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拉锯式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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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钱马上就要接近仍在岸边怡然自得地抽着旱烟的老葛了,为了不惊动老葛,他刻意减缓了步速,生怕发出一点响动。mshangyuewu
然而,还没把水桶套到老葛的头上,意志不够坚定的小钱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虽说可以借用食壳鸟的方法,但食壳鸟毕竟是野性未泯的动物,小钱和食壳鸟不一样,他可是拥有人性的人。
模仿智商和性情低于人类的动物的行为,那小钱不就和禽兽无异了吗?
且不说他的复仇计划会不会被其他人发现,就算没人知道是小钱亲手杀了老葛,此时的小钱也无法容许自己做出这样的行为。
老钱生前就希望小钱可以做一个报仇的君子,用如此低劣的手段复仇,那不是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吗?
这么想着的小钱,终于放弃了从背后偷袭老葛的想法。
而且,此时的老葛已经抽完了旱烟,他从扁担上取下一个水桶,把水桶放入了反镜河中。
果然不出小钱所料,老葛根本不是在栾长镇这边的河流前看风景,他就是打算使用栾长镇这边的河流。
老葛敢在反镜河神的面前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这已经称不上是强盗了,强盗尚且还是讲义气的。
在小钱的眼里,此时的老葛就是一个厚颜无耻的畜生。
这么看来,现在是老葛有错在先,小钱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旧账和新账一起算,他已经有了和老葛正面硬刚的理由。
“真是天助我也,搞背刺多没意思啊,我正想和这个王八蛋多说几句话呢!”小钱一边激动地想着,一边朝老葛的身旁望去。
老葛正在专心致志地打水,他没空看着身旁的物件。
这首先给了小钱一个替栾长镇镇民伸张正义的机会。
趁老葛还没把水桶提上岸,小钱一个箭步冲到扁担前,他伸出脚去,用尽全力把老葛的扁担和水桶踢到了反镜河中。
由于用力过猛,物品落入水中之后,立刻溅起了水花,这让紧靠河岸的两人全被水花淋湿。
“怎么回事?!”被溅了一脸水的老葛猛地一怔,他赶忙把手里的水桶提到岸上,惊慌失措地朝前方的河流望去。
这个区域的水流算是比较湍急的,较轻的扁担和另一个没有盛水的水桶直接从老葛的眼前飘过。
落入水中的物品距离老葛很远,他根本无法伸手够到他们。
“我的东西!”老葛一边惊呼着,一边抬起一条腿,他准备迈进河流中,把河里的物件取回来。
然而,早已气急败坏的小钱根本不给老葛这个追回物品的机会,他赶忙伸出手去,用力拽住老葛的胳膊。
不仅如此,为了看到老葛摔倒在地上的滑稽模样,小钱还动了一点歪脑筋。
他两手拽着老葛的两只胳膊,一只脚用力踹向老葛腿部微微弓起的地方,这让重心不稳的老葛直接坐倒在地。
“什么阴间玩意儿啊?有毛病吧?”明显感到是有人在他背后刻意为之的老葛瞬间醒悟过来,他一边没好气地骂着,一边来了个后空翻。
老葛的这个动作做得恰到好处,还没来得及跑到前面的小钱就这么被突然坐地后空翻的老葛用腾空的双脚踹倒在地。
“哎哟,哎哟。”挣扎着从地面上爬起之后,小钱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支支吾吾地说着:“真没想到,你这个王八犊子还有两把刷子!”
“为了对付你这种从背后搞偷袭的混蛋,不跟我的好兄弟学两招怎么行?”老葛一边看着矮他一个头的小钱,一边嬉笑着说道,“你爹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啊?你这小娃娃居然能干出这些下三滥的事情,你就不能好好干点正事吗?”
听到老葛和气的问询声之后,小钱反倒反感起来,他原本因疼痛而扭曲的表情即刻舒展开来。
此时的他已无心再去考虑腹部传来的痛感,他抬起头来,怒目圆睁地盯着老葛,愤然说道:“闭嘴,你没有资格提我娘!”
“你这小孩子在说什么胡话……”有些哭笑不得的老葛把话说了一半之后,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老葛看着把头抬起的小钱,立刻僵在了原地,他的大脑就像过电一般,迅速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眼前这个快要变成青年的小钱正是多年前替老钱把风的那个小孩,就算现在的小钱长得比以前成熟了些,老葛还是能够通过小钱的眉眼辨认出这个不太一般的“故人”。
许多年前,钱家父子狼狈为奸,掳走了葛父的空壳。
这对年过四十的葛父并不是什么好事。
据说,想要让一个人毫无意外地寿终正寝,那最好是举办完人生中所有的葬礼,少办了一场葬礼,那个人就有可能折寿。
这不是吓人的把戏,亦双镇的镇志就有相关的记录:
为了多买几个新玩具,一个十岁的孩子没有举办葬礼,他在当年就夭折了。
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小伙为了搞事业,他不想花时间去办人生中的第二次假葬礼,他最终死于一场重病,享年二十二岁。
一个三十岁的女子为了给自己夭折的婴儿办一次豪华的葬礼,她放弃了给自己办葬礼的机会,她在三十一岁的时候死于难产。
虽说有些没办葬礼的人也成功寿终正寝了,但他们的人数只占这类人的百分之二。
也就是说,大部分不办葬礼的冒险者都提早离世了。
这大部分的人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死在了第二次葬礼前。
有了这样的记录,除了那些胆肥的家伙敢于继续冒险之外,一般的镇民根本不敢造次,为了能够寿终正寝,他们会规规矩矩地办完人生仅有的四次假葬礼。
葛父也不例外,他也是一个想要长命五十岁的人,要不是老钱掳走了他的空壳,他一定会按时为自己举办那场假葬礼。
“爹,我从老方那里打听到了强盗的来头,他们是栾长镇那边的人,掳走你空壳的是和你年龄差不多的老钱,替他把风的是他唯一的小儿子。”
事发之后的某个午后,刚刚分家的老葛火急火燎地赶到父亲的家中,他还没来得及迈进房门,就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父亲说到。
“原来是栾长镇那边的毛贼啊,栾长镇的人天生就是那个德性,随他们去吧。”叹了一口气之后,葛父故作镇定地回复了一句。
“不是,爹,他们无缘无故地偷走你的空壳,你一点都不气吗?”没敢把可能会减寿的事实直说出来的老葛旁敲侧击道,
“我明天就去栾长镇找他们算账,我不仅会帮你夺回空壳,我还要让他们赔你高于葬礼两倍的精神损失费。”
“爹,我也要去,哥说的没错,那两个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了,我帮你揍那个小混蛋,哥揍那个大混蛋!”从卧室走出来的小女儿也愤愤不平地说到。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不要给我胡闹!栾长镇那边的人向来看不惯亦双镇镇民,再加上两镇刚刚发生一场血斗,你们现在跑去那里,那不是白白送死吗”
听着二人的话语,葛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跺了几下脚之后,他扯着嗓子喊道,
“我告诉你们,我巴不得那些家伙赶紧拿走我的空壳,少办一次葬礼,我就能多吃几顿好的,何乐而不为呢?真要为此去栾长镇找那个老钱,那才是中了他的套!”
“老头子,两个孩子也是好心,你犯不着这么凶吧……”里屋的葛母听到几人的响动后,赶忙出来劝阻。
“不关妮子的事情,是那小子先出的馊主意。”咳嗽了几声之后,葛父满脸通红地说道,
“谢谢你这混小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你现在赶紧给我滚回你自己的家里,你要是敢跑到栾长镇那边,我就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葛父一边恶狠狠地恐吓着,一边推搡着想要进屋的老葛,直接把他推出门外。
随后,他砰的一声关上房门,插上门闩,把老葛晾在院外。
任由妻女苦苦相劝,堵在门前的葛父就是不放一直敲门的老葛进来。
老钱和妻子一起参加了那次的混战,葛父杀死了老钱的妻子,并眼睁睁地看着老钱趴在妻子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对于这个无法挽回的事实,葛父心知肚明,但怕摊上大事的葛父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人。
再加上那次的事件发生在混战中,打得热火朝天的人们根本无暇顾及周遭的情况,这让葛父逃过一劫。
也就是说,只有少部分人知道葛父乱箭射死了栾长镇的一个成年女性。
说不恐惧是假的,葛父活了整整四十岁,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说手上没有沾上人血,但他看着老钱妻子那个死不瞑目的样子,着实被吓得不轻。
混战之后的好几天,惊魂未定的葛父接连做了好几个噩梦,他深知自己和老钱结下了梁子。
因此,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无论家人再怎么问询,葛父要么闭口不谈,要么就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被掳走空壳之后,葛父更是守口如瓶。
然而,就算隐瞒了真相,他也不能让自己的家人白白送死,人是他杀的,他的家人和老钱无冤无仇。
但自家人要是真的和钱家闹起来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抱着这种想法的葛父一边流着悔恨的泪水,一边把老葛堵在门外,听到老葛碰上院外的大门之后,他才走回屋里。
此后,就和葛父预料的一样,老葛很懂事,为了保持父子关系,他放弃了去栾长镇那边要个说法的打算。
这样一来,葛父的第四次假葬礼就办不成了。
为了延长父亲的寿命,老葛只能想其他的办法。
在那之后,他时不时就会给葛父送一些延年益寿的补品,这让年过四十的葛父很是欣慰。
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无论哪个父亲都会乐开花。
然而,无论老葛再做多少努力,葛父似乎都无法逃脱那个“定律”。
到了四十五岁的时候,葛父的身体还很硬朗,一向闲不住的他不听家人的劝阻,依旧每天去地里劳作。
那年秋天的丰收时节,葛父心满意足地在地里收割着粮食,当他和家人把粮食运到推车上的时候,身体看不出有什么毛病的葛父居然应声倒地,猝死在自家的农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