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章 请赐和离
陆老夫人反而平静下来，眼神无波，“就算你是公主，也断没有道理在婆母面前口出狂言。绿鸢，昨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细细说来，若有半句假话，我打断你的腿”。
绿鸢重重跪地，埋着头声音颤抖地哭诉道，“昨日奴婢奉老夫人之命为公主送酒，当时懿王妃和谢夫人都在场，她们二人都饮了奴婢亲自斟的酒。公主说奴婢包藏祸心，若那酒真有问题，公主今日怎么还能上门兴师问罪？谢夫人怎么安然无恙？老夫人，你要为奴婢做主啊”。
林清婉露出一个清淡笑容，“姑娘说漏了一处，公主无事是因为你为她斟的那杯酒误打误撞让我喝了，而苏娇蕊饮的那杯酒确实无毒，问题就出在那个酒壶上。”
绿鸢试图顽抗，“不可能，一壶酒怎会斟出两样酒。公主指认奴婢引男子入她屋里意在坏她清白，可昨日公主及其他夫人都一起去过院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男子，也不曾见到王妃”。
“自是我吉人自有天相，不该毁在你这下作的手段里。不管阴差还是阳错，我确实是喝了你斟的酒才出的问题，你说，这笔账我不找你又找谁算？”
陆老夫人拿眼睛斜了她一眼，“王妃赴宴，不可能只饮了一杯酒，怎么就认定是酒出了问题？莫不是你姑嫂串通来我跟前演这一出？”
沈黛失望地看着她，拍了拍手，“把人抬上来”。
一副简易的木床被人抬进了屋，上面直愣愣躺着一个男子，身上多处缠着绷带，眼睛却滴溜溜乱转，样子有些瘆人。
林清婉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在外面听了这半天，这屋子里可有引你进公主院子的人？”
男子已经知晓他险些冒犯了哪路活神仙，忙抢着立功似的抬手一指，笃定道“就是她，身形相似，声音也如出一辙，烧成灰我都认识”。
林清婉抬眼，对上了陆老夫人幽深如古井般的眼眸，她捻着手里的佛珠，不急不慢道“此人连绿鸢的脸都没看到一上来就直指她，莫不是王妃从哪里找来的伪证人？”
男子一听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呸，你才是敢做不敢当的怂包，小爷我阅女无数，就是遮着脸也不会认错。就是这小娘儿们骗我说引我去会一个失了宠的美妾，差点让我酿成大祸，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公主和王妃也敢算计！”
林清婉倒是没料到陆老夫人如此无赖，让人将男子抬了出去，遗憾道“此事毕竟不光彩，我本打算私了，若府上不肯配合，那就只能交由官府处理。届时莫说有现成的人证，就是那被人故意藏起来的酒壶也能找出来。”
陆夫人眼神凶狠地看着她，“我陆府百年世家，王妃如此构陷栽赃莫不是欺我府上无人？”
林清婉淡笑着摇头，“是不是构陷交由大理寺一查便知。都是做官的，谁家没有几处交好的人脉关系，就是闹到太后皇上那里，公主和本妃也照样奉陪。”
她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一个公主，一个王妃，闹出去她陆家断然讨不到好处。陆老夫人眼里暗芒闪过，腮线紧绷，是动怒的前兆，惹上官司，输赢陆府面上都不好看。
她如有实质地看了一眼绿鸢，绿鸢正巧与她的目光对上，顿时吓破了胆，忙几步靠过去，拉着她的袖摆，泪眼汪汪“老夫人，救救奴婢，奴婢是冤枉的”。
沈黛已察觉到陆老夫人弃车保帅的意图她上前两指捏着绿鸢的下巴，笃定地问“你这么费心费力地替她办事，莫不是她承诺事成之后将你送给老爷当侍妾？”
绿鸢茫然地转了转眼珠，似在思考她怎么会知道？
沈黛松开她，不屑地嗤笑道，“你还真是天真，本宫堂堂公主她都敢算计，你一个丫鬟还真指望她扶你山鸡变凤凰？”
绿鸢怀疑地看向陆老夫人，着急地向她求证着什么。
陆老夫人快速一把甩开她，这个蠢货，三言两语就被别人带跑了，如此顺着沈黛的思路急于找她求证，不正坐实了她就是幕后黑手？
戏唱到这，谁是鬼已真相大白。林清婉朝沈黛递了一个眼神，“此事因你而起，也交由你处置”。
沈黛回望她一眼，转头朝外吩咐道“将绿鸢拉下去，杖十，后打发出府”。
一道墨绿色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不由分说下了令“将绿鸢的卖身契取来，送到天香楼去”，显然是已经知道了缘由。
绿鸢瞳孔一缩，跪地朝那双缓缓走近的皂鞋挪去，哭喊道“老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不要把奴婢送去天香楼，你的大恩奴婢做牛做马报答你，求你了……”。
回应她的声音冷酷无情，“你不用做牛马，既喜欢与人做妾，天香楼正适合你”。
陆老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又将话咽了回去。
绿鸢被人拉了下去，悲恸的哭喊声响彻院子，很快便被人拿布堵住了嘴。
大学士回府，绿鸢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知道他们一家人有话要说，林清婉不好多留，遂起身告辞。
房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陆远痛心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娘，你怎能如此行事？”
陆老夫人掀了掀眼皮，眼神躲闪道“娘也是没办法，百年之后我得向列祖列宗有个交待”。
陆远神情严肃，“不是还有一年之期，你这样做不止是伤了黛儿的心，更是将儿子的脸按在地上踩，你糊涂啊”。
陆老夫人不再搭话，陆远愧疚地看向沈黛，上前试图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
着红色宫装的女子浑身散发着旁人勿近的气息，骄傲道“陆远，你们母子不必再拉扯，本宫会向皇上请旨，赐下和离书，从此你我二人天各一方，互不相干”。
不止陆远，陆老夫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和离？
陆远愣了愣神很快反应过来，闪身挡在她身前，“不，黛儿，我不与你和离。我知道母亲这样做伤了你的心，我代她向你道歉，昨日之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你跟我回去，我会弥补你，我们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他的语气焦急又熟稔，以往每次与陆母发生摩擦，他都是这般哄她回心转意，然后再加上几句“母亲拉扯我长大不容易”“她老人家上了年纪一时想岔情有可原”“我们是晚辈理应包容长辈”等话语，让她不得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蒙混过去。
沈黛笑了，如春风十里花开满园，笑意却不达眼底。她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提步就走，身后陆远来追，刚到门口便被公主的侍卫拦住。
他只能着急地呼唤着前面熟悉的背影，“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