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阴差阳错
陈放这日从官署出来后照旧着便衣在街上闲逛。路过赌坊门口，突然见一群人手持棍棒追着两个瘦弱的男子跑出来，边追边喊“姓孙的，你最好乖乖还钱，让我追上，少不了你好果子吃”。
“我又不是不还你，最近手头紧，宽限两日一定连本带息还上”，一个清秀男子头也不回的喊，脚下生风，跑得飞快，旁边另一个男子紧跟其后。
突然听到这声音，陈放觉得有些耳熟，一时又想不太起来。
清秀男子见了他，像见了救命稻草般向他奔来，“陈公子，江湖救急！”这没有掩饰的声音一出，陈放眼睛一亮，瞬时想起来是何人。
一帮打手已追到跟前，陈放大气拱手道“各位兄台高抬贵手，有话好说，别伤了和气”。
见两人认识，一名打手粗犷道“你身后这小白脸欠了我们赌坊钱，你要替他还债，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你若只是多管闲事，那我们便说不着”。
袖子被人紧紧拉住，陈放只得开口“敢问他欠了多少钱？我替他还”。
“五百两”，说话的人满脸横肉，手腕粗的木棍一下一下敲击着手心，怒目圆睁。
饶是陈放也惊了一下，“这么多？会不会搞错了？”
“这个好赌鬼，输了家当就朝坊里借钱，连本带息就是这个数，我这里还有他签字画押的借据，你要不要看看？”
拉住他袖子的人沉默不语，紧紧抿着的唇告诉他对方所言非虚。
头疼地揉了揉脑袋，他艰难地从荷包里掏出几张银钱，谨慎地数了数，巧了不是，出了这五百两，他还能剩五个铜板。
清秀男子眼巴巴地看着他，对面又一直催促，陈放狠狠咬了咬牙，心痛地将银票递过去。
拿了钱，十来号人流水般迅速退去。
清秀男子长呼了一口气，“陈公子有劳，这五百两算我借你的，改日定当奉还”。
陈放泄气道“你要还得起哪还有今日一幕，我三个月的俸禄啊，被大风刮走了”。
对方不好意思地撇撇嘴，“别丧气嘛，我只是最近手头紧，等我转了运，在这赌坊大杀四方之时一定记得分你一份”。
陈放咬着牙正色道“孙雨青，你好好一个姑娘，成日在赌坊混迹算怎么回事？今日算你走运，碰上狭义心肠的小爷我，不然你就要倒大霉。你家里怎么管教的？”
见他说话不客气，孙雨青将脸一板“凶什么？你是我爹啊，这么管我。不就是五百两吗？日后我还连本带息还你”。
考虑到对方毕竟是个姑娘，陈放不自觉又放柔了语气，“钱是小事，沾上这地方总归是不好的，你若有事，大可直言，能帮的我一定帮，谁让小爷我古道热肠呢”。
孙雨青美眸转了转，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回见”。说完，主仆两个潇洒转身离去，留下陈放在原地抓心挠肝的心塞，狠狠打了几下自己的手背，“叫你手快，叫你手快，该！”
如丧考妣地回到家，陈老爷子命人搬了一把黄花梨木太师椅坐在正厅等他，陈夫人在一旁站着，满脸慈爱笑容。
陈放不禁搓了搓手臂，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儿啊，你爹托人为你相看了一位姑娘，家世，容貌都是一等一的，与你最是相配”，陈母笑吟吟道。
陈放瞠了瞠眼皮，生无可恋地问“哪家小姐？说来听听，可能我正好认识”。
“大理寺卿孙家的嫡女，家教严明，姿容倾城，知书达礼，温柔贤惠，你爹和我都甚是满意”。
听到姓孙，陈放心里一阵肉疼，蓦地想起了孙雨青，可听到知书达礼，温柔贤惠又直接将她排除在外。那姑娘，除了姿容还算上乘，性子乖张，行事出格，根本和温柔贤惠沾不上边。
再想想大理寺卿孙坚那一本正经的做派，铁面无私的脸，他艰难地摇摇头，“爹，娘，儿子还小，不想成亲”。
陈父抄起手边的茶碗就朝他丢来，陈放往旁一让，茶碗狠狠砸到地上碎成几片，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
“逆子，你好意思说自己还小？一天官没个官样，都察院张御史向我提起几回了，你心思根本不在朝事上，不思进取，安于右都御史的职位，我都替你臊的慌”。
“我说了我不想干都察院，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陈父手在椅子上重重一拍，“混账，你当做官是在市场上买大白菜，随你挑挑拣拣？”
陈放撇撇嘴不答。
陈母忙出来劝和，“儿啊，成家立业，老祖宗就是这么传下来的，你年纪也不小了，娶门媳妇进来你爹和我就放心了，你看懿王，与你年纪相仿，不也成亲了”。
“懿王那情况和我不一样，他是得偿所愿，我连这孙小姐圆的扁的都没见过，怎么娶？”
陈父气的吹胡子瞪眼，“懿王确实和你不一样，一样的年纪，无论是谋略，胆识还是见地，都甩你十万八千里”。
陈放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和懿王熟，你要喜欢我牵线让他认你做个义父？”
“逆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陈父气得忘了规矩，脱下一只鞋就朝他丢来。
陈放轻松避开，任性道“随你怎么说，小爷我不娶就是不娶。我将来要娶的，一定是与我情投意合的女子，不跟你们搞这套政治联姻”。说完，他就脚底抹油飞快跑回了自己的院子。
陈家父母面面相觑，一时还真想不到主意拿这小兔崽子怎么办，只得派人去委婉地同媒婆说明。
夜幕深深，孙雨青刚走到家门口，便发现有人特意给她留了一扇门，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冒上心头。
果然，她刚刚推开门，便看她爹铁青着脸正站在院子中央。眼皮一跳，她强装淡定地关上门准备回自己院子。
“穿成这副样子，三更半夜才回家又上哪里鬼混去了？”她刚一挪步，她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乖巧一笑，她假装自然道“去街上转了会儿，男装方便，所以就打扮成这样了”，说完手捂着嘴巴打一个哈欠，“好累啊，爹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房了”。
“站住，明日起你禁足三个月，没我的命令不得出院子一步。至于你身边这个丫鬟，扣月银三月”。
主仆两脚如钉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孙坚。
孙雨青直呼冤枉，试图向她爹撒撒娇求个情。
孙坚却不买账，严厉道“再要啰嗦，惩罚翻倍”。
孙雨青一跺脚，不明道“为什么？”
“为什么，我事务繁忙，疏于对你的管教。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成天往外跑像什么样子？本来为你相看了一门亲事，今日媒婆来禀，陈家委婉拒绝了，你让爹的脸面往哪搁？”
“什么陈家，他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孙雨青执拗道，提步就走。丫鬟惶恐地看看老爷又看看小姐，赶紧埋头跟上。
孙坚一个人站在原地伤神，神情悲戚，雨青如今变成这样，他百年之后有什么脸面去见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