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连锁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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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葛父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家人根本没空运送推车里的粮食。zhaikangpei
三人一起把粮食扒拉到地上之后,老葛便赶忙把父亲抬到推车上。
他用尽全力推着推车,一路小跑着回到镇上。
老葛无暇顾及路上偶遇的熟人,也无法回应他们关心的目光和急切的话语。
他一直看着道路的前方,在一些人断断续续的指引下,他凭着记忆赶到诊所。
到了诊疗室之后,为了让昏倒的父亲暖和一些,老葛赶忙把葛父扶到火烧得正旺的炕上。
随后,老钱叮嘱诊所的学徒替他照看父亲,他则去请诊所内最有名望的郎中来给父亲诊断。
“什么味儿这么呛人?”还没赶到葛父的身边,老郎中就闻到一股怪味。
“师傅,那个……病人他……病人出现了小便失禁的症状。”
盯着葛父看了一会儿之后,学徒扭头看着朝他走来的郎中,他吞吞吐吐地说着,神色显得十分尴尬。
“大夫,能在昏迷中排毒……就说明我父亲还有意识吧?”脸色发白的老葛抱着一线希望,忐忑地问询到。
“我先看看!”神色凝重的老郎中并没有正面回答老葛的问题,听到学徒的话语后,他瞬间眉头紧锁。
他加快行走的步伐,三下五除二地跨到葛父躺着的炕前。
这让背后的老葛顿觉事情不妙,一种窒息感朝他袭来,但他没空理会,他看着冲到父亲炕前的老郎中,突然感觉天旋地转。
“大哥切莫激动,师傅只是想早点帮令尊查出病情。”察觉到不对劲的学徒赶忙上前扶住差点两眼一黑的老葛,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安慰着老葛。
“谢谢小兄弟,我没事,我没事。”摇晃了一下眩晕的头颅之后,老葛摆了摆手,连连说道,“我只是看到大夫这么关心我的父亲,一时间兴奋过头了。”
老葛一边说着,一边在炕前站定,他看着郎中仔细检查父亲的身体状况,心里又升腾起一股希望的洪流,他平复着激动的情绪,开始匀速深呼吸。
然而,在前方诊断的老郎中就没有那种侥幸的想法了,他先诊了诊葛父的颈动脉,发现葛父的颈动脉已经停止搏动。
“大概率是凉透了。”原地怔住的老郎中一边想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之光的老葛。
那目光十分炽烈,看得郎中犹豫不决。
为了让老葛有个能够接受的缓冲期,也为了进一步确定葛父目前的状况,内心已有答案的郎中还是硬着头皮检查下去。
郎中先看了看葛父身上裸露的皮肤,紧接着翻看葛父的眼皮看了看,随后又把手放在葛父的鼻翼前试了试,结果都令郎中大失所望。
葛父的皮肤极度干燥,他的瞳孔散大,呼吸停止,这基本就是猝死的症状。
但被老葛的眼神所鼓舞的郎中并未放弃检查下去的想法,犹豫了片刻之后,郎中又熟练地俯下身去,他在葛父心脏的位置听了许久。
最终,郎中又在诊断结果的末尾加了一项——病人的心音消失。
所有的诊断都指向一个结论——此时的葛父已经猝死,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这成了老葛难以释怀的阴影,按理说,他父亲的命还不该绝。
葛父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猝死呢?
毫无疑问,按照亦双镇镇志的说法,葛父之所以会猝死,那都是因为他少办了一次假葬礼,葛父并未成为那百分之二的幸存者。
也就是说,栾长镇的钱家父子没有掳走空壳的话,葛父就可以寿终正寝,他们虽然没有直接杀死葛父,但他们的行为间接造成了葛父的离世。
这让不知道葛父和钱家有深仇的老葛十分憎恶钱家父子。
葛父的棺材被送到山洞一天之后,老葛依旧在父母的家中披麻戴孝,当时的他悲痛欲绝,根本无心换上平常的衣服。
在母亲和妹妹二人的劝说下草草喝了些杂粮粥之后,老葛就像喝了假酒一样,他坐在餐桌的旁边,一边用手重重地砸着膝盖,一边呜咽着说道:“不行,娘,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哥,你就听娘的话吧,你独自一人去和栾长镇的钱家闹,想必整个栾长镇的人都是向着钱家的。”葛父的小女儿摇晃着老葛的肩膀,焦急地劝着快要走火入魔的老葛。
“娃子,你妹说得没错,你叫上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跟你过去也好,你自己一个人跑那边去,你能招架得住那群疯伢子吗?”
葛母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道,
“咱们这边和栾长镇那边闹起来之后,栾长镇那边的人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他们比咱们这边的人闹得更凶。”
“娘,这是咱家的私事,我怎么好意思叫其他人跟我过去呢?”老葛赶忙回应。
“你既然怕麻烦自己的兄弟,那你就不考虑我和你妹的感受吗?你要是把这事闹大了,我和你妹就不会牵扯进去吗?”葛母一边敲着桌子,一边数落着执拗的老葛。
“娘,我没有忘了你们,我这不是在想不会惹事的好方法吗?”老葛还不死心,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不情愿地回应,“我可以在深夜行动,尽量神不知鬼不觉……”
“你长能耐了是吧?还神不知鬼不觉!”又气又好笑的葛母敲了一下老葛的头,有些无奈地嗔怪道,“你连钱家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娘,我这不是一时心急撞了南墙,就想认个死理嘛!”
说不过葛母的老葛在内心挣扎了无数次之后,终于放弃了找钱家父子算账的打算,他看着葛母的眼睛,对天发誓,
“为了你和小妹的安全,为了让爹的在天之灵安心,我绝不会再有惹是生非的打算!”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我们好好过日子就行,那才是对那些无赖最大的报复!”葛母看着逐渐放松下来的老葛,欣慰地说到。
就这样,在家人的劝说下,放下仇恨的老葛逐渐从丧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并在多年后娶妻生子,日子过得也算红火。
然而,上天还是和老葛开了一个玩笑。
就在他的生活刚有点起色的时候,他在反镜河边遇见了死性不改的小钱。
在老葛的眼里,现在的小钱还真随了他的老父亲,他变成了一个早已定型的泼皮无赖。
老葛好端端地在反镜河这里打点水回去浇地,根本就没惹他,他居然没事找事。这混小子不仅让老葛打不成水,他还让老葛损失了一些财物。
这让被小钱拖倒在地的老葛着实气不打一处来。
当时的老葛还不知道搞事的人是小钱,他还以为那家伙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这让还没看到小钱真面目的老葛消了一半火气。
老葛原本只打算说教小钱几句,但当他看到小钱的脸之后,他的火气又迅速窜了上去。
他看着这个间接害死父亲的老熟人,瞬间变了脸,起初还哭笑不得的他开始冷嘲热讽道: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栾长镇那个姓钱的混小子啊,果然是本性难移。你可是天生的混账,对你说再多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我果然没猜错,你就是亦双镇那个葛王八生下的崽种吧?我犯不着你来说教。”为了能在气势上胜过老葛,两手叉腰的小钱一边刻意把头抬高,一边用超过老葛的音量喊到。
“你这心智低下的家伙果然不懂得敬上,我还没骂你那个无缘无故掳走我爹空壳的蛇精病父亲,你倒先开口侮辱我爹。”回头看了看岸边的水桶后,老葛嬉皮笑脸地扭回头去,为了激怒小钱,他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
“你们两个无赖真是给栾长镇的人树立了好榜样。”
“无缘无故掳走你爹的空壳?先开口侮辱你爹?”
猜出老葛心思的小钱尽量克制着自己冲动的情绪,冷笑着反驳,
“你爹在那场混战中乱箭射死了我娘,分明就是你爹有错在先,你居然还能在这里大言不惭?”
“为了逃避责任,你是真不害臊,我爹的箭法在亦双镇那边是数一数二的,他能做到百步穿杨。”老葛一边挡在水桶的前面,一边挑逗着朝水桶看去的小钱,“你娘那么大一个活人,他要是真的动了杀心,一箭穿心就够了。”
前面那句话说完之后,老葛还感觉不够,他看着快要朝他扑过来的小钱,又加了一句:“空口无凭。”
“你这个强词夺理的混蛋,我娘分明就是被你爹所杀,栾长镇的墓志总册上有我娘的离世记录!”
愤愤不平的小钱一边连珠炮似地说着,一边朝老葛的水桶扑去。
“就算有离世记录,那也不能证明你娘是我爹杀的啊!”似乎猜到什么的老葛也有点慌了,他一边朝向他后方跑去的小钱迈出一只脚,一边硬着头皮说到。
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老葛有着小钱没有的老成,这让他和小钱斗嘴的时候可以相对沉稳一些。
因此,被气昏头脑的小钱压根没看到老葛伸出去的脚,速度过快的小钱直接被老葛的脚绊倒,摔了个狗啃泥。
“我就说嘛,年轻人不要这么着急,说谎前打打草稿会比较好一点。”
老葛一边用绳子捆绑着还没爬起的小钱,一边坏笑着说到。
“你想干什么?”被五花大绑到不能动弹的小钱看着正在掏衣服口袋的老葛,不安地问到。
“留证据啊,多亏了你这个呆子的提醒,现在的我终于开窍了。”
老葛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状物,一边说着,
“你放心,和我爹一样,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不会对你下杀手。”
那个瓶状物的顶部有一个很常见的木制活塞,情绪逐渐平稳下来的老葛用很常见的方式把瓶塞拔了下来。
大概是因为瓶中的物体具有较强的挥发性,没过多久,小钱便闻到了从瓶中流窜出来的气味。
“干胶?”无法忍受刺鼻气味的小钱蹙眉说道。
“哟,你这家伙的鼻子比猎犬的还灵。” 老葛一边把瓶子正对着小钱的鼻子,一边怪声怪气地“夸”着小钱,“这么看来,你很喜欢这个味道,我今天就好心让你闻个够。”
看小钱那个难以忍受的样子就知道,那玩意的味道确实很独特。
老葛把瓶子拿走之后,不适感还没消退的小钱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