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日宴
百花争艳，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每年皇家都会在京中的香榭苑举办春日宴，三品官员以上的宗妇贵女都会参加，方卿晚记忆深刻，上辈子这场宴会简直就是修罗场，她并不想去，但是前一世遇到月茉大致就是这个时间，她不想错过临死前唯一为对她衷心的丫头。zicuixuan
京圈的宴会最是讲究体面，各家都是较着劲去的，国公府虽不如以前，但也不能让他人看了笑话，方卿晚自小便有一股清灵之气，长开后更是有些秀雅绝俗的气韵，桃腮玉面，臻首峨眉，明眸像是清透得能剪断秋水的宝石，鼻挺而窄，勾勒出精雕细琢的侧颜，唇瓣不点而红，珠润微扬，一身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配以一整套蓝青色宝石金钗、鬓钗和耳环，妆容淡雅高贵，脸上虽还留有些稚嫩之色，但眼神却给人以深邃空灵之感。
世家女子大多貌美，但她的容貌连圣上贵妃也是夸赞过的，她款身出门，萧柏川已经等在门口了，本是翘首以盼，但看见方卿晚时心跳还是慢了一拍。
“姑爷今日看起来很不一样”，月桃忍不住赞叹。
这是已是方卿晚第二次见萧柏川这身打扮，前世初见也是看灼了眼，很少人能将这种冰蓝色穿出好看的感觉，他皮肤净白，暗红丝线绣着雅致竹叶，腰间宽边锦带上缀着一个香囊，头发绾了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不少，这样的容貌放眼整个京城都是顶好的。
闫妈妈进院俯礼，“大姑娘、姑爷，二夫人已在二门等着了。”
方卿晚并不理她，问月桃，“母亲呢？”
“回大姑娘，大夫人昨儿个派人传了话，说精神头不太好，今儿就不去了”，月桃颔首回报。
“好吧”，方卿晚自顾自的往院外走，全程都未看闫妈妈一眼，闫妈妈瘪了瘪嘴很是不爽。
国公府分坐两辆马车，方卿晚和萧柏川同乘一辆，萧柏川嗅着车内淡淡的梨花香，眼睛似乎黏在了方卿晚身上，可这时的方卿晚却撩起帘子寻找前世遇见月茉的地方，丝毫不知。
马车停在香榭苑门口，曹秋霜从前面的马车下来叮嘱，“卿晚，今日贵妃娘娘，太子太子妃皆要到场，你可要低调些。”
看着满脸装善意的曹秋霜，方卿晚假意乖顺的说，“嗯，我知道。”
“卿晚卿晚”，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跑过来，看见方卿晚身旁的人又后退一步行礼，“二夫人好，这是…新姑爷？”
方卿晚点头。
“新姑爷好”，少女洋溢着单纯美好的笑容。
余音未落，一个穿着雍容的贵妇人跟上来，“林笙笙，瞎跑什么？何以如此没规没矩？”又看了看曹秋霜，阴沉的脸上转而献出谄媚的笑容，“秋霜妹妹，你也来啦？”
曹秋霜是交际场上的一把好手，会心一笑，“侯夫人，好久不见了。”
贵妇人原是嘉定侯夫人的滕妻，先夫人病逝后抬为正夫人，侯府现有八个姨娘，所以子女众多，林笙笙是六姨娘的女儿，作为林家庶女，自然在家里不受待见，反倒与方卿晚是打小的闺中蜜友。
“问曹夫人安”，林家姑娘齐齐行礼。
“侯夫人好福气，姑娘们个顶个的好”，曹秋霜脸上摆着招牌笑容。
“曹夫人说笑了，这几个小蹄子皮着呢，让她们自个儿玩儿吧，咱们聊咱们的”，贵妇人上前亲昵的挨了挨曹秋霜，两个夫人说笑着往里走去。
姑娘们都想快些入园看今年新进的黄亭牡丹，急急忙忙往里走，林笙笙挽着方卿晚十分亲热，“卿晚，咱们好久没见了，你现在又有了夫婿，真为你开心，你知道我们那个大夫人的，她…”
“嘘，你可小声些”，两人把声音放低了些，萧柏川跟在身后入园去了男宾的区域。
香榭苑里客人们赏过了花已是午时，贵妃携太子太子妃姗姗来迟，众人行礼，“贵妃娘娘金安，太子、太子妃玉安”。
贵妃在正中的晓阚亭坐定，“众位免礼，今日乃每年一度春日宴，皇后娘娘身体不适托本宫前来主持，繁花美景相伴，众位无需拘束，来人，赐百花宴。”
奴婢们开始忙碌着上菜，春日宴的菜品都是由花入膳，味道一般但为了美观颇费时间，等了好阵子才上一个菜，大家都开始闲聊起来。
在场男女宾客在晓阚亭两边分席而坐，还有屏风遮挡，可太子太子妃的出现让两边的气氛有些相似。
“那个就是国公府的赘婿？也不怎么样嘛，比小爷我还差点”，一名男子摇着扇子审视萧柏川。
身边的人接话，“你哪儿比得上人家，我刚看过了，是个伺候女人的好料子。”
“这两日京城都传遍了，也不知太子作何感想”。
……
周围议论纷纷，萧柏川没什么身份，大家也并不顾忌，萧柏川却不以为意，在座的他惹不起也不认识，权当自己没听见。
女宾这边林笙笙正和方卿晚坐在一起小声闲话，前排林家四女林袅袅转身对林笙笙一副没好气的说，“七妹妹你注意点身份，一个未婚女子和已婚妇人聊这么起劲也不怕污了林家的名声。”
“四姐姐你说的什么话？我和卿晚是打小的情义，和身份有什么相干？”林笙笙年纪小说话直，转脸就顶了回去。
林袅袅歪了下嘴很不耐烦，“且不说已婚，一会让母亲知道你和一个被退了婚的女子这般亲近，小心你的皮。”
“你…”林笙笙气急，喘着气不知如何回嘴，周围其他贵女也开始窃窃私语，靠得近的还有意往远挪了挪。
方卿晚上一世是很生气的，后来事情闹得很大，但现在她却毫无愤怒之感，顺了顺手中的秀帕，“林袅袅，我与太子退婚之事，说浅了只是女子守孝误了良缘，往深了说便是皇家家事，你在这嚼舌根子，一个脑袋够砍吗？”
林袅袅哼出一声冷笑，“方卿晚，成了亲的妇人就是不一样啊，说话如此歹毒，我脑袋在这，你来砍啊。”
她声音有些尖利众人议论得更热烈，毕竟看热闹不嫌事大，“要砍谁的脑袋？”
“被退婚了还不让人说呢。”
“没当上太子妃找了个赘婿倒横起来了”。
“就是，早知道她来我就不来了。”
退婚的事说起来是有缘由的，老国公为开国功臣，方卿晚的父亲方文贤任从二品布政使，母亲出身南阳郑家，方文贤的平妻曹秋霜又是当朝曹丞相的亲妹妹，凡文官一流多以他们马首是瞻，这样的家事，方家一时风头无两，方卿晚自然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可两人刚订婚不久，正值壮年的方文贤因病去世，弟弟们都还未长大，国公府一夜之间如过江浮萍。
按照规制，方卿晚要守孝三年，可太子本就比她大两岁，婚事耽搁不得，方文贤死后，曹丞相竟和贵妃一起规劝皇上退了婚事，迎娶嘉定侯府嫡女林晚竹，林晚竹的父亲虽和方文贤都是皇子师，但一直势弱，自那之后嘉定侯府一撅而起，如今在朝中已是举足轻重。
贵女们都是附柳草，也懂得见风使舵，大家都开始说起方卿晚的不是。
林笙笙毕竟年纪小，眼眶通红泪花涌动，大声说，“你们不许说卿晚坏话”，这一激动将手边的饭桌给推倒了，惹得晓阚亭和男宾那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方卿晚扶额，前世也没有推倒桌子这一出啊。
贵妃侧问身旁的嬷嬷，“方才是何声音？”
太子妃林晚竹一到场，就时不时瞄看方卿晚，这捡来的太子妃她当得并不是很舒心，在皇家处处伏低做小受了不少气，听说方卿晚嫁了个赘婿，女人总是希望别人比自己过得更差的，眼见那边闹了起来，她露出了一抹别人没有察觉的笑，“母妃，看起来闹事的是国公府那位方…方…”，她故意装作不熟，连名字都念不出。
“方卿晚？”太子是贵妃所出，这差一点过门的儿媳妇她还是记得的。
“喔，对”林晚竹眉间趣色更浓。
嬷嬷没有接上话，遂俯首，“娘娘，是否老奴过去看看？”
“嗯，你过去看看，将那闹事的都叫过来。”
官眷们坐在靠近晓阚亭的位置，早就知晓这边吵了起来，侯夫人和曹秋霜各怀心思，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亲生子女，开始都装作看不清，假模假样的唱双簧，“也不知是谁家姑娘。”
“诶，小女子之间有些争执无碍的。”
转头见贵妃娘娘身边的嬷嬷走来，两人蹭的一下站起来，“哎哟，听声音像我家的姑娘。”
“可不是嘛，走，快去看看。”
“哟，脾气挺大，竟敢掀了百花宴的桌子”，林晚竹还未嫁给太子时，时林袅袅就是她的跟班，林家内宅十分复杂，嫡庶女待遇差的不是一个档次，林晚竹瞧不上的东西总是假装大方送给林袅袅，林袅袅也乐得依附她，如今她成了太子妃，林袅袅更是要使出全身解数欺负她不喜欢的人，让她看到自己的忠诚。
两个夫人赶在嬷嬷之前走过去制止，“都别说了，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