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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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卿宁：“……”
“不愿意？”
卫卿宁连忙狡辩，“怎会。zicuixuan只是臣女今年及笈，家里已有安排相看婚事的打算，怕是……”
谢承郁神色陡然冷了下来，眼底仿佛蕴着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你很想嫁人？”
“那倒不是。”卫卿宁摆摆手，“只是怕事多繁杂，不能将您照顾的体贴周到。”
“这一年你只需要待在孤身边，其他的不需要你多想。”
“哦。卫卿宁耷拉着脑袋，声音低低的。一看就是极其不情不愿留。
谢承郁微微挑眉。
他忽然拂袖起身，不顾身后人的反应，往门口走去，“答应不答应是你的事。但孤现在得走了。正巧今日出门诏狱的令牌带在了身上，那孤便顺道也去审审这胆大包天的卫行云。”
“别别别。”卫卿宁忙跟上去急的一把攥住他的袖子，“我哪里有说不答应！”
谢承郁脚步顿住，垂眸看她。少女白嫩的柔荑将他的锦袍攥出几道褶皱。
卫卿宁懂眼色的收手，深深呼出一口气，心中暗叹：二哥，坑妹你是真的。
“臣女自是愿意替殿下排忧解难，照顾殿下饮食起居。”她露出一个牵强的笑，乖顺地垂着脑袋，露出颈后小半截玉白的肌肤，纤细而柔弱。
“那你刚刚好像很不满？”
“臣女那是喜不自胜，一时被高兴冲昏了头脑。臣女担心的事若是被人看到我们同来同往、同吃同住。臣女心里是不打紧的，毕竟臣女可以躲回江南。但是折损了太子殿下您的威仪便不好了。”
谢承郁“嗯”了一声，似乎在思考她刚刚话里的同吃同住的可能性，“这些你不必担忧，只要这一年在我身边乖乖呆好。”
“臣女遵命。”卫卿宁一本正经的回答。
“那……殿下，臣女可不可以再问您一个问题？”
“说。”
“就是臣女有休沐嘛？”她回江南有要紧事，不能一直呆在京中。
谢承郁垂眸看她，少女眨巴眨巴眼睛，眸光璀璨，暗含期待。
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可以有。”
能得他松口已是不易，卫卿宁连连点头，“臣女遵命！”
“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兄长？”
谢承郁扫了她一眼，没说话，抬步往回走，优雅地坐了回去。
“殿下不是要去诏狱吗？”
谢承郁将木窗推开一点缝隙，窗外阴沉沉的，还在下着细雨。
“不急，先用膳吧。”
“……”那你刚刚拔腿走那么快干什么。
龙井虾仁、闲笋蒸鸭、白炸春鹅、蟹酿橙、鹿脯、糯米糍糕、红枣雪燕外加一碟素菜笋鲜。
都是她爱吃的荤菜。
香气扑鼻而来，卫卿宁才察觉到腹中饥饿。听到父兄出事的消息，她风尘仆仆地赶来。大清早的就进了京城，到现在都快晌午了，还没怎么用膳。
好香好香。
卫卿宁双手攥着筷子不敢动，小心翼翼的抬眼瞅他。
谢承郁拿起玉箸，“用膳吧。”
卫卿宁这才放心，夹了块炸春鹅，风卷残云的吃了起来。
屋内暖融融的，吃到八成饱，卫卿宁放下筷子，忽然感觉有些困乏。她舒适惬意的眯了眯眼，像只吃饱餍足的小奶猫。
谢承郁舀了碗红枣雪燕默默递到她跟前。
卫卿宁很顺手的将碗接了过来，喝了两勺，清甜可口。好喝的让她眼角眉梢都弯了弯。
谢承郁有些忍俊不禁，“孤倒是不知，到底是你伺候我，还是我伺候你？”
这话一出，卫卿宁舒适的困意立马消了一半。
她睁圆眼睛，坐直身子，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谢承郁好像只吃了点笋鲜，喝了些石榴酒。
“殿下您怎么能只吃素菜？”她一本正经的皱了皱眉，夹了块她觉得甚是可口的鹿脯到他碗里。
谢承郁静静地看着少女执着玉箸的瓷白小手在眼前晃悠，一下子他的碗中便堆的像是小山似的。
卫卿宁荡悠两下腿，跳下椅子，走到他身侧。
捞过放在桌里边的石榴酒，给他的酒盏斟满。
少女独有的温软馨香扑面而来，她袖上的轻纱微微蹭过下颚，柔软轻滑，带了一丝痒。
谢承郁呼吸微滞。
“殿下请用。”卫卿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谢承郁无奈，执起玉箸慢慢尝了起来。
他慢条斯理吃完了碗里的小山，然后自己斟了杯茶解腻。
卫卿宁笔直地站在跟前，语气轻软，颇有些讨好的意味，“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诏狱？”
谢承郁一口茶水堵在胸口，少女看她眼神期期艾艾，他想了想，好像她从未替他布过菜。即便是这次也是对他有所求。
“随时可以。”他看了他一眼，“只要你害怕。”
谢承郁垂眸落在她裙摆处深深浅浅的茶渍，轻叩桌面，“轻羽。”
冷面侍卫走了进来。
“去对面琼衣坊买一套浮光锦的裙裳来。”
“……”轻羽错愕，买什么锦什么裙？
要他一个大男人去一群女子逛的琼衣坊，实在是有辱他冷面暗卫的形象。
卫卿宁察觉到他的为难和犹豫，也想卖给他这个太子身边的第一隐卫一个人情。
她看了眼自己裙摆的茶渍，“其实只有一点啦，也不是很明显的。”还是去诏狱看二哥要紧。
“你现在跟在孤身边，代表着孤的脸面。若你要随孤去诏狱，就不能有丝毫不妥。”
“轻羽，还不快去。”
轻羽咬着牙，身子崩的僵直。慢慢挪动着沉重的脚步。
适时窗外传来女子的欢笑声，“今日真是巧了，琼衣坊买一件月锦阁的裙子，送一套珍珠玛瑙头面。”
“这也太值了吧，我要回府去取银子。”
“张姐姐你今日订的蝶翅流苏簪真的好华美，衬的你肌肤如雪，更好看了。”
……
卫卿宁透过木窗的缝隙看了一眼，小巷两边街道挨得近，只见对面楼下四五个女子围在一起。
其中一位身穿浅碧的少女，发髻高悬，头上簪着一支长长的蝶翅珍珠流苏步摇，随着她的动作，纯金的蝶翅微微晃动，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确实是极其华美精致的簪子。
“今年太子选妃的宫宴，张姐姐定能拔得头筹。”
太子选妃？张姐姐？难道是左相的孙女张碧君么？这倒是京中有名的端淑美人。
卫卿宁悄悄抬眸看了一眼谢承郁。
轻羽还在极缓极僵硬地往外挪，半晌才走到门口。
卫卿宁：“……”
谢承郁突然站起身，看向她，“罢了，不如你自己去挑。”太子的马车简朴低调，停在路边。他此次出行没有用宫里华贵的御用马车，因此今日鲜有人知道永清楼雅间内坐着的人是太子。
他撑着把墨竹油纸伞，身姿清俊挺拔，身披玄黑狐裘大氅，站在这朦胧细雨中，更衬的他面如冠玉、萧疏轩举。
刚刚站在门口絮絮叨叨等待雨停的少女们倏然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张碧君望着来人有些惊喜，美眸微瞠，随后盈盈下拜，行了个十分标准的大家闺秀礼仪。
其他几个千金小姐也是欣喜，连忙给太子见礼。
谢承郁微微颔首。
卫卿宁慢吞吞地跟在身后，犹豫着要不要等一会再出去。毕竟她多年不曾踏足京中贵女的圈子，是家中独女，也不太懂得如何与小姊妹相处。太子毕竟是男子，万一被传出点什么闲话，实在有损他冷静自持的风仪。
卫卿宁一时感慨自己思虑周全。
“你在等什么？”谢承郁清润的嗓音传来，像淙淙淌过溪石上的流水，清越寒凉。还有那么一丝不悦。
卫卿宁刚刚踩上楼梯的脚又默默退了回来。
谢承郁身后慢吞吞地探出来一道纤细身影。
待看清了人脸，一众贵女皆是心里一个咯噔。
少女身着浅青罗裙，眉若弯月，眸光潋滟，眼波流转间宛如琉璃光彩熠熠。一头黑亮浓密的乌发松松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戴着一对莹润的宝珠耳坠，更衬的她肤如白雪，清姿绰约。
贵女们各怀心思，有的心中惊疑京中何时出了这等美人。有一个张碧君和一个赵玉凝已经令人头疼，又来了个更美的抢风头。有的则偷偷打量着少女的服饰头面，这女子虽打扮简洁，但发上的白玉簪和耳边宝珠都绝非凡品。
张碧君眨了两下眼睛，然后露出一个温婉而友善的笑，“不知这位姐姐是……”
“卫卿宁，过来。”谢承郁淡淡开口。
话音刚落，张碧君身边便有两个女子似乎有感应般双双对视。卫卿宁站的远，但也从她们俩的神情中似乎看到了那么点不屑。
乱臣贼子的卫家和即将倒台的国公府。
想必今日是厚着脸找太子殿下求情的吧！
她走到廊下。
一顶油纸伞移到头顶。
“去挑。”他将伞柄往她跟前递了递，“难不成还要孤陪你？”
他们一同站在伞下，油纸伞逆着微斜的雨丝将她遮了个严实，半点也没吹到她。
两人挨的极近，略微飞扬的几根发丝都缠在一起。
“哦，不用。”卫卿宁慢吞吞的开口，盯了盯他握在伞柄上的手，手背白皙，青筋微微凸起，若在美玉上蜿蜒起伏。
她不知道该抓哪，犹豫了片刻，伸出双手抓在手柄上方。
谢承郁身量很高，卫卿宁一拽，伞面差点磕到他发顶。
“……”谢承郁垂眸看她一眼，松了手，转身上了马车。
卫卿宁双手下移，握回合适的位置，他掌心残留的余温还未消散。
这时谢承郁挑开车帘对她说，“给你一刻钟。”
卫卿宁不再耽搁，连忙撑着伞忘琼衣坊走。
贵女们堵在门口，想必有的是在等家里的车架来，有的是在等雨停。
卫卿宁抖了抖伞上水珠，伞上墨竹青骨铮铮。水珠四溅。
大家纷纷让行。
卫卿宁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