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游侠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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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情恰如沧海,而凡人随波于一叶……”
在神情恍惚之中,在身体传来的丝丝阵痛之中,男人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了女人的轻声细语。mchuangshige
那声音比一般的女声还要尖细,语调十分平缓,不带有丝毫的感情。
仔细分辨的话,那声音不像是喊出来的,但它确实是从远处传到了男人的耳朵里。
这显得有些不合常理。
但从男人现在这个半睡半醒的状态来看,又似乎能够解释得通。
他的身旁没有任何活人存在,也就没人知道这个声音是真实存在的,还是男人残梦之中的幻觉。
值得庆幸的是,男人似乎还有求生的欲望,甚至十分热爱现在的生活,这使得他并没有在方才的怪梦中流连忘返。
待那阵虚幻的声音消失以后,他把全身的余力集中在沉重的眼皮上,用逐渐清醒过来的意识努力追寻着柔光投射过来的方向,在亮光之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头顶是一片深蓝色的晴空,天空的远处挂着一轮柠檬黄色的朝阳,向男人刚刚睁开的双眼撒来几束微弱的晨光。
那光芒不像正午的阳光那样刺眼,这使得男人可以睁眼直视前方的那轮圆日。
朝阳的周围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絮状白云,它们沿着男人仰面平躺的位置,断断续续地延伸过来。
这就是早晨的天空,一幅宁静祥和的画面。
男人本来打算这样想,但脸部传来的火辣辣的肿痛感以及腿部刚刚感觉到的突如其来的刺痛感打消了他的闲情逸致。
那种刺痛感比蚊子叮咬人的瘙痒感要重的多,但比锥刺股带来的痛苦要小一些。
这使他不至于疼得昏死过去,也不会致使他丧失行动能力。
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那种痛感顿时让他的睡意全无,也就缩短了他需要从困意中清醒过来的时间。
他先用手指按压了一下左边的脸颊,发觉那种肿痛感已经渗入了肌肉内部。
“感觉像是被什么玩意儿接连扇了好几个巴掌,从昨天到现在只有布头和我在一起,它连只手都没有。”咬了咬牙之后,男人接着说道。
“再说了,我最熟悉布头的秉性,就算它想要叫醒我,它也不会用这么粗暴的方式,这么大的力气,是想要把我给扇死的节奏吗?”
抱怨了几句之后,男人又揉了揉酸痛难耐的脖颈,把头转向一边,发现身体的一侧是充了气的白色薄膜,白色薄膜的外边是一个洞口。
“看样子是昨天晚上走夜路的时候从山上掉了下去,多亏提前准备了防摔神器,不然我会死的很惨。”
说完之后,男人便松了口气,朝有些漆黑的洞口望去,并对着洞口发起了呆。
他似乎想在这个充气薄膜的内部再躺一会儿,顺便整理一下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思绪。
突然间,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令他感到愤恨的事情,这使他攥紧了拳头,在充气薄膜的边缘重重地敲击着。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一边砸着怎么都砸不漏气的充气薄膜,一边愤愤地说道:
“想起那群家伙把我的提议当成笑话看待就来气,要知道现在的版本只有10,等它发挥出应有的优势,再加上我的计划实现之后,保证啪啪打你们的脸!”
虽然不知道他的计划有多么的宏伟,也不知道他口中提到的10版本是什么鬼,但他此时的表现显得十分幼稚,与他的样子完全不搭。
从男人的面相来看,只要本人没有长得特别显老,现在的他至少已经是一个二十岁以上的青年。
根据常规的经验,这个年龄段的成功人士大体都具备一个基本的特点——冷静的头脑和稳重的表现。
这不同于青年人所具有的那种血气方刚的冲劲儿。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阴阳调和,万物皆宁。”
这两种特点完全可以在一个年轻人的身上共存,它们可以在一个人自觉或非自觉的调和下达到平衡。
不幸的是,躺在充气薄膜里的男人并没有做到这一点。
在这个荒郊野岭的地方,他不仅选择在午夜走山路,甚至还跌落到一个山洞的前面。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之后,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考虑应该怎样离开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毕竟山洞里可能会存在一些不好的东西。
而这个男人被明显是刻意为之的疼痛折磨醒之后,居然还有闲工夫侧躺在洞口处想一些与逃生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更严重一点的话,他或许已经把这里当做了天然的休息室。
这个男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举动,大概可以用脑回路清奇一词来形容了。
就在他对着洞口抱怨的时候,大腿的另一侧又传来了刺痛感。
好像有人在用大头针有节律地刺他的腿一样,接连不断的疼痛终于使他无法安心侧躺在充气薄膜之中。
“懒狗!懒狗!懒狗……”
每次有刺痛感传来的时候,他都能听到一个叽叽喳喳的戏谑声,这让他坚信了那个刺他腿的玩意儿在嘲笑他是一条懒狗。
“谁啊你?!”
男人不耐烦地坐起身来,朝前方看去,终于发现腿的上方正盘旋着一只怪鸟,这直接让男人看傻了眼。
那只鸟的头部又光又滑,不存在任何被称之为是冠羽的东西,眼珠呈黑色,眼眶外面覆盖着一圈橙红色的绒毛,并在它的眼眶周围形成了两个相互独立的、紧贴在鼻孔两端的椭圆。
鸟喙又尖又扁,长在鼻孔的下方,紧贴着两个橙红色椭圆的边缘处。
一个细而长的脖子下方架着一个和鸽子一样大小的躯体,就好像是被拉长了脖子的鸽子。
但与鸽子不同的是,它长着一双又大又长的黑色鸟翅,还长了一对又粗又长的圆柱状黑色鸟腿,圆柱的下方嵌入了扁而长的淡黄色鸟爪,那鸟爪像是被植入的假肢,又像是踩了高跷。
但值得肯定的是,从构造来看,那鸟爪就是天然形成的胶原蛋白,它并不属于人造物的范畴。
除了这些部分的颜色不一样之外,它身体其他部分的颜色与白鸽的颜色等同。
由于脸部长得很像男人认知中的猴子,他差点以为它是从猴子那里嫁接过来的。
总体来说,与一般的鸟类相比,那只鸟长得确实有些别致,甚至让人产生一种别样的喜感,使男人暂时忘记了腿部的疼痛。
“我差点忘了,动物是不能嫁接的。”
男人一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怪鸟,一边喃喃自语到。
正当男人小声嘟囔着什么的时候,盘旋在空中的怪鸟似乎听懂了男人的话语,只见它又尖又扁的喙里发出了和鹦鹉类似的人声:“没礼貌!”
从那个仿人的鸟叫声中,你甚至还能听出一些略显愤怒的感觉。
属实是成精了。
在男人惊愕又无语的观察之下,那只怪鸟一边叫骂着,一边冲向了男人的脸部,展开硕大的双翼,光速给了男人两对巴掌。
“好啊,我说我的脸为什么肿得这么厉害,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方才还一脸懵逼的男人终于被一巴掌给扇醒了,他忍着腿部传来的轻微疼痛,从充气薄膜中爬出来,准备驱赶这只不讲道理的怪鸟。
这一出不要紧,由于沉浸在被扇了巴掌的愤怒之中,男人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山洞刚好处于半山腰的位置,更不知道有一半的充气薄膜是悬空的。
他前脚刚迈出薄膜,防摔神器就因为重心不稳发生了倾斜。
人连同防摔神器一起从半山腰的悬崖上掉了出去。
也就在刚刚跌落的一瞬间,男人条纹大衣上方的口袋里飞出了一小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那个东西迅速在平地上膨胀成一个椭圆状的大黑毛球,它张开大嘴咬住男人的一只胳膊,将他拽回了山洞之外的平地上。
随后,它又转头看向在平地上空幸灾乐祸地胡乱鸣叫的怪鸟,眼神瞬间由焦急变成了愤怒。
它气愤地瞪着两只灰褐色的大眼睛,原本紧贴在身体上的顺毛全部炸了起来。
那只怪鸟并没有被毛球虚张声势的样子给吓到,它抱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执念,再次朝男人的腿部飞去。
但它小看了那团似乎飞不起来的毛球。
积蓄了一段时间的力量之后,毛球突然从地面上弹起,张开血盆大口,朝怪鸟的一只翅膀咬去。
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毛球嘴里长出了一些和铡刀一样锋利的尖牙。
上次将男人拉回平地的时候,它并没有露出那些比怪鸟的鸟嘴还要尖锐的尖牙。
这说明这团毛球和那只嘴欠的怪鸟一样,都具备了一定的思考能力。
它用力地拽着朝惊魂未定的男人扑去的怪鸟,让怪鸟在半空中胡乱扑腾了起来。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两个犟种扭打在一起,大概率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由于绝不认输,怪鸟在半空中拼命地挣扎着,甚至试图找准时机去啄毛球一口,从而完成当事鸟以牙还牙的愿望。
但那个毛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它似乎早已精准地算好了怪鸟会得逞的距离,让怪鸟每次的攻击都落了空。
而且,怪鸟的死命挣扎也惹恼了咬着它翅膀不放的毛球,这使得毛球用了更大的力度,将怪鸟那边的翅膀咬了下去。
一些黄褐色的血液瞬间从怪鸟的断翅处流了出来,撒在同为黄褐色的平地上,逐渐淡去了踪影。
为了将危险降到最小,毛球丝毫不顾正在哀鸣着的怪鸟那个狼狈不堪的样子。
再次积蓄力量之后,它弹向了怪鸟鸟嘴所在的方向,试图把怪鸟的鸟喙也撕扯下来。
但它却被回过神来的男人用双手抓了回去。
这使得毛球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嘴里发出了一些疑惑不解的嘀咕声。
“布头,那只怪鸟已经知道你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了,没必要把它赶紧杀绝……”男人用一只手指着已经长出新的翅膀骨架的朝远方逃窜而去的怪鸟,用轻柔的语气说道,
“我们初来乍到,根本不知道它在这个生态环境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所以就不要轻举妄动。”
他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毛球顶部那个姑且可以被称作是头顶的东西,让它炸起来的毛全部顺了回去。
也就在此时,伴随着“嗖”的一声,两把明晃晃的长刀从上空落下,斜插在山洞外的平地上,那个位置距离男人只有几厘米。
这让刚刚冷静下来的两个外来者再次回到了惊魂未定的状态,也让毛球顺回去的毛又炸了回来。
“好一朵以德报怨的白莲花!”
长刀落地之后,一个女人的嘲讽声从长刀滑落的上空传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