慌慌走了进来，她的怀里抱着一只狸花猫，病蔫蔫地小幅度扫着尾巴，如果不是这一点小动作，高蔷差点以为她怀里头抱着的是个玩具或者模型。
“乔！！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女人张开涂满砖红色口红的嘴巴，声音有一丝哭腔。她的眉头像是把弯刀，耳朵两边的碎钻晃人眼睛，脖子上带着铆钉choker，涂着黑指甲的手指摸着猫咪的脑袋，试图让它变得舒服点。
“我哎？我电话呢？”老板脑袋四处晃悠，手里一会进这个兜，一会进那个兜，似乎是摸完了，才宣告这场徒劳无功的挣扎。
“坏了！我给放在小房那边了！安琪,david怎么了？”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david今天晚上什么都吃不下，从猫爬架上滚了下来。”
“上次医生就说david岁数已经很大了，猫砂盆和食盆都得调一下，上次也已经过去好几年了。安琪，你知道，猫和我们的寿命是不一样的。david怕是”
安琪的脸颊上两颗圆滚滚的泪珠落下来，她低头看着david，这只猫被汽车压断了腿，在它还是幼崽的时候，小小的一只，几个月就长大，直到最近，它总是恹恹的，对什么东西都提不起来兴趣。
“先去问问医生吧。我们现在走。”老板又重新披上他的皮夹克，从吧台上找带着贝斯吊坠的车钥匙。
“车拿去修了！你忘了吗？”安琪说道。
老板又犯了难，就算曾经编出震惊乐坛的曲子又如何，就算曾经开了那么多演唱会又如何？到了这个年纪，在一地鸡毛面前，通通都没了用。
他下意识的咬了咬指甲：“我去拿手机。你在这里等我。先打个车，虽然雪天不好打，但是应该也会有人接的。”
等到他拿了手机回来，咖啡店已经熄了灯，关了门，滴滴滴的车喇叭，教他往后看。车窗落下来，高蔷冷静的看着前方道路，打开手机导航：“上来吧，安琪和我说在黄江附近，正好我顺路可以送你们一趟。”
老板连忙道谢，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乔，david会死吗？”
“安琪，死亡是我们必须要上的一课。只有接纳了死亡，才能更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