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土豆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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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谷雨时节,这是该地区播种的黄金时期。gaoyawx
小钱早已从丧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他从老钱的手中接过了钱家祖传的耕地。小钱先按照老钱教他的方法,改善了土地的酸碱环境,并做好了冬季土地的保养工作。
做完这些准备之后,他就要开始正式耕种了。
今天是小钱成为农民的第一天,为了让自己日后能有一个好收成,他今天铁定要去反镜河那边打一桶水。
于他,于栾长镇所有的农民,这是重要程度堪比葬礼的大事。
一大早,小钱就在鸡鸣声中睁开双眼,试着清醒了片刻之后,他伸手抓起枕头旁边的背心,迅速把它套在了身上。
随后,小钱便从炕上坐了起来,他一边下拉着背心,一边低头朝前方看去。
映入小钱眼帘的是他在年前购置的一套春衣。
虽说是断码处理的尾货,但对小钱来说,那套衣服很合身。
不仅如此,就算衣服有些开线,会针线活的小钱也把它缝补得十分完好。
尾货的价格本来就很低,再加上衣服有些瑕疵,这让小钱又砍了些价。
因此,好运爆棚的小钱算是捡了个便宜。
长舒了一口气之后,小钱就将身体前倾,把被子下方的衣物取到自己弓起的膝盖上方。
他麻利地穿好衣服,叠起被子,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
由于动作过快,小钱上衣口袋里的物件直接跌落到炕上。
那是一个高约10c人形木雕,木雕的原型正是早已被烧毁的葛父空壳。
去年冬天购置头雕的时候,造雕像的老胡见小钱囊中羞涩,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他强拉着准备回家的小钱,让小钱跟他学些雕刻的手艺。
当时的小钱确实有些拮据,家里除了存粮之外,老钱并未给他留下太多的钱财。
于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小钱便热泪盈眶地对老胡行了拜师礼。
当时正是农闲的时候,小钱并没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这让他有了每天去老胡家里学习手艺的机会。
当时的老胡也有些犹豫不决,按理来说,雕刻是他家祖传的技能,他一般是不愿意把这些手艺传给外人的。
但奈何他当时脑子一热,直接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栾长镇的手艺人向来讲一个“诚”字,为了不让自己的家业受损,老胡绝不能食言。
这让有些后悔的老胡着实是进退两难,苦苦思索了良久之后,他终于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只把做头雕的技能教给小钱,对他来说,那是雕刻的入门技能,身为门外汉的小钱学会造头雕就可以了。
与此同时,他还对小钱说了一点心里话:“学成之后,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里做工,你做成的头雕卖出去一个,我就会付给你相应的报酬,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你绝对不能把雕刻的技能传给外人。”
“胡叔放心,我保证不会把它传给外人。”小钱迅速回应到。
“好,好啊,我就知道,你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卸下警觉神情的老胡顿时喜笑颜看,他一边拍着小钱的肩膀,一边连连夸赞。
从那天起,小钱便跟着老胡学起了雕刻。
与他一同学习的还有小他八岁的小胡,那孩子将来大概会继承老胡的家业。
学了十五天之后,小钱便将做头雕的技能尽数掌握,这让老胡大吃一惊。
但他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的儿子刚满八岁,他的心智还在成长,而小钱已经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了,他必然会学得比儿子快些。
于是,练习了几天之后,小钱便出现在胡家的手工作坊中。
老胡提供石材,小钱在胡家做工。
老胡并未食言,小钱做出的成品卖出去之后,老胡会付给他相应的工钱。
对还未开始耕作的小钱来说,这绝对是一个美差,他的春衣就是用这些工钱买来的,这让小钱分外珍惜那套衣物。
而且,一心想要耕种的小钱并没有把雕刻的事情当成主业,为了照顾老胡的感受,他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能力全部显露出来。
小钱不仅学会了制作人物的头雕,他还无师自通地摸清了其他物品的雕刻方式。
小钱毕竟还是个玩心比较大的少年,独自在家的时候,为了解闷儿,他会用烧炕剩下的木材来雕刻,那个缩小版的葛父空壳的形象就是他闲来无事的时候刻出来的。
小钱之所以会雕刻葛父的空壳,那是因为之前那个用来加强记忆的参照物已经被他不小心烧毁了。
要是忘记了葛父的样子,他就无法复仇,而老胡的帮助恰好帮他解决了这个困难,这让小钱对老胡感激不已。
“就搁在炕上吧,拿出去怕是不太好。”捂嘴偷笑了一会儿之后,小钱便把雕像摆到火炕最里侧的一角。
紧接着,他迅速转过身去,直接坐到炕沿,把两只脚伸到炕外。
穿上下地时用的鞋之后,小钱便下了炕,他对着父亲的头雕拜了几下,胡乱吃了些脱水的干粮,提着水桶走出家门。
为了慰藉父亲的在天之灵,今天的小钱决定好好表现一番,他不仅要在一大早就出发,他还要打到反镜河里最清澈的水。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钱一边哼着欢快的小曲,一边径直朝反镜河走去。
不出意外的话,小钱会欣赏着沿途的风景,一直以愉快的心情到达他所期望的终点——反镜河。
然而,出于情节需要,让小钱下头的意外事件还是发生了。
当反镜河出现在小钱视线中的时候,一个让小钱觉得十分扎眼的背影也出现在他的眼前。
那人身穿一件打着无数补丁的衣服,看上去十分寒酸。
但穿着破旧衣服的本人似乎并不在意,与较为注重衣着的小钱相比,那人似乎更执着于口腹之欲。
正因如此,那人的体型比小钱大了将近半圈,这让他显得比小钱更为壮实。
“虚胖而已……”瞬间变脸的小钱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轻蔑地撇了撇嘴,小声嘲讽到。
不用想也知道,大概只有亦双镇的老葛让小钱觉得窝火了。
前方的那个人正是老葛,他穿着葛父生前穿过的粗布衣,这让小钱一眼就认出了他。
更令小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那件粗布衣上的补丁居然没再增加。
很难想象老葛是如何把这件陈年老布衣保存得这么完好的。
但此时的小钱根本没心情去夸赞仇人的儿子,他看着向前方走去的老葛,接着讽刺道:“活脱脱的一个吝啬鬼。”
他一边看着向反镜河岸走去的老葛,一边直冒火气。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钱越来越气愤,但他依旧克制着自己想要直接冲过去的冲动。
“这个葛王八二号也真够蠢的,反镜河附近本就荒无人烟,他居然就这么无所顾忌地走在行人稀少的道路上,他真的一点警惕感都没有吗?”
小钱一边缓缓向前移动着,一边挖苦道。
此时的小钱仍观察着老葛的一举一动,他看着老葛头也不回地走到反镜河边,看着他在一棵古树的左边停了下来。
这让本就窝火的小钱更是火冒三丈。
老钱曾经和小钱说过,反镜河岸不远处的百年古树是两镇的用河分界线。
栾长镇的居民使用古树左边的河流,亦双镇的居民使用古树右边的河流。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任何人都不能使用临镇的河水。
这本该是一个约定俗成的事情。
但亦双镇的老葛却违反了这个规定,他正在使用栾长镇的河流。
“果然,不愧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所生的家伙,真就是一家子祖传的混蛋!”
觉得自己很有正义感的小钱直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看着在岸边停下来的老葛,一边小声骂着,一边在老葛背后挥动着拳头。
然而,并未注意到后方还有人的老葛压根什么都不知道,他自顾自地卸下身上的扁担,从上衣里摸出一支旱烟。
把旱烟点着之后,老葛把打火装置放回衣服里,他正对着河流,一手拿着烟,一手叉着腰,显得十分惬意。
“好家伙,你居然还敢在是非之地忙里偷闲!”看着毫无警惕感的老葛,小钱有些哭笑不得,他一只手扶着额头,欲哭无泪地吐槽到。
当然,吐槽归吐槽,仍记着旧仇的小钱绝对不会被老葛这种奇怪的“人格魅力”所迷倒。
相反,看着“蠢”到极致的老葛,动了杀心的小钱瞬间兴奋起来。
由于那种兴奋的劲头高涨到了十分变态的地步,这让小钱面部的表情显得阴险且狰狞。
时间拖得更久的话,他的表情大概会变得猥琐,变得扭曲。
但二人的此时的距离并不给小钱这个变脸的机会,再走个几百步,小钱就要走到老葛的身后了。
毫不在意的老葛始终没有扭回头去,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复仇时机。
于是,情急之下,越发激动的小钱直接想出一个略有些俗套的复仇方式。
那个方式在食壳鸟界上演了不下数万次。
“重情重义食壳鸟,河岸边踹同林鸟。”这是祖宗传下来的一句家喻户晓的俗语。
(网络原版:有情有义阿德利,悬崖边上踹兄弟。)
一向贱兮兮的食壳鸟有一个令人类觉得反感的行为:
在□□的时节,食壳鸟会纷纷飞到反镜河边,它们一边在反镜河前梳洗着自己的鸟羽,一边寻找着自己的配偶。
这个时候经常会发生一些惨剧,有些食壳鸟会伸出自己粗壮的鸟腿,把同类踢入反镜河。
只把同类踢入反镜河还不够,为了彻底整死同类,那只食壳鸟会一直摁着跌入反镜河的同类,让它飞不到岸上。
同类停止扑棱的时候,岸上的食壳鸟就会断定河里的那只食壳鸟已经死亡。
把腿伸回岸边之后,那只鸟会得意地仰天长鸣几声。
那叫声十分刺耳,它类似于人类得逞之后的狂笑。
按照当前的情况,小钱完全可以借用食壳鸟的迷惑行为。
他可以悄声走到老葛的身后,把手中的水桶套到老葛的头上,让他什么都看不见。
随后,只需要稍微使出一点力气,年轻气盛的小钱就能把老葛一脚踹到反镜河里。
后面的行为可能会让偏瘦的小钱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但只要小钱铁了心想要复仇,那他的潜能就会释放出来。
两镇的居民天生就是识水性的,想要让老葛彻底溺死,小钱不得不把老葛按在水里,直到老葛停止挣扎之后,小钱才能松手。
这么想着的小钱已经按奈不住想要复仇的冲动了。
他一边狞笑着,一边刻意用双手拿着水桶,把水桶举得比之前还要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