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打破疏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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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莲花?什么白莲花?我是人,不是植物。zhaikangpei”
男人仰起头来,恐慌地朝声音传出的方向望去,并条件反射似地回应到。
只见山洞对面的山顶上矗立着一块不规则的巨石,巨石的后方缓缓走出一个与男人年龄相仿的女子。
她长着一头笔直的棕色长发,那些头发被数不清的红绳扎成了许多长而细的小辫子,并由一根更长的黑绳绑在一起,侧垂在女人的右肩上。
她戴着一顶镶满了不知名宝石的黄褐色圆顶毛毡帽,把女人头顶处的头发遮了起来。
那些宝石形态各异,形状极其不规则,就连颜色也各不相同,令人眼花缭乱。
倘若那个男人的视力很好,并且有着极好的辨色能力,他还是可以数清那些宝石的颜色数量,它们无非也就十二种色彩,还都是生活中常见的颜色。
再向下仔细观察的话,女人的耳垂已经穿孔,她的双耳两侧挂着一对藏青色的流苏耳坠,它们顺着女人的呼吸,在空中微微颤动着。
此外,女人的上半身套着一件深褐色的毛皮大衣,下半身则穿着一件颜色相同的毛皮长裙。
与装饰华丽的帽子相比,毛皮套装的装饰就逊色了很多,那上面只有一些用藏青色颜料画出的几何图案。
最后,从女人的足部看去的话,她脚踏一双藏青色的毡靴。
那对毡靴更加简单,上面没有任何装饰,这很好的突出了它的实用性——保暖。
仔细观察四周的环境,你会发现——现在已经开春,这正是回暖的时节。
周围的绿树才刚刚发芽,谷底的河流大概也刚刚解冻。
女人的打扮虽然显得有些累赘,但确实起到了保暖的作用。
从她那身装束来看,在这片地方,她的家境或许算不上极其富裕,但至少也是小康以上的水平。
这样的生活条件让女人的脸部显得红润,让她的身材微胖,但又不是那种病态的肥胖。
由于没有困苦的折磨,她眉眼间透露出的是一种幸福的祥和之态,再加上她天生的性格可能比较豪放,这让她的神情在祥和之余,还透露出几分英气。
这样的姿态让她方才说出的话也十分有底气。
“这女人绝对不好惹。”盯着女人看了片刻之后,男人尽量克制着想要微微撇嘴的冲动,在心中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于是,一头雾水地表明了自己是人类的身份之后,男人便沉默不语,静静地等待着女人的答复。
由于男人不知道“白莲花”一词代表着什么,这让他的理解和女人有了出入,也让他对女人产生了一种“人傻钱多”的第一印象。
从男人的角度来看,就算女人的眼神不好,她也不会把他错看成一朵白莲花,他和白莲花之间差的不是一丁半点。
但好在男人还算有些判断能力,这让他没把方才的第一印象转化成难以磨灭的刻板印象。
依照男人现有的认知,地球上的植物还没有进化到能听懂人话的地步。
也就是说,女人倘若不是真傻的话,她大概是在隐喻着什么。
所以,从女人方才的语气来看,那一定是一种不好的隐喻,她绝对不是在夸赞对面的男人。
男人确实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但对女人所隐喻的内容,他不敢继续追问下去。
毕竟,距他仅仅几厘米之外的地方,还有两个长刀牢牢地斜插在地面之上。
这让他一点都不敢动。
二人对视了片刻之后,场面一度变得有些尴尬。
但好在对面山顶的女人是一个急性子,见男人没有继续说话之后,她便弯下腰去,将整个上半身前倾,一只手舒展地放在腰际,一只手则半张着放在耳侧。
她夸张地瞪着两只半大的眼睛,看了一眼正在用低吼声恐吓自己的炸毛黑球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紧紧抱着炸毛黑球的男人,眼中透露出一丝略显疑惑的神情。
这与她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搭,但两种情绪被她巧妙地融在了一张脸上。
她以极其认真的目光盯着男人,扯开嗓子,嬉皮笑脸地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
那个声音的语调既明快又轻松,完全听不出话语里面藏着杀气,也与方才那种刻意挖苦的嘲讽声大相径庭。
这让男人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就连炸毛的黑球也停止了低吼,渐渐恢复回顺毛的状态。
“疯婆子。”即便如此,看到女人那个夸张的样子,男人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似乎是为了让男人听清楚自己的问话,女人刻意站在了悬崖的边缘,用力踮起脚尖,让前倾的上半身正对着谷底。
稍有不慎,她就会和方才的男人一样,直接从悬崖上方跌落到谷底。
那种危险的样子,就连之前与她素不相识的男人都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但当事人却毫不在乎,甚至是——看她那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是一个干了无数次这种蠢事的惯犯。
吐槽完之后,男人一直在思索要不要提醒她把身体缩回去,这样一来,既可以让她脱离危险,也不至于让自己变成一个谋杀“富家千金”的冤大头。
虽然他们两个位于峡谷的两侧,但真要出了事情,人们如果不怪罪一些手欠的动物的话,那就会怪罪自杀现场的唯一目击者。
毕竟单单从她那个样子来看,她大概率不会存在自杀的动机。
“如果真这么倒霉的话,那可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男人一边脑补着自己被押到刑场的狼狈感,一边小声嘀咕到。
看男人那个神神叨叨的样子,山对面的女人终于忍无可忍,她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般大小的石头,将它举过头顶,用力朝男人所在的地方丢了过去。
嗖的一声,石块在男人的耳边呼啸而过,重重地砸在洞旁边的岩壁上,在岩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经过剧烈撞击,只听咔吧一声,那个石块最终裂成两半,并在男人错愕的回眸中啪嗒落地。
男人盯着被撞出浅坑的岩壁看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扭回头去。
他一边急促地呼吸着,一边望着早已恢复到直立状态的女人,发现她正怒目圆睁地盯着自己,甚至还不在意形象地张嘴喘着粗气。
此时的毛球也被对面的女人激怒了,它用力挣脱了男人的怀抱,跳到地面上,一边积蓄着力量,一边呲着铡刀般的獠牙。
它似乎想弹跳到对面的山顶,像对待刚才的怪鸟那样,给女人的胳膊来上一口。
但奈何自己的弹力太小,刚刚弹到峡谷的中央,它就被一股无形的吸力给拉了回去。
无奈之下,它只能学着女人的样子,一边低吼着,一边愤怒地瞪着同样恼火的女人。
一个愤怒的女人,一只同样愤怒的奇异小兽,还有一个内心五味杂陈的男人。
这三个活物就像是峡谷上的三朵奇葩,给这个籍籍无名的峡谷增添了一抹靓丽的色彩。
“布头,你不要冲动,对面是一个会使用工具的活生生的人。”
男人尽量压抑着心中那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像对待一个懵懂的孩童那样,用轻柔的语气安抚着叫做布头的毛球,
“在这种情况下以牙还牙的话,你很可能会被她大卸八块。”
说完之后,他便刻意镇定神情,装出一副冷峻的样子,扭头看向山对面的女人,抬高嗓门,冷冷地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喂!你没有听见吗?我早就问过你——那两把刀掉下去之后,你都说了些什么?!”女人并没有理会男人的说辞,她看到男人的态度似乎终于变得有点认真了,赶忙喊出了自己想喊的话。
“有你这么搭讪的吗?又是扔刀又是扔石头的,你是存心想送我上西天吗?”女人的话音刚落,男人也以答非所问的方式回敬到。
“你这是什么话?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看到洞前有一个比人还大的巨型鸟蛋,当我还在诧异那玩意是什么的时候……”
由于觉得自己在理,女人并没有道歉,她一边回想着,一边道出了事情的缘由,“一只食壳鸟似乎把那个轻微摇晃的巨蛋当做了自己快要破壳的孩子,它用鸟喙划拉着蛋壳的中央,最终把巨蛋劈成了两半……”
“原来是那玩意儿搞坏了我的防摔神器。”
听了女人的描述后,男人恍然大悟,他一边小声说着,一边朝谷底看去。
他似乎想找到防摔神器的残骸,但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条湍急的河流。
一种丧失至宝的悲痛感瞬间涌上了男人的心头。
女人则依旧诧异地盯着旁边的毛球看了许久,用两只手挤压了几次脸颊的两侧,试图让自己接受看到的奇观。
随后,她又看向沉浸在悲痛之中的男人。
盯着他蹙起的眉头看了一会儿之后,她又有些怀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躯体,最终勉为其难地把男人视作了同类。
“别找了,那个破鸟壳早就被河水冲跑了。”待激动的情绪平稳下来之后,女人用略显生硬的语气安慰了一句。
“我早就猜到了,谢谢你的提醒。”同样冷静了许久之后,男人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女人,半信半疑地问道:“蛋状的防摔神器被劈成两半之后,你从里面看到了正在沉睡的我,对吧?”
“对,我当时和食壳鸟一样,被吓得不轻。”女人点了点头之后,慢慢回应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鸟蛋里面居然可以孵出一个大活人。”
“也就是说,这里还没有达到可以造出防摔神器的科技水平。”男人一边点着头,一边在心里分析道。
抱着“话不要说得太满”的信念,男人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但为了能够接上话茬,他还是随口说了一句:“我明白了,你把我当成了破壳而出的妖怪,这应该就是你抛刀杀人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