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秋日登高
“小姐，谢大人来啦”，青杏挑开门上的帘子，欢快地跑进来。
少女清亮的眼睛瞬间迸出神采，绞着手里的帕子，惊喜中夹杂着无措。半晌，转身进到内室拿出一只绣着墨竹的荷包，针脚细密，图案栩栩如生，打着精致的络子，安静地躺在她素白的手心里。
鼓起勇气，她提起裙摆一口气跑到了爹爹书房门口，想着只要门一开，她就把荷包送给他。
心跳如鼓，伴着风一阵一阵漫上来。一盏茶的时间，在她快僵住的视线里，那扇门缓缓打开，爹爹和他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如往常般谦逊地抱拳向爹爹行礼，爹爹满意地走开。
就是这个时候，在心里再为自己打一次气，她从假山后走出来，欢心地朝他走去。
“林羽哥，这是我亲手绣的荷包，你和弟弟一人一只，这是你的，给你”，努力保持平稳的声音，她小心地双手递上月白的荷包，眼神里满是期待。
谢林羽眼神落在荷包上又很快移开，看向远处的假山，低沉道“清婉，时间应该放在有用的事情上”。
“什么才算是有用的事情？”她抬头问。
他轻叹一声，“像我，虽是读书人，却不只有书生意气，凌云壮志在胸，天高海阔任我飞”。他说的坚定，脸上神情向往，充满了“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洒脱与志气。
慢慢放下举得酸胀的手，她明亮的眸黯淡下来，被长长的睫毛掩盖，她自然懂，他想做那长空翱翔的鹰，不愿为儿女情长牵绊。
眼睛酸涩，有湿意上涌，在失态以前，她赶紧转身，来不及告辞，一路小跑回房中。而那个荷包，伴着她滴落的眼泪，被剪的支离破碎，就像她的心，难以拼凑。
画面一转，爹爹慈爱地告诉她，懿王在蜀地辛苦数月，九死一生，挣来的功劳给她换了诰命，她当即惊讶得不知如何反应。
再然后，是她与沈遇白相对而食的画面，他喝了酒，如抱珍宝般抱着她，贴着她的耳朵温柔地告诉她，“我喜欢你，等你……”
晨光透过窗柩亲吻她的眉眼，林清婉慢慢睁开眼睛，才反应过来是做了一场梦。摸摸心口，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极为强烈。
转头，身旁沈遇白睡得正香，刀削般的五官，高挺的鼻梁，睫毛在眼睑投出淡淡青影，整个人安静又美好。
昨晚的记忆慢慢回笼，一幅幅画面从脑海闪过，喝酒，跳舞，拥抱，还有一些从未坦白说过的话……越想越尴尬，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身旁的人不知何时醒了，捏了捏高挺的鼻子控诉道“婉婉，你又抢本王被子”，磁性的嗓音带着初起特有的沙哑，低沉又迷人。
林清婉低头一看，她的被子正孤零零躺在床下，而她，身上盖的确实是他的被子。捂脸，都是喝酒惹的祸，尴尬全集中到一起了。
“不好意思”，声音细弱如蚊。
沈遇白一只手支着头，“那就惩罚你陪本王到山上看风景吧”。
他的眼神过于专注，林清婉忙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慌乱道“好，好……”，然后披衣下床，风一样的跑去开门，叫人送水。
身后沈遇白笑得恣意，绯红的唇轻轻勾起，白衣墨发，整个人在晨光里闪闪发亮，除了他，其他东西都黯淡无光。
用过早膳，两个人就出发了。山脚下，林清婉抬头望着高峻的山峰直皱眉，就那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光靠走，他们得走到何时？
身旁的人依旧一副风清月白的模样，不以为然道“越往上会越险，你可要跟紧本王。
林清婉有点想打退堂鼓，却被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稍稍用了几分力，拖着往上，“最美的风景往往藏在最陡的山峰上”。
林清婉摇头，“我觉得山下风景就很好”。
“本王是这庄子的主人，不来则罢，来了怎么也得上去视察一番，看看果树的收成情况”，他嘴上风轻云淡，手上力气却不容挣脱。
林清婉只得认命地被他拉着往上爬。
正值深秋，山间落叶飘零，厚厚地堆积起来，踩起来软软的，还会发出“唰”“唰”“唰”的响声，别有趣味。
遇到上坡，他自己先行一步再回身拉她，到了半山，越来越陡，他的手索性就没再放开她。
“这么陡的路，农户怎么把采摘的柚子送下山？”她随口一问。
“他们走的另一条路”。
“那我们怎么不走那条路？”
“那是修来让车子走的，我们又不坐车，当然不走”，他理所当然道。
林清婉眼角狠狠一抽，有车不坐非走路，这叫什么事？懿王你是不是酒还没醒？
她腹诽间，沈遇白停了下来。随他手指的方向，地势开阔起来，林林总总种着许多枝叶茂密的柚子树，一颗颗黄绿色的柚子沉甸甸地挂在树上，像一盏盏黄色的灯笼，浓郁的果香随风飘来，清香满鼻。
丰收的喜悦总是醉人，她像个小孩般欢快地跑过去，踩着厚厚的落叶，轻盈得像一只蝴蝶。
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地望向他，沈遇白从地上捡了几颗石子，运气于手指，用力瞄准大个的柚子射去。
“扑通”“扑通”，随着声响，两个饱满的柚子落在地上，林清婉赶紧去拾起来。
他负责剥皮，修长的手指在黄色的柚子皮上翻飞，不一会儿，红色饱满的果肉露了出来。
剥好一块送到她嘴边，林清婉张口吃下，贝齿轻轻一咬，香甜浓郁的汁水顿时在口腔里爆开。
一路的疲劳消失殆尽，她满足地眯起了眼。在山下不是没有吃到柚子，只是自己亲手摘的更为香甜。
“看这样子，今年收成绝对差不了”，她随口赞叹道。
沈遇白一边剥柚子一边悠悠道“还有更好的呢，这山顶能看到最美的日出”。
脑海里勾勒了一下那个画面，林清婉眸子又亮起来，“来都来了，我们去看一看？”
“现在离明日日出尚早，你愿意下山半夜又起床爬上来等日出？”沈遇白挑眉问道。
林清婉果断摇头，美景虽让人向往，追逐美景的辛苦却也让人退步。不过心里还是有些遗憾，这山里的日出应该和城里不一样，她还从来没有看过呢。
看她纠结的样子，沈遇白露出一抹微笑，“山上有农户搭建的用来看守果园的茅草屋，我们可以去将就一晚”。
黯淡的眸子重新绽放光彩，林清婉定定看着他，“好，我们看完日出再下山”。
沈遇白宠溺一笑，“行，条件艰苦，你别嫌弃就行”。
林清婉现下满脑子都是日出的美景，哪里顾得上这些。