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嫁妹否
杀气浓烈,沈皙之身躯一震,躲开崔叙白射来的第二箭后,奔到系马的柱子旁,用袖中防身的匕首割断了系马的缰绳。zhaikangpei
沈皙之翻身上鞍,往北边空旷的荒野上跑去,崔叙白也骑了一匹马,紧随其后。
沈皙之用力抖动马缰,扬鞭催马疾驰。
听到身后哒哒哒的马蹄声,沈皙之紧张兮兮喊道:“小阁老!你是个文官,拉什么弓?”
崔叙白紧抿薄唇,抽了骑乘的良马一鞭,而后绷紧了手持的弯弓弓弦。
箭在弦上,他瞄准了前面沈皙之的肩胛骨射去。
这一箭,直接贯穿了沈皙之的前胸后背。
沈皙之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干脆利落地折断了伤口处的箭竿。
马蹄声渐近,崔叙白骑马从沈皙之身上踏过,弄断了沈皙之腹部三根肋骨。
沈皙之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他放弃挣扎了,就让崔叙白这厮杀了自己吧。
崔叙白勒紧马缰,翻身下鞍。
他负手徐徐步至沈皙之身旁,拿手里的马鞭狠狠往沈皙之大腿根处抽了一鞭。
只差一点,就抽到沈皙之下身的要害处。
崔叙白冷哼了一声,“做局拖雪姬下水,又假惺惺英雄救美。你是用哪只爪子碰了雪姬?”他一脚踩在沈皙之右手背上,用靴尖碾压沈皙之的右手背,“是这只手吗?还是两只手都碰了她?”声色幽幽如鬼魅。
沈皙之面色惨白如纸,挂了一脸细密的汗珠。
“小阁老,是你从前教我,杀人要诛心。”
“你当雪姬是我的心肝?”崔叙白轻蔑一笑,“那你就错了。我今夜对你痛下杀心,是因你玷污我妹妹的清白、坏了我妹妹的名声,等同于打了我的脸。”
沈皙之疯了一样地笑出声来。
“雪姬有你这样子的兄长,她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没有人会知道我抱过雪姬,你若实在介怀此事,我可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雪姬入我宁国公府。”
崔叙白单手拎起沈皙之的衣领,一路拖行到马匹后面,用绳子一端紧紧绑住了沈皙之的双手,绳子另一端系在马鞍之上。
“我跑马拖你一里路,你要能活下来,我便饶过你这条狗命。”
月黑风高,一人一马,后面拖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尾巴”,在这空旷的荒野上奔驰。
温婉在沈皙之的营帐内照看烧得全脸通红的雪姬。
她在心里痛骂沈皙之的不靠谱,他将她与雪姬带到这儿,自己人却不见了。
所幸张老太医老沉稳重,答应了去弄药来治雪姬的腿伤。
“太子殿下,我家主子并不在营帐中。”
“不碍事,我到营帐内等他回来就是。”
温婉听到外头的对话,连忙扯锦被盖好雪姬的身子,只露出她一张红扑扑的脸蛋在外面。
进来一位年轻英俊的郎君,身上穿着朱色蟒袍,脚上蹬的靴子也绣了金蟒。
温婉猜他便是太子,与朱烨福身行礼。
朱烨的目光径直越过温婉,落在她身后的床榻之上。
“你们是何人?为什么在沈公爷营帐中?”
主要是想问清温婉的身份。
温婉自报家门,她听闻太子宽厚仁德,便将自己姐姐温雅的遭遇也一并告诉了朱烨。
“温娘子的案子,我是知道一点的。”朱烨唤自己的近侍上前,二人窃窃私语了一番,然后对温婉道:“小温娘子,如若你信我的话,便跟着这位公公去我营帐中,将你姐姐的冤情写于纸上,我代你呈送给陛下。”
“可雪姬她离不开我。”
温婉担忧地看了床榻上发高烧的雪姬一眼。
“你放心去,我会命人替你照看好这位小娘子的。”
朱烨说完,温婉对他盈盈一拜,谢完他后随那太监走了。
朱烨将营帐内的宫人全都打发出去了。
他静静坐在床前的杌子上,凝神盯着雪姬红得似霞的面颊。
没想到会在这里相见。
他缓缓伸出手,将冰凉的手心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雪姬烧得迷迷糊糊,贪恋额头上沁心的凉意,嘤咛了一声。
朱烨陡然将手收回,以为雪姬要醒过来了。
他慌张起身,正欲快步往外走,听得身后传来她唤“阿郎”。
雪姬确实醒了,但因脑子烧得糊涂,出现了幻觉。
她将朱烨错认成崔叙白,又唤了他一声“阿郎”。
朱烨转身,见雪姬双手撑在床榻上,她坐在那里茫然地盯看着自己。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阿郎……”
雪姬咕哝了一句。
朱烨心底发笑,知道她是烧糊涂了,将自己错认成她的阿郎。
想必她出现在沈皙之营帐中,又睡在他床榻之上,是与沈皙之在此幽会。
“雪姬,你再唤我一声?”他踢开了床头的杌子,直接坐到了床沿,拿手心覆在她额上。
“阿郎。”
她喜欢他手心传递的凉意,闭目养神。
朱烨长睫轻颤,心尖似有一片轻羽拂过,他搔不到心尖的痒处,只有她能助他。
他自嘲地笑了笑,竟是托了沈皙之的福,才能听到她唤他阿郎。
想起前世,她嫁给自己后,身子一向不好。
他与她行夫妻敦伦之事,总是有诸多顾忌。
每一次,都是他到了要紧的时候,不得已收回他那一发不可收拾的贪欲,放小脸通红的她在自己怀里急喘几口气。
怕再弄狠些,她的心疾便发作起来。
因时时怕失去她,二人夫妻敦伦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
前世他登基后,她在鹿鸣园中养病,女医报她怀胎三月有余。
可他已半年没有碰过她了。
许这孩子,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阿郎的吧。
但也没关系,只要她愿意接受皇后的金册金宝,他可以装作不知道,将这孩子视如己出,甚至将江山社稷交于这个她诞育的孩子。
可她宁愿与她的阿郎在鹿鸣园风雪夜中殉情,也不愿当他的妻。
他不恨她,只恨沈皙之占了她的心。
“雪姬。”他从前世悲痛的回忆中清醒过来,紧紧拥住她、抱住她,“对了,我是你的阿郎。”
“阿郎,好热。”她呢喃细语,不喜欢他温暖的体温,双手推了推他的胸膛。
朱烨怕她着凉,摁住她的肩膀,放她躺下,又替她掖紧了被角。
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脸看。
“阿郎,你从江南回家,为什么变了样?”/p>
“变成什么样了?”
他温声问她,含情脉脉看向她。
“我说不明白,一想事情脑袋就疼。”雪姬还是觉得热,身上烧得滚烫,脸上更是烧得厉害。
她想蹬掉被子,可腿一动就痛,痛得她绝了这样的念头。
“阿郎,我不生你的气了,你也别生我的气,好不好?”她有点困倦,眼皮半耷拉着,有点昏昏欲睡的念头。
“我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
朱烨已然分不清,自己是在回答前世的雪姬,还是面前的少女。
她没有再回应他,陷入浅眠中。
食指尖点上她秀气小巧的鼻尖,他用指腹蹭了蹭她高挺的鼻梁,往上摸到她秀丽的长眉。
前世夫妻三年,他深深爱她,常常趁枕边的她入睡时,偷偷亲吻她的眉心。
她会在睡梦中低声呼唤“阿郎”,他嫉妒得近乎发狂,她只会唤他殿下,用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唤他殿下。
她呆在自己身边,就像一根枯朽的腐木,只有外面那张皮囊鲜艳如花。
又听到她喃喃唤了一声“阿郎”,朱烨目光一沉,酸涩满怀。
他俯身垂首,蜻蜓点水般啄吻她柔软的唇瓣。
这一幕恰好落在突然闯入的崔叙白眼中,他是来带走雪姬的。
“殿下,你在对臣的妹妹做什么?”
朱烨的脸本来就红了,经崔叙白这一质问,不光脸红,耳尖也是滴血的红。
“崔先生。”朱烨起身向崔叙白拱手,“恳请崔先生将舍妹许配与我,我会好好待她的。”
“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崔叙白讥讽朱烨刚刚对雪姬所做之事,“臣非君子,唯期盼妹妹能得君子为夫。殿下还是放过臣的妹妹吧?她配不上殿下。”心里头想的却是太子配不上雪姬。
“崔先生,难道你认为沈公爷便与舍妹相配吗?”朱烨不甘心,他前世争不过沈皙之,今生怎能重蹈覆辙,将雪姬拱手让与沈皙之呢。
“天下好男人死绝了,臣也不会肯自家妹妹嫁于沈公爷。”崔叙白请太子让开,他解下身上的斗篷裹在雪姬身上,抱起睡梦中的她往营帐外去。
朱烨跟上了他的脚步,“崔先生,你既然讨厌沈公爷,便要拦住舍妹与沈公爷往来。”
崔叙白冷冷瞥过朱烨,“臣也讨厌殿下这样的登徒子,殿下若再跟着臣,臣难以保证殿下的命还有没有了。”
“你放肆!”朱烨拿出太子的威严来。
“是殿下放肆!”崔叙白气势汹汹,明显压过朱烨一头。
朱烨张臂立于崔叙白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可以走,但不能带走她。”
朱烨指了指在崔叙白怀中沉睡的雪姬。
“她与温氏医馆的假药案有关。”
“崔先生,你身为刑部尚书,难道要徇私枉法吗?”
他没有记错的话,前世的雪姬未出阁前,曾拿出过一笔钱资助温雅卖药。
“是不是只要臣松口允准嫁妹之事?殿下便收回刚刚的话。”
“是。”
“臣偏不允。”崔叙白阴狠地望向朱烨,“殿下,不要让臣看不起你。”
作者有话要说:
沈皙之:你把我打得半死,还不是被偷家了。崔叙白:哼。朱烨:终于轮到我和媳妇重新贴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