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与你共白头
出了御书房，林清婉深呼吸了几次，才感觉胸中浊气淡了一些。明明是九五至尊，天下阳气最盛的人，却让她感觉像面对着一条毒蛇。冷风吹过，这才察觉自己后背润了一片。
顾京飞等人忙迎上来，着急地询问，“王妃，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林清婉淡定道“先去凤祥宫，其余回去再说。”
太后比她想象中表现的还要忧心，沈黛哄了半天，愣是不见她有一丝笑意。
见到林清婉，她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拉着她冰凉的手，忧心忡忡道“好孩子，苦了你了”。
此刻雍容的太后只是一个担心儿子的寻常母亲，林清婉心里温暖，反握着她，安慰道“母后放心，王爷一定会没事的。儿媳刚从御书房过来，皇上亲口说会相信他，只等大理寺查明真相，他就能来向母后请安”。
太后点点头，表情里的忧心却未减少。皇帝虽是她的亲儿子，但实在说不上母子连心，也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老四一日不出来，她就一日不能安心。
同沈黛一起从太后宫中告辞，林清婉转去了大理寺。
孙坚看着风雪中艰难前行却风姿卓然的女子，心里也多了一丝敬佩，清流林家的女儿，果然不负清流美名。
同孙大人说明皇上的意思，孙坚沉吟了一会，“明白，王妃回府吧，臣自会安排今夜子时王爷从后门离开”。
“那我子时再来接他，有劳大人”，林清婉回礼，带着青杏等人回了王府。
大雪不知何时停了，雪光明亮，天边微微晃出几丝暖意，林清婉心里也清明了一些，有转机总比待在里面空等好。
子时，沈遇白依约出现在大理寺后门。他熟悉的身影一出现，等候多时的林清婉忙不迭跑去迎他。
她跑得太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沈遇白也一直在关注着她，见此，赶紧使出轻功奔过去，将人扶住。
林清婉顺势扑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劲瘦有力的腰，心里激动万分。
沈遇白亦回抱着她，雪地里，两人紧紧相拥。
隔了许久，林清婉稍稍松开，一抬头才发现他脸上有淤青和红肿。心下一惊，不由分说地用力掀起他宽大的衣袖，借着雪光清楚地看到他手臂上有鞭子抽打的痕迹。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谁，谁干的？明明我已经知会过孙大人，明明陈放已经打点过，一夜不见，谁将你打成这样？”
此时的林清婉美目里露出狠意，声音又急又厉，饶是沈遇白也是头一回见到她这急言令色的模样。
他眉目舒展，嘴角挂着她熟悉的温柔笑意，为她拭着脸上泪痕“你与陈放做得很好，但衙门水深，有人刻意借此机会针对本王而已。一点小伤，你别担心，等本王腾出手来，必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林清婉心里酸楚，心疼地看着他，她对这些门道懂得还是太少了。
顾京飞驾车等在不远处，沈遇白拉着林清婉，“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婉婉，回家吧”。
林清婉自然知道他的意思，红着眼眶跟着他的脚步走。
玩心忽起，她每一次落脚都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脚印上，沈遇白宠溺地笑着，刻意放缓了脚步。
夜空中又飘起了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沈遇白勾勾林清婉的手，“婉婉你看，我们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白头”。
林清婉终于露出一个笑脸，仰头看着他墨色的发，伸手温柔地将那些调皮的雪花拂去，坚定道“我们肯定能到白头”。
眼前女子清丽温婉，笑靥如花，沈遇白心软得一塌糊涂，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
两人上了马车，沈遇白揽着她，将她冰凉的小手贴在自己胸膛上暖着，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安稳和温柔。
冬日夜长，林清婉却觉得太短。
等沈遇白沐浴，上药，收拾好，他们刚相拥着躺到床上，外面便传来了鸡鸣声。
林清婉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王爷，此去多久能回来？”
“快则一月，慢则两三月”。
不用想，她都知道此去危险万分。皇帝不派一兵一卒，就指着他一个人查出真相，还是在暗中行事的前提下。
想到他背上遍布的鞭痕，眼眶又湿润起来，颤声道“王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沈遇白吻在她额头，“线握在你手里，我这只纸鸢飞不远”。
他又拿出那只精致的玉笛，“今时不同往日，为防小人趁此机会作祟，这个留给你。答应我，一定等我回来”。
林清婉抢过来揣到他怀里，“你此去万分凶险，我恨不能你多带些帮手，这些暗卫，你一路带着，我方才能稍稍放心。至于我，有顾京飞在，不会有事的”。其实她恨不得他将府上身手好的侍卫都带去，但这样目标过大，容易引起皇帝不满。
那不容商量的样子让沈遇白默默打住，林清婉却还在絮叨，“你一定不要逞强，保重自己。”
沈遇白笑了，“婉婉，我觉得你唠叨得像我娘”。
林清婉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小女儿的娇态立现。
鸡鸣声越来越频繁，两人彼此心知肚明，他实在该走了，再耽误下去，天亮了反倒不好行动。
沈遇白就要翻身下床，林清婉伸手揪住他的衣角，“我要怎么联络你？”
俯身吻在她唇角，“我安顿好了会写信与你”。说话间，他也没有离开她的唇，林清婉双手搂上他的脖颈，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吻得温柔又忘情，无声地慰藉着彼此。
沈遇白稍稍拉开了距离，拍拍她的手，哑声道“好了，再亲下去走不了了”。
林清婉依依不舍地放开手，目送着他的身影一点点远去，独自躺在床上床上，目光空洞地盯着帐顶的绣纹。
不知多久，她终于抵不过身体的疲惫睡过去，两天一夜，她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醒来时天已大亮，他身上的沉香味犹在，人却已不知影踪。
她又躺了一会儿，才懒懒起身。
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院中立着一个雪人，圆滚滚的脑袋和身子，憨态可掬的表情，甚至还有一根胡萝卜做的鼻子。
看着看着，她不禁笑起来，如三月花开，美丽动人。嘴里忽然尝到咸味，她伸手一摸，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
早知有今日颠沛离别之苦，她一定好好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为何不早点爱上他？她无声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